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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三)

罪與罰(三)

真正能信任的……讓魔神塞勒斯托真正信任的,也就只有被稱作『魔晶使徒』的黑暗生物,就連上位的惡魔王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與信息。難道克萊因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蛋是魔晶使徒?不!這太荒謬了。他根本沒有那種力量,魔晶使徒可是僅次於魔神的強大存在,是擁有他力量的神仆,是……
奈莉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讓幾位長老如釋重負。
隨手拈來的炮灰要多少有多少,可真正能信任的……
這隻由流民和海盜組成的雜牌軍平日里從不像正規軍隊參加訓練,他們做的只是聽從飼養者的命令四處搶劫,距離每百年一次的大戰還有一年多時間,消息相對閉塞的他們自然不知道戰爭已經一觸即發,還以為這不過是像以前一樣,只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劫掠。
事態的發展出乎預料的順利,沒有多少駐軍的珍珠島就像一座沒有柵欄的羊圈,海盜們則是飢餓的狼群,在島上燒殺搶掠、無惡不做,正當他們以為會滿載而歸時,不再他們預料中的一幕發生了。用大型掩蔽魔法隱藏在珍珠島上空的帝國飛空艇突然現身,海盜們驚慌失措想逃回阿方索,他們知道對上正規帝國軍,與他們殘殺手無寸鐵的平民沒有什麼兩樣。
聽著長老們自我安慰的言語,一旁的奈莉沒有鬆開眉頭,反而皺得更緊。
「這……這不可能……那傢伙,他怎麼可能……」雖然不在現場感受不到威壓,可從變成一團肉球的克萊因身上,奈莉看到了一個模糊影子,那形態不正是她日夜參拜和祭祀的魔神塞勒斯托嗎。
「八十年前我們能把他流放到深淵,現在一樣能殺了他。」
「奈莉祭祀!」身後傳來的驚呼打斷了奈莉的思考,她不悅的回頭,看究竟是什麼事比發現克萊因是惡魔還值得大呼小叫。
伴隨著轟鳴的魔法炮的侵襲,奈莉的表情再度又了變化。
界門失效,不論平民還是貴族都被困死在島上。想暫時躲到位於市中心地下的避難所,卻被不知道從哪鑽出的兩頭野獸當做獵物一樣圍追堵截,至死,海盜頭領盧克斯也沒想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怎會這樣……」
水晶球里映出的是一身黑袍的亡靈維克多與聞名天下的諾丁太上皇阿爾貝雷希特對峙的場面,雙方都手持武器,一副隨時可能大打出手的表情。一白一黑,各據一方。他們腳下是已化為廢墟的珍珠島,不斷噴射的熔岩將海面和天空都映成深紅。
即使光線昏暗,奈莉一眼就認出現在盧克斯視野里的惡魔是誰。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著不羈與狂野的雙瞳不正是她深痛惡絕的異母弟弟。
「確實,我們有群體的優勢。」
他不是應該死在只有真正的黑暗生物才能存活的深淵之中嗎?為何還會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她眼前。而且,身邊還有亡靈做伴,看他還有呼吸和心跳,分明是活人,為何會與巫妖為伍……
在人類看來,把異母弟弟作為獻祭的歹毒卻恰恰是她獲得了魔神垂青的緣由。那個掛著戰神之名的神祇是惡魔,源生於黑暗的邪惡生物,是光暗之爭中黑暗一方的兩大首領之一。如果僅僅因為克萊因的混血好奇就留他性命,那塞勒斯托就不會被稱作混亂與破壞的神祇。
現在想再除去他,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電光火石的意念轉瞬即逝,停止思考的頭顱落在地上,從斷口處噴洒出的鮮血在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的作用下凝聚到一塊,無論是正在坍塌的市政廳還是外面正被數以千計魔法炮襲擊的街區,所有的鮮血全都凝固到一起。
盧克斯早有覺悟,從變成流民躲到北陸的那一天,他就已經下定決心,只要能活下去,即使侍奉將他當做牲口一樣奴役的黑暗一族,他也要活下去。炮灰是在所難免,即使是高高在上的黑暗精靈,不也是他們所信仰的黑暗神祇手下的棋子。能活一天是一天,這不但是盧克斯,也是所有在北陸苟延殘喘的人類一致的想法。
長老的話喚醒了過度震驚的奈莉,她咬緊下唇,慌亂從美艷的臉上消失:「慌什麼,戰爭才剛開始,魔神陛下正是用人之際。即使是結界破除,他依然需要我們這些下僕役。克萊因那傢伙再怎麼得寵,畢竟只是一個個體,我們有著族群上的優勢。而且……如果他在這次的戰爭中死去,陛下也不會追究什麼。對那一位來說,失敗者是沒有存在的必要。」
