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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美人賽過野花香

第二百八十八章 美人賽過野花香

由於我和安鈺菲相距很近,我這般舉著花,是以那花兒也正好在她的眼前鼻端。
陳姝涵聽了我這些話,才稍稍安了些心。正在這時,病房門忽然一開,緊接著有人打外面走了進來。我和陳姝涵一齊回頭,卻見來的人竟是張可兒!!她後面還跟著一個熟悉的胖子,諸葛佳偉!
我點了點頭說:「姝涵現在的情況,恐怕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我可能還要回公司忙一陣子,不過有那麼多人在後面幫著我們,應該問題不大。」
「菲菲!」我脫口叫道:「你再陪我坐會兒,好么?」
那陣風颳了足有五六分鐘,附近樹上的好多海棠花都被風給搖落了下來。有一朵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我的頭上。那花在我的腦殼上一彈,旋又向下飄落。我急忙伸手一撈,將那花抄在了手中。舉起一看,卻見是一朵碗口般大小嬌滴滴的粉色鮮花。
我雖將飯菜安排的周到豐富,但陳姝涵的食量卻很窄,於是許多她吃不下的剩菜剩飯都由我掃蕩了。晚飯陳姝涵吃了一碗水果粥,兩枚包子,吃罷非要我推她到窗邊看雨。因是陰天,天早已黑下去了,哪裡能瞧見什麼雨?但我卻拗不過那小姑奶奶,於是抱她坐上了輪椅,然後推她到了窗邊。陳姝涵卻也並不真是想看雨,可能只是想感受一下窗外的氣息,聽聽淅瀝的雨聲。
正自出神的時候,安鈺菲道:「康凱,我要走了。」島共向圾。
我蹲下身子,伸手拭了拭她面上的淚,笑道:「醫生都告訴我啦,你這些只是暫時的。你是因為車禍昏迷了半個多月,所以才會記不起某些東西。等你出院了,再靜養些時日,應該就會慢慢恢復的。」
「以後?」安鈺菲道:「我會跟我媽在一起,幫我媽處理會計事務所的業務,再說這不還要幫助聚美上市呢嗎?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還要回公司繼續推動聚美上市嗎?」
「起霧啦?」安鈺菲說。我點了點頭,她又說道:「明天是不是要下雨?人們都說『春霧晴,夏霧雨』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安鈺菲驀然駐足,回頭望向了我。我老臉一紅,囁嚅著說:「只是坐坐,沒……沒其他意思……」
「沒什麼!」安鈺菲將手上最後那片花瓣也擲在了地上,扭頭道:「這是我的壞習慣,無聊的時候就喜歡撕東西。」
正感覺有些如臨幻境,安鈺菲忽然道:「康凱,雖然我知道你很愛姝涵。但是倘若……倘若你以後膽敢變心負她,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自己和她之間已有了道長長的鴻溝,不管她撕出的花瓣是單數還是雙數,我倆都已經再無可能。這般又坐了十來分鐘,夜霧漸漸濃了起來,身旁安鈺菲的身形容顏也開始模糊了,甚至連她的體香、地上碎瓣的花香也都在霧水的作用下變得朦朧了。
此時風已小了許多,安鈺菲整了整頭髮衣衫,後退了小半步道:「我真要走啦!這花兒能給我嗎?」說罷也不待我回答,伸手便將我手中那朵廣玉蘭搶了過去,然後轉身邁步便走。
如是枯坐了許久,安鈺菲竟然一瓣一瓣撕起那朵花來了。我微微一怔,不知她在弄什麼玄虛。隔了數秒鐘,猛地意識到她此刻的心裏弄不好正叨念著他愛我、他不愛我呢!她自己在玩撕花猜別人愛不愛你的遊戲。
安鈺菲沒有說錯,第二日天果然轉了陰,淅淅瀝瀝的雨也下了起來。由於有雨,我是不能推陳姝涵下去散心了,那丫頭成日悶在病房裡,甚是不快。我只好加倍的開解她,抱來了一大堆唱片給她聽,又精心的安排了她的飲食。所有的飯食都是我請專人烹飪好送來的,每天晚上都有燉好的燕窩送來給我的妞大補。
我仰臉望了望天,月兒卻正明,玉鉤子一般掛在頭頂,我說道:「天好像還挺晴的。」
霧越發的濃了。一片模糊之中,我似乎聽到安鈺菲嘆了口氣,似乎看到她轉身一步步走了開去。我沒有說話,也沒有追她。我只是獃獃的立在霧中。
「是么?」安鈺菲眼中透出了一絲嚮往也透出一絲無奈。我忽然意識到和她談這些事情是對她的一種傷害。當下趕緊轉換了話題:「這公園裡的海棠花越開越多了啊!」
