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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貼秋膘惹是非

第一百二十五章 貼秋膘惹是非

東屋裡放好炕桌,紅燒魚和豆角土豆五花肉都端上了桌,裝玉米麵餅子的笸籮在炕里放著。隨後,韭菜炒雞蛋、雞蛋羹和拍黃瓜也都相繼端上來。紅燒肉的湯汁慢慢收好,連著砂鍋一起端上了桌。
「咱家六口人,所以我本來打算做六個雞蛋的,這不山子來了,就多加一個。」葉氏把鍋刷乾淨,架火先熱鍋,這邊拿過五花肉,手腳麻利地把一小半切成薄厚均勻的肉片。
許杏兒不想讓葉氏擔心,所以直接去了大夫家診脈。
許杏兒在灶間收拾,發現葉氏今天準備得還挺豐盛,一大條五花肉盤在碗里,一條看著足有三斤多的鯉魚在木桶里嘎巴嘴,時不時還用力撲騰一下,灶台上的盤子里放著六個雞蛋。
最終山子還是沒拗過許杏兒,只能盡量把棠梨子倒進自己的背筐里,然後半扶著她回到村裡。
許杏兒早就做好被嘮叨的準備,本想忍忍就過去了,但聽到許老太太張嘴就衝著葉氏去,心裏壓了幾次火頭,後來越聽越氣,終於壓不住了打斷道:「奶,今個兒立秋,本就是貼秋膘的日子,家裡清苦了大半年,我娘做兩個葷菜也算不得過,我爹天天下地幹活兒,累得緊呢,我娘心疼他,做兩個葷菜給肚子里添點兒油水又有什麼不好?更何況菜剛出鍋就趕緊盛了打發我送過來,這還要咋地才算是好啊?」
玉米餅子已經熟了,貼著鍋的那面已經泛出焦黃的色澤,葉氏手蘸著涼水,把一圈兒餅子揭下來,焦面衝上擺在笸籮里。
葉氏去後院片刻后回來,手裡又拿著一個雞蛋,放在盤子里,然後刷鍋準備燉肉。
「天天背著背筐進城,忙活一晌午還要再走回來,到家以後還有活計要做,平時還要做鹹菜,這還不夠你活動筋骨的?」山子把許杏兒訓了一頓,然後才把她送回家去。
葉氏喜歡熱鬧,連聲道:「不麻煩,不麻煩,灶間油煙大,你快進屋歇會兒去。桃兒,給你山子哥倒茶喝。」
山子知道是她嘴饞,笑著接過餅子,順手遞給一旁的桃兒。
許杏兒連聲道謝,出來對山子吐吐舌頭道:「你看,我就說沒事兒吧!」
自家園子里剛摘下來的黃瓜,頂花帶刺兒,泡在沁涼的井水裡,透著那麼清涼,放在案板上用刀背兒一拍,汁水四濺,一股子清香味兒四散開來,放在碗里,加鹽加醋,再點上那麼一兩滴香油,就已經能吃得人滿口生香。
「娘,拿這麼多雞蛋做啥。」家裡一共兩隻下蛋的雞,平時雞蛋都是省著吃的,難得見葉氏這樣大方。
「你……」許老太太被杏兒幾句話正戳在心窩子上,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伸手去拿菜碗,打算都砸了消氣兒。
「奶,你生氣歸生氣,犯不著自個兒罵自個兒,若沒有奶生出我爹來,也就沒有我不是?」許杏兒把菜重新放回籃子里,轉身要走的時候又丟下一句,「我聽說家裡如今也不寬裕,之前不還惦記著找我姥娘家借錢么?如今在村兒里也欠了外債,所以還是節省著點兒為好,這菜奶既然看不上眼兒,我端走就是了。」
鍋重新刷乾淨,雞蛋磕進大碗里攪勻,一半拿來炒韭菜末,另一半隔水蒸了個雞蛋羹,滴了兩滴香油,瓢出來的香味兒瀰漫在屋裡,引得桃兒扒在裡屋門框上直咽口水。
山子接過桃兒手裡的茶壺,笑著說:「嬸子,我都不跟您客氣,您也被把我當客似的敬著,需要啥我自己來,行不?」
鍋里的水已經幹了,葉氏舀了一勺油進去,用鏟子稍一攪和,讓鍋底都沾上油,隨後把肉片滑進鍋里,快速地翻炒起來,等肉片開始變得透明、邊緣處微微焦黃的時候,將土豆塊和豆角一起扣進去,用力翻炒均勻,一瓢水倒下去,再加些醬油攪勻,蓋上鍋蓋讓它自己去咕嘟。
許杏兒直說自己沒什麼大事兒,山子搶著把今天在山上的情形說了一遍,讓大夫好生給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大夫伸手在許杏兒腕上搭了一會兒,又讓她伸舌頭出來看了看舌苔,然後再詢問最近都有哪裡不舒服。
許杏兒繞過葉氏,到底抓了個餅子到手裡,一掰兩半,笑眯眯地沖屋裡招呼:「山子哥,喏,剛出鍋的熱乎餅子,咱倆一人一半。」
剩下的五花肉切成方塊,把平時熬藥用的小爐子架上火,燒水把肉緊一緊,沖洗乾淨之後炒上糖色,再添湯慢慢燉著。
「端走,都端走,你也給我滾出去,下作貨生崽子,一窩不如一窩的東西……」許老太太嘴裏越發不乾不淨起來。
「我、我睡不著就起來唄,收拾收拾園子,或者上山在附近逛逛,早晨露水大,經常能撿到蘑菇什麼的,就算什麼都沒有,就當活動筋骨了唄……」許杏兒這話說得略微有些沒有底氣。
