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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外寬內忌

第806章 外寬內忌

袁紹一張臉漲得通紅,沉默了好一會,才一臉「誠懇」地道:「公與言之有理,是我錯怪元皓和文丑將軍了。」
沮授補充道:「主公接掌冀州不過數月,根基未穩羽翼未豐,已先後與北平軍和鳳翔城打了兩仗,兩場戰爭都吃了不少虧,若為一時意氣窮兵黷武,恐有負冀州百姓之望,難結名門望族之心!」
沮授又「勝利」了,他再次成功地糾正了袁紹的缺失,但他壓根沒有注意到袁紹說話的緊握著拳頭。
袁紹悚然。
這是大多數監獄共通的特徵,天下第一城的監獄同樣如此。
沒有人能否認鳳翔城的繁榮富庶,鳳翔鄉民優越的物質生活早已名聲在外,甚至比鳳翔鐵軍更為有名。
沮授空有一腔正氣滿腹經綸,偏偏對人情世故沒多少概念,抑或信奉「俯仰無愧於心」而不屑理會,或許可以將沮授看作是一名理想主義者。令人扼腕的是,沮授所投非人,袁紹不僅不是那種胸襟寬廣能納諍言的良主,還是那種善於做作私底下記仇的主君,「外寬內忌」,偏偏不善於察顏觀色的沮授並沒有看透這一點,袁紹的掩飾,讓沮授還以為自己的諍言起到了當頭棒喝的作用,心頭欣慰不已。
「臧洪派來的使者已在館驛,方才還向屬下詢問,問主公何時再起大軍,與青州府的部隊一起消滅鳳翔,與前次我們軟硬兼施才點頭答應,態度大相徑庭。屬下以為,定是青州府與鳳翔城之間已經撕破了臉,兩家已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臧洪又沒有把握單靠自己的力量消滅鳳翔,這才想到了與我們聯手。不過,臧洪的反應未免太激烈了,其中應別有隱情。」
沮授滿意地點點頭,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如何解決問題,繼續道:「主公,兵敗已是事實,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如何將二公子營救出來!」
田豐全程見證了冀州軍與鳳翔軍交戰的情形,對鳳翔軍的實力有著最為直觀的了解,沉聲道:「主公,前番一戰,我等親眼目睹了鳳翔軍的強悍戰力,以及威力奇大的戰爭器械,我軍新敗之際強攻堅城,並不明智。何況,二公子和顏良將軍尚在鳳翔人手中,若逼迫過急,恐有損傷。」
因此,鳳翔監獄大多數時候都空空蕩蕩沓無人跡,鳳翔NPC鄉民幾乎不可能被關進來,倒是在鳳翔出沒的冒險玩家偶爾會「光顧」此地,算是對寂寞難耐的獄卒一點安慰。但是,現在的鳳翔監獄中,卻破天荒地同時關押了兩名NPC。獄卒摸著腦袋回憶了老半天,才想起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形時,還是鳳翔處於鄉鎮階段時,關押黃巾軍的管亥和杜遠。
偏偏正直無私的沮授要去觸袁紹霉頭,還說得直言不諱。
「我們吃了敗仗,還要與一個異人領主講和?」袁紹心裏很不是滋味。
強大的經濟實力體現在領地的方方面面,譬如說,鳳翔的治安狀況一直很好。所有鄉民都能享受到外人難以企及的薪酬和福利體系,只要不是那種好吃懶做到無可救藥的寄生蟲似的傢伙,在領地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領地會為所有鄉民提供展示才華的舞台;此外,鳳翔浸染著鮮血和苦難的不平凡的發展之路,也使得鳳翔鄉民對領主、對領地的忠誠上升到了非常驚人的程度,外患不斷,內