我「嗯」了聲,看到她起身要離開的時候,我開口問道:「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安鈺菲雙手捧著那朵海棠花,低頭凝視著花朵出神。我則不安的捏著自己的指骨,偶爾扭頭望她一眼,但隨即便會飛快的移開目光。
眼見著安鈺菲腳邊的碎花瓣越來越多,正想著說點啥,安鈺菲已將那花撕到了最後一片。她的手指捏著那瓣潔白細嫩的花,面上神色頗有些難以捉摸。我不知她究竟得到了什麼答案,所以故意道:「好端端的花兒,你怎麼把它給扯了?」
我見那風實在是大,當下急忙搶住了上風頭,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安鈺菲。我倆隔的很近,幾乎要貼在了一起。我好幾次都想張臂將安鈺菲摟抱住,好讓她感覺不到這風。安鈺菲瑟縮著身子,似乎也很想往我懷裡鑽。但我倆最後都克制住了衝動。
安鈺菲「嗯」了一下,便又不再作聲。
我們兩人一站一坐,在窗邊呆了許久。「康凱,你給我放幾首歌吧。」陳姝涵忽然開口道。
我從排椅上站了起來,默然凝視著她。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皮低垂著,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顫動,想必內心也是極不平靜的。在這一剎那,我忽然覺得安鈺菲有一種說不出的美。不,不,與其說是美,倒不如說她有一種說不出的聖潔。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女孩,其實內心純凈善良,有情有義。
正說著,夜風驀的狂暴了起來,公園裡的樹木、安鈺菲的長發、還有她身上那件蝙蝠袖的雪紡衫盡皆被拂得凌亂不堪。
當此時刻我真的很想問下安鈺菲她還要不要我給她舒服浪漫的一次,但我根本就不敢問出口。我也想到可能自己已經給了她最浪漫最舒服的一次,我已經在他的心底播下了一顆浪漫的種子,而那種期盼中的感覺才是最舒服的。
我「哦」了一聲,接下來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此時風早已熄止,四下里微微起了些薄薄的夜霧。
安鈺菲猶豫了一下,估計她也想到今晚是我倆最後的獨處,終於點了點頭。可能大家都很心虛,這次坐的時候,我倆竟不約而同的坐在了排椅的兩端,中間所隔的距離足足有一米。
汗,我萬料不到這麼一個浪漫的時刻她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不由大感沒趣。安鈺菲打椅上站了起來,長長吐了口氣,然後道:「我真要走啦!」
我掏出手機放了幾首陳姝涵喜歡的逃跑計劃的歌,驀的陳姝涵握住了我的手,輕聲說道:「康凱,等我出院了你能幫我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么?我現在好害怕,因為我連爸爸去世都不記得了,更不記得你。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拾回那些記憶,更害怕我會失去更多的回憶。康凱我真的好怕好怕,雖然你對我很好很好,我也覺得自己離不開你,但是……但是我總覺得你有些陌生,我……我……」說到這裏話聲頓住了,淚水卻又悄無聲息的流了出來。
「這花真香。」她道了句。我聞言拿鼻子使力嗅了幾嗅,只覺空氣中除了花香還有她身上的香味兒。當下便想來一句,沒你香。好在及時忍了住。
我也隨她站了起來,有心想說句珍重的話,但卻說不出口。而安鈺菲雖說要走,卻絲毫沒有邁步離開的意思。二人在米許遠的地方獃獃互視著,夜霧在我倆間織起了一道道飄渺不實的幕幔,似乎只要我倆有一人輕輕揮下手臂便能將這些隔膜打碎。但我倆誰也沒揮手。
聽了我的話安鈺菲緩緩的搖了搖頭說:「有些事是無法說清楚的!呵呵,就算我想認姝涵,她也未必相信我的話啊!我……我過幾天會以同學或者發小的身份來看望她,我能看到她幸福快樂就好啦!」
「那姝涵好了之後呢?」安鈺菲遲疑了下,終於又問。
「這還是看姝涵怎麼想,等她身子痊癒了我們可能會一起去週遊世界,或者找個僻靜的小城住個一年半載。」我說道。
我忽然想起了唐代劉兼寫的那首《海棠花》,淡淡微紅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煙輕虢國顰歌黛,露重長門斂淚衿。低傍綉簾人易折,密藏香蕊蝶難尋。良宵更有多情處,月下芬芳伴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