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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袖中銀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袖中銀蛇

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諸葛七終於忍不住了,他圓睜雙目,白髮顫動,顫顫巍巍地指著李淳手中的斬浪劍!
孟通面色發白,目光投向諸葛七,卻見他眉頭緊皺,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天哪,那不是伏波郡王的寶劍么?怎麼會在慶豐城中!」
「這……這怎麼可能!」
「這口劍馬馬虎虎,也算是一口好劍了,只是煉劍之人,只怕是花了不少心血功夫,你當真捨得?」
只聽嗆啷一聲,諸葛七竟是從袖子裏面抽出了一口寒光閃閃的長劍,劍刃之上,滿是藍色的幽光,看上去就鋒利異常。
「怎麼敢不相信……」
一股皮肉焦臭之位迅速傳了開來,眾人驚呼,一起退開了幾步,卻見李淳面色古怪,鬆開了右手,緩緩舉起。
咔——咔咔——
「不可能,就算你再怎麼說得天花亂墜,老夫也不相信,你若說當真修復了斬浪劍,那就跟我這袖中劍比一比!」
諸葛七面色蠟黃,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衰朽的心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時間都恢復不過來。
圍觀眾人之中,也都是發出了一陣驚呼。
剛才那股子臭味,只是虎骨中的雜質被燒掉而發出的,剩餘的虎骨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迅速變得透明,緩緩地化作流動的膠狀。
這老頭也不是傻瓜,顏火兒的法子雖然詭異,但顯然還是有自己的一套,否則的話,斬浪劍也不可能接起來,他別的不要,就要顏火兒與他為奴,三年之中,還不能把那些鍛冶之術天時之法都給挖出來!
這斬浪劍在修復之後,竟然是升級了!
「那就好!」
「這不可能!」
「老妹,你可不能坑我!這……這真的行嗎?」
如今要剛剛修復好的斬浪劍與袖中銀蛇硬拼,那……那不是找斷么?
「嗤——」
「老夫自然捨得,要鑒定寶劍之優劣,最好的辦法就是另一口劍,小娃兒,你是怕這野狐禪的修劍之法露了馬腳么?」
「那小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如此狠辣!」
諸葛七勃然大怒,額頭青筋直冒,「好!我就拿這寒鐵來賭,但若是你的劍斷在我袖中銀蛇之下,那你就要入我府中,為我三年之奴!」
李淳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斷劍上持續燃燒的魔火,低聲對著顏火兒抱怨。
斷痕已然消失,劍上傳來一股勃勃的生機,竟然當真是修復如初了!
李淳點燃了另一截劍刃,小心翼翼地揀了起來,魔火在他指縫中燃燒,卻是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斬浪劍……修復的竟是斬浪劍!」
鍛造斬浪劍的百鍊精鋼,在虎骨的催發之下,發出了咔咔的生長之聲,兩截斷劍之間的裂痕,竟然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弭!
即使是他以大匠的眼光,早已確認在劍刃上燃燒的就是魔火,但他現在依然不敢相信。
諸葛七幾乎都狂躁了。
李淳一愣,什麼叫也不用修得太好——信隱君也是苦笑不已。
既然不能傷到自己,那魔火其實就是個挺有趣的東西,它並不像普通的火焰一般發出灼熱,讓人刺痛而不可接觸,反而是涼浸浸的,有種把手伸到鬆軟雪中的感覺。
斬浪劍之事看來是紙包不住火了,要是今天修不好,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父王交代!
他眯著眼睛,將兩截斷劍對準,拼合在一處!
這一柄劍,可以說是他一生鍛冶的集大成之作,雖然還稱不上寶劍,但是也足以算得上是利劍的巔峰。
「區區黑王角虎虎骨的生髮之力,絕對不足以催發精鋼的生長自愈,就算你表面愈合了,內里還是有巨大的裂痕,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斷裂!」
「這……這莫非是什麼邪惡的魔火鍛冶之法,要自殘己身才能成功!」
誰也不能說斬浪劍不如袖中銀蛇,信隱君本想叫嚷,也叫這句話給憋了回去。
顏火兒輕輕地嘆了口氣,微微搖頭,語氣之中有了幾分意興闌珊。
她瞧了瞧李淳手中的斬浪劍,微微點了點頭,「差不多了,也不用修得太好,這樣也已經足夠了,咱們,這就來試試吧!」
「噗!」
饒是李淳膽大,還是一頭冷汗,要用手掌去接觸魔火,這人得多自虐啊?
有識貨的,立刻就開口喊出了這口劍的名字。
他的右手,依然是瑩白如玉,沒有被魔火燒灼過的痕迹。
她口氣中的意思,竟是絲毫沒有把這袖中銀蛇放在眼裡。
諸葛七是為了這口氣了,連老臉都不要了,死活用話擠兌。
信隱君眉頭一皺,心中更是惱怒。
「怎麼樣,難道說名動天下的斬浪劍,還不如我這籍籍無名的袖中銀蛇么?若是拼不過,又怎麼能說已經修好?」
「嘖嘖……」
他鬆開了手,輕輕一抖,帶出呼呼風聲,劍刃上的魔火應聲而滅,斬浪劍又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顏火兒笑了笑,擺了擺手,「大哥不必擔心,穩贏的賭局,為什麼不賺?」
「接觸魔火,竟然沒有受傷?」
這是障眼法,一定是障眼法!