當南陸傳出諾丁立了亡靈領主維克多為下任繼承人時,黑暗精靈的最高統治者,大祭祀奈莉把她這幾年秘密組織的一隻軍隊派往千島灣最繁華也是最大的城市——珍珠島。
忽然,奈莉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奈莉在心裏想,長老們有些異想天開,能被選做開啟通往深淵大門的,絕不只是普通的探子,就像她絕不會將重要的事交付給那群豢養的海盜是一個道理。
身著神殿服飾的神官手托著另一顆施過魔法的水晶球,上面顯現出來的影像讓奈莉眼裡泛起的驚訝一點也不比發現克萊因的真實身份少。
長老們想的太簡單了,假如克萊因真的是惡魔,那他絕對會報復的。眥睚必報是每個黑暗一族的天性,原諒這個詞也不存在於黑暗一族的詞典當中。換做是她,也會在獲得了相應的力量和地位后報復一度將自己陷於危險乃至死地的任何人,哪怕對方是有血緣的親人,這就是天性,黑暗一族的天性。
再見克萊因,奈莉比誰都驚訝。
儘管心裏一遍遍否認,可奈莉卻又無法找出讓自己安心的借口。克萊因能在深淵存活下來的理由,他在失蹤了八十年才出現,與亡靈為伍的原因,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無懈可擊的解答。
「屬下也不明,他們忽然從旗艦里飛出,然後就……」話還沒說完,水晶球忽然『砰』地一聲迸裂,其中一些碎片還划傷了閃躲不及的神官。
這個下賤的混血是什麼時候獲得了魔神的青睞,變成超越黑暗精靈的惡魔血統。究竟是什麼時候,是他失蹤的那八十年,還是更早的時候……
「發生了什麼?!」由於克萊因變身惡魔,奈莉放鬆了對諾丁帝國飛空艇的監視,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眼前這一幕的她將目光投射在神官身上。
「祭祀大人,這下可怎麼辦?」也在一旁觀看傳影水晶的長老同樣臉色慘白,誰能想到那個試驗品竟然會有今日的身份和地位。
他竟然想打通空間?他為什麼會知道那個咒文?不、不、不!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就算變成惡魔,也不可能打破由法則束縛的虛空,想憑一己之力連同兩個位面不但愚蠢更是危險。空間的力量會將任何不自量力者撕碎。
頭顱被削飛的一瞬,盧克斯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意念。這是個圈套,一個連奈莉祭祀也設計其中的圈套,包括天空中自以為挫敗了阿方索先鋒軍的南陸人。
自從淺海城主尼克·威爾死後,阿方索便再沒有立新的人類領主,一直在幕後統治的黑暗精靈不知何故突然卸下維持了幾百年的偽裝,數以萬計的精銳部隊從地底湧入淺海城,戰爭的陰影從前任城主死亡的那一刻起就籠罩了整個阿方索。
作為侍神者,她比在場的其他黑暗精靈都更了解魔神塞勒斯托的脾性。作為主持了八十年前那場儀式的祭祀,也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當時的情景。
奈莉的表情變得更加嚴峻,為了更好的觀察人類的軍隊,她親自挑選了幾頭經過訓練的游鷹並施展了遠視術,為的就近距離監視,如今水晶球碎了,說明承載法術的游鷹已死……
「沒錯,我們只要製造一些機會給南陸的人類,即使高階惡魔也戰敗……」
使只是影像,也足夠讓奈莉明白,她一直看不起的異母弟弟,她和全族都唾棄的混血,竟然是擁有神臨資格的神仆。
疑惑困擾著奈莉,讓她一時無法判斷,是該直接殺了克萊因,還是監視並觀察究竟他是如何從深淵之中逃出。
維克多,肯定是他。也只有他才能準確地感覺到四周每一個活物,進而發現到淡得幾乎覺察的魔法波動。哦,這該死的亡靈,總是壞我的事。
接下來的幾年,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也無法探出當年真相,向魔神發出的祭祀和詢問也如石沉大海般渺無音訊。雖然做過各種可能的猜測,但奈莉萬萬沒想到克萊因居然變成了一個惡魔。那猶如魔神般的形態比任何語言都更有說服力與證明,他還不是普通的惡魔,而是襲承了塞勒斯托力量的高階惡魔。
奈莉至今還記得,她把克萊因拋入連通深淵的法陣后,從裏面傳出的神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強烈,那來自神祇的強大力量讓她印象深刻。奈莉沒忘記正是因為魔神親自接受了這份祭品,她才從眾多子嗣中脫穎而出,攀上了祭祀之位。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讓這群早已遺忘自己身份的人類品嘗到了什麼叫真正的恐懼。
「克萊因……你這混蛋……」藉助著藏在海盜首領身上的魔法道具,遠在淺海城的大祭祀咬牙切齒地折斷了手裡代表身份權杖。
神臨?
低喃聲從被施展過魔法的晶石傳出,奈莉臉上的震驚與憤恨變成了愕然與惶恐。能聽懂惡魔語的她知道那並非普通的自言自語,而是高級召喚法術的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