「好,就是這樣才好!」葉氏笑著在圍裙上擦擦手,「你先坐著,飯一會兒就好了。」
「大姐,山子哥!」桃兒從屋裡跑出來,扒著背筐的沿兒,在裏面看了一圈兒,發現都是還沒熟透的棠梨子,這次略有些失望地撒開了手。
葉氏在許杏兒手背上敲了一記,嗔道:「家裡有客在呢,哪有自己先吃的道理。」
許杏兒被燙得直吐舌頭,但還是飛快地將半個餅子吃完,這會兒葉氏已經把鍋里的豆角土豆都盛了出來,紅燒肉也已經到了收汁的時候。
許杏兒這邊已經把魚收拾妥當了,勾著魚鰓提著問:「娘,鯉魚咋做?」
許杏兒手快了一步,把兩碗葷菜端回來道:「奶,這都是花錢買回來,花時候花心思做的東西,你若是看著不順眼不想吃,我端走就是了,用不著瞎糟踐東西。」
許老太太啪地一拍桌子,伸手想要把碗掀到地上,但看見兩個都是葷菜,又有些下不去手,最後繞了一圈,把裝餅子的盤子用力朝許杏兒砸過去,厲聲罵道:「不要臉的小蹄子,賠錢催命的貨,倒不如當年生下來就溺死,也省得現在惹人生氣。」
幾個碗放在籃子里,搭上蓋布,許杏兒挎著去老屋送菜,進門就看見屋裡冷鍋冷灶的,心裏越發一沉,邁步進屋,見只有許老太太在炕上躺著,上前道:「奶,娘讓我給你們送菜和餅子來。」說著把籃子放在炕桌上,把幾個菜和餅子都端出來。
山子聞言也沒多客氣,點頭道:「那就給嬸子添麻煩了。」
夫捋捋鬍子道:「身體的底子還是不錯的,只不過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一定要吃飽、睡好,不然很容易有所虧虛,如今看著還不嚴重,也不用吃藥了,回去好生休息,注意調養就是了。」
紅燒魚的鍋里湯早已經開得翻滾冒泡,許杏兒稍稍壓下火頭,讓小火繼續咕嘟著魚,等魚湯收得差不多了,去園子里掐一把芫荽,洗凈切成大段,掀開鍋蓋丟進去,用熱氣稍稍一熏,就趕緊把魚盛到盤子里,用勺子舀著湯汁,澆在魚身上。
「紅燒著吃。」葉氏把另一口灶里燒著的熱水盛出來,然後等鍋燒乾,倒油進去,蔥姜熗鍋,把鯉魚滑進去兩面稍稍煎一下,然後添湯和調料,也蓋上了鍋蓋。
「我怎麼不要臉了?我再不要臉也沒去賭錢欠債,也沒爬別人家媳婦的炕頭,你跟二叔生氣你衝著他去,少拿我們作筏子。」許杏兒見餅子滾了一地,心疼得不行,氣道,「我娘對爺奶如何,我從記事起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裏,別拿捏著我娘脾氣好就使勁兒揉捏,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子,惹急的兔子還咬人呢!」
下山的時候,山子想讓許杏兒把筐里的棠梨子都丟了,但是許杏兒如何都不肯,說自己好不容易撿起來的,怎麼能說丟就丟了,再說這點兒東西又沒有多沉。
葉氏正在準備做飯,看到二人回來招呼,「這弄得是啥?這麼多棠梨子啊?」
葉氏在圍裙上擦擦手,看著桌上的菜,笑著說:「不管孬好的,好歹還湊了八個菜。」說罷把肉菜都分別盛出來一碗,又放了四個餅子,讓許杏兒給老屋送過去。
「等捂一捂就能吃了。」葉氏安撫著女兒,不免嘮叨道,「這東西也不能當飯吃,你倆咋弄了這麼老多回來。」
許杏兒最喜歡吃剛出鍋的焦麵餅子,平常都是跟鍋邊兒等著吃第一口熱乎的,今天也不例外,直接伸手就抓。
「等捂熟了以後,我拿進城看看能賣不。」許杏兒把棠梨子都倒進大木盆里,捲起袖子洗洗手,過去幫著葉氏做飯,然後對山子說,「都這早晚了,吃了晌午飯再回去吧。」
「大夫也說了要好生注意,不然以後說不定就嚴重了!」山子嚴肅地說,「在小梅姐家的時候,你天不亮就起來,還說在家也是這個時候起,你天天起那麼早做什麼?我每天從家裡出發來找你,都沒有你起得那樣早!」
許老太太耷拉著臉,抬起眼皮一掃,不悅道:「你娘倒是心寬,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七個碟子八個碗的,也真吃得下去!要不說到底是媳婦不是閨女,就是不貼心,家裡出了啥事兒都不走心,養不熟的……」
這邊忙活完了,最開始燉上的豆角土豆五花肉已經飄出香氣來,掀開鍋蓋翻炒幾下,把和好的玉米麵糰成巴掌大的餅子,在鍋壁上拍了一圈,重新蓋上鍋蓋。
許杏兒覺得現在去老屋肯定又會惹出是非,但是家裡做了什麼好吃的,給老人送去也是應當應分的,更是葉氏一貫堅持做的,與其讓她去遭罪,倒不如自己去。
許杏兒去院子里拔了些蔥、小白菜、茼蒿和水蘿蔔,洗乾淨水靈靈的,連著大醬端上來,再揪幾個西紅柿,切片后撒上白糖,這是桃兒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