「老妹不要……」
「混賬!竟然真有修復斬浪劍的辦法么?不過手上沾了魔火,你不死也要殘了,看你再怎麼使劍,再怎麼考科舉!」
——在用過了桃花劍之後,李淳對劍中蘊含的劍意最為敏感。
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希冀,既希望李淳為了修復斬浪劍而廢了,又怕他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真的可以將寶劍修復。
顏火兒卻是笑了。
「接下來就簡單了,你把大翅角魔的血也一樣灑在那截斷劍上,然後撿起來,把兩截斷劍對準了接起來——哦,要多拿一會兒,讓它們長好才能鬆手……」
原本斬浪劍雖然有萬軍辟易的威風煞氣,但卻是雜亂無章,未成系統,如今握在手中,卻隱隱有一種掌握千軍萬馬的威權。
——莫說斬浪劍斷了,就算是沒斷之前,與此劍爭鋒,也未必就能勝之。
諸葛七被顏火兒憋了一句,只覺得胸口如火燒一般,剛一張口,就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面色陡然變得煞白。
顏火兒不屑地搖了搖頭,「老頭,所以說你不懂天時。」
「拍……拍上去?」
諸葛七為了掙回這一口氣,只有咬牙一拼,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袖中銀蛇,會輸給剛剛修好的斬浪劍。
她伸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今日乃是木月木日,藉著草木生髮之力,所有的鍛冶鍊葯都有極大的加成,只要有一絲生髮之力的虎骨,就足以將這破劍的裂痕彌合……」
不可能有人能夠徒手與魔火接觸——不管怎麼樣,他們不可能能夠修復寶劍!
嗤!
「袖中銀蛇劍!」
跟班趕緊送上熱茶,卻是被他袍袖一拂,落在地上打得粉碎,嚇得也不敢接近。
斬浪劍雖然有名,但只要是因為他是伏波郡王年輕時征戰沙場的佩劍,又極奢華,單論劍質,其實與袖中銀蛇也不過伯仲之間。
言下之意,寒鐵鑄成的袖中銀蛇,已經算是糟蹋了東西。
李淳長嘆一聲,終於咬牙點頭,蹲下身子,左手握著劍柄,右手撿起虎骨,大吼一聲,用力地拍在劍身之上!
李淳大怒,他還握著燃燒的斬浪劍,最後的修復猶未完成,但這種條件他豈能答應。
她悠悠地嘆了口氣,「其實,今天就算是你出手,用你那種笨拙的老辦法,也能把這劍修好——只不過你不懂罷了!」
諸葛七拿出這柄劍來,明顯就是欺負人。
斬浪劍的修復,就算是信隱君也沒有指望能夠和原來一樣好,只要勉勉強強仍然能夠達到利劍的層次,他在老父面前就能交待得過去了。
這一柄劍,可是諸葛七的心血之作,他自幼時學鍛,偶然得了一塊寒鐵,韌性極佳,一直帶在身邊溫養,等後來鍛冶之術大成,這才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半,開始鍛冶一口劍,足足又花了二十年功夫,採集各種五鐵精英以為補充,這才鑄成了這一口鋒利而柔軟的袖中銀蛇劍。
顏火兒拍了拍手,「不過,這試劍也不能白試,你若是輸了,就請把鑄造這袖中銀蛇的另外半塊寒鐵交出來,免得你又糟蹋了東西!」
「你是不可能完成修復的!」
——不過,大哥和火兒妹子那麼厲害,應該是能搞定的吧?只是這老頭太過可惡,竟然要拿什麼袖中銀蛇來試劍,要是平時,信隱君自然嗤之以鼻,不以為意,但他如今對斬浪劍看得過重,心中自然是有些擔憂。
顏火兒微微而笑,抬頭眯著眼睛,「大哥,你不相信我么?」
魔火的燒灼之力,幾乎是無法防禦,它造成的傷勢也是最無法治療的,這少年沒有任何防護的與魔火接觸,竟然一點傷都沒受——這……這也太古怪了吧?
正常人都知道,再好的劍斷了再經修復,那原本的裂痕雖能彌合,但終究不是原來,仍然是留下了一個弱點,劍的質量怎麼也得下降一個層次。
李淳心中一動,還發現了一個異樣之處。
圍觀之人,也有不少人聽過斬浪劍的名頭,一時驚愕,都是議論紛紛。
要是在剛才接觸魔火之前,要李淳去握著一截燃燒著魔火的斷刃不放,等許久才放手,他只會覺得是在發瘋,但是有了剛才的經驗,魔火似乎也不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