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吃飯遇偷兒
山子伸手揉了揉許杏兒的頭頂，帶著笑意說：「當我不知道你那財迷的小樣兒？」
許杏兒找夥計要了個二碗，挑了些麵條過來，拌上醬和面碼，就著蒜瓣吃了一大口，然後沖夥計挑了挑大拇指道：「陳展櫃的手藝真是沒話說！」
麵館地方不算太大，分上下兩層，樓梯側面就是單獨隔出來的櫃檯，櫃檯再過來就是上菜的門口。
旁邊吃面的有個漢子，聞言大笑道：「韓爺哪裡有空管這種小雜碎，手底下的人就能讓他明白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
「不用打擾陳掌柜，我們只是來吃面的。」許杏兒在店裡環顧一圈，見角落處一張桌子邊只坐了一個人，便上前詢問能否拼桌。
許杏兒今天特意多帶的鹹菜派上了用上，給陳掌柜留下了一罈子，又說好明天還會再送兩罈子過來，然後才跟山子離開。
凳子被山子踩住，背筐帶還掛在凳腿上，那小子似乎有些不甘心，又用力扯了一下。
許杏兒把碗里的面吃完墊了墊肚子，又挑了點兒麵條，拌上辣醬嘗了嘗，只吃了一口就直吐舌頭，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這才低聲道：「辣是夠辣了，就是還不夠香。」
山子早就有所防備，抬腳踩在凳子上，伸手把許杏兒抓住。
夥計笑呵呵地說：「這一碗面怕是比你的肚子都大了，可別逞能撐壞了。」說著又放下一碗噴香的肉醬。
「好！」許杏兒四處看了看，拿不定主意地說，「咱們去哪裡吃飯呢？」
許杏兒這麼一邊想事情一邊吃，只吃了半份面就覺得飽了，抬頭見山子的面都快吃見底兒了，把自己的面碗往前一推道：「喏，我就知道你吃一
陳掌柜的麵館生意不錯，已經有些過了飯口，但在店裡吃面的人還是不少，連一張空桌子都沒有，夥計見他們進來，忙上前招呼道：「是來找我們掌柜的么？」
「哎呀，我好不容易請你吃飯，你這獃子也不知道挑個貴點的地方。」許杏兒嘴上這樣說，但是眼睛卻眯了起來。
山子吃完起身付了錢，又重新坐回來給兩個人都續了茶，一邊喝茶一邊看許杏兒用手指在桌上虛畫著什麼，嘴裏還念念有詞，但是聲音太小，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
年紀小一些的那個，剛坐下的時候還看著山子碗里的肉醬咽口水，這會兒也吃得顧不得抬頭，似乎稍稍走神都會少吃一口似的。
夥計剛招呼完另外一桌的客人，過來喊菜的時候，順手塞給許杏兒一個碗道：「掌柜說了，讓你想吃什麼自己夾，別客氣。」
「多謝你了。」許杏兒示意山子看著東西，自己藉著夾鹹菜的機會，好好看看店裡都有那些鹹菜。
年長的伸手朝他後腦勺拍了一記，數出來十五個銅板給他，呵斥道：「一副窮酸相，給了錢趕緊走了。」
山子也不跟她客氣，似乎早就知道她那半碗面是要給自己的，端起來倒進碗里，把剩下的肉醬和面碼都倒進碗里，拿筷子用力攪勻，埋頭繼續吃起來。
「要不就去陳掌柜的麵館吧，之前在他家吃的炸醬麵挺好吃的。」山子建議道。
許杏兒還在盤算最近的收益和預計的支出，專心得根本沒有發現身邊已經換了人。
也許當真是笑容能夠招攬生意，今天的鹹菜賣得比平日都快
「哪有你這麼做生意的，有錢還不要賺的？」許杏兒與他玩笑道，「回頭跟你們掌柜說說，趕緊把你打發了利索。」
他說罷到櫃檯前，取了個大盤子，夾了黃瓜絲和芫荽，又抓了一大把蒜，比給旁人的分量自然是多了不少，端上桌道，「你們先坐著，面一會兒就好了，吃什麼鹹菜自己去夾就是。」
山子見她辣的眼圈都有些紅了，趕緊又給她倒了一杯茶，「若是太辣就別吃了。」
果然那夥計馬上道：「蘿蔔條鹹菜都賣光了，早晨有人來吃面還問呢。」
坐下的時候，許杏兒又多了個心眼兒，裝作無意地挪了挪板凳，用凳子腿套進背筐帶子里，這才安心地坐下對夥計道：「兩大碗炸醬麵，肉丁醬單獨上，面碼要黃瓜絲和芫荽，一份蒜瓣。」
許杏兒數著銅板，高興地說：「山子哥，今天在城裡吃了飯再回去吧，我請你吃東西。」
大蒜她只夾了一瓣，咬了一口就丟開不肯吃了。
「那是自然！」夥計得意地說，「這麼多客人，可不都是衝著咱們掌柜的這手藝來的。」
夥計用肩上的手巾擦了擦桌子，笑嘻嘻地說：「你這丫頭，人不大胃口倒不小，一大碗你吃得了？」
店裡的人都被驚動了，全往這邊看過來，夥計也趕緊過來，掃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抬手給了那人一記耳光，罵道：「小雜種，偷東西偷到這兒來了？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七井衚衕這邊是誰的地界兒，若是給韓爺知道，你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沒事。」許杏兒剛才也是沒有防備，沒想到會
這蒜瓣應該使用醬油腌制的，可能湯里還放了些辣椒，因為吃著有些生辣椒的味道，味道挺咸卻說不上好吃，但是估計會比較適合存放。
她每樣都夾了一點，打算都嘗嘗看，根據自己和山子的喜歡，多盛了點兒地螺絲和老醋花生、剛回到桌邊坐下，兩大碗面就端上來了，陳掌柜家的面給得十分實在，兩大碗面放在兩個孩子面前，顯得著實有些壯觀。
剛才山子去付錢回來，看見拼桌的已經換了人，變成了兩個半大小子，兩個人只買了一碗面，要了一碗生醬，湊在一個碗里，頭也不抬只呼嚕呼嚕地吃。
山子並不著急地喝著茶，但是心裏卻已經警惕起來，因為此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店裡也有了一些空位子，並不像剛來的時候那麼擠，這兩個人進店后卻偏偏坐到這個角落來，不由得讓人心裏疑惑。
「今個兒天氣好，大家又都捧場照顧生意，我自然就高興。」許杏兒笑盈盈地在各個攤位的桌子間穿梭。
全都吃了一遍，心裏都有了數，許杏兒想著下次趕集，買了辣椒回去，說不定可以再做點兒辣醬來試試，至於大蒜，再過些日子本地種的大蒜就該收了，說不定也可以買些回來試試，不管能不能賣錢，她自己著實有些饞糖蒜的味道了。
「嗯，正是這樣。」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山子從來都是許杏兒說什麼都贊同的。
二人來到城裡，見時候還早，就先直奔陳掌柜的麵館，門口的夥計見到他們，笑呵呵地上前道：「我們掌柜剛還念叨呢，讓
「嘿，你瞧我這不是多嘴么！」夥計自然也沒認真，走到上菜的門口，撩起布帘子朝後面喊道：「兩碗炸醬麵，一碗肉丁醬！」
一碗面兩個人分食，很快就吃得見了底兒，年紀小的似乎沒有吃飽，把碗底剩下的一點兒混著醬色的麵湯也都喝了個精光，然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許杏兒見對方這是答應的意思了，便把兩個背筐里的東西都挪到自己的筐里，靠著牆角放好，又把山子的背筐摞進去，這樣就把東西都壓在了下面，以免不小心被人偷了去。
許杏兒半仰著身子，正看見對面那小子臉上的懊惱，手裡還抓著一截背筐帶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還真有人趁著吃飯搶東西的，以前只是聽許老三說過，誰知道竟真讓自己遇到了。
那人抬眼看了看許杏兒和山子，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只把自己的碗往身前挪了挪。
櫃檯後面架子上擺著許多酒罈子，櫃檯前面探出來小半張桌子大小的檯子，擺著十幾個大碗，裏面裝著各式各樣的鹹菜，最邊上放著一摞跟她掌心差不多大的盤子，就是夾鹹菜用的。
那小子的手已經鬆開了背筐帶，臉色慘白，好似被這些話嚇破了膽子。
山子想了想也沒推辭，點頭道：「吃過飯陪我去街里轉轉，我有點事。」
「那就謝謝陳掌柜了。」許杏兒的視線在檯面上粗粗掃過，見鹹菜的種類與小梅賣的基本上大同小異，地螺絲、芥菜頭、酸豆角、老醋花生之類。
不同的只有兩碗，一碗似乎是自製的辣椒醬，裏面不知道加了什麼，呈現出醬紅色，不知道味道如何。另一碗是腌蒜，但
許杏兒見狀心裏一喜，估計是蘿蔔條賣得不錯，不然陳掌柜應該也不會這麼著急等著自己來。
許杏兒的火氣騰就上來了，端起面碗，把自己剛才吃剩的麵湯潑在那人臉上，啐了一口罵道：「還要不要臉了？手爪子上天生帶勾兒不成？吃個飯還要順點兒東西出去，你老子娘生你養你，就是這麼教你的么？」
許杏兒繼續扒拉自己的小九九，盤算著目前手裡有多少錢可以動用，應該都用在什麼地方。
「切，我財迷歸財迷，卻不小氣。」許杏兒瞪圓了眼睛道，「只不過咱們現在都不寬裕，錢要用在正地方才是，再說咱們剛跟陳掌柜搭上關係，多去走動走動也有好處。」
許杏兒被這聲嚇了一跳，抬頭看過去，還沒等看清楚人，就覺得屁股下凳子被人大力抽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
有了這樣一個好的開始，許杏兒的心情越發的好了，晌午賣鹹菜的時候，嘴也比平日甜了許多，惹得幾個老顧客都忍不住打趣道：「呦，杏兒姑娘今天是撿到銀子了？」
進了麵館，陳掌柜先把半罈子蘿蔔條的錢給了許杏兒，然後問她今天能不能多留下一些。
正說這話，又有客人進門，夥計滿臉堆笑地迎上去道：「您裡頭請，來點兒什麼吃？」
深褐色的醬點綴著絲絲蛋花，上面飄著一層晶晶亮的油花，醬里的豆瓣和肉丁都清晰可見，只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她把每種鹹菜都嘗試了一遍，跟小梅腌的各有長短，卻也挑不出哪個格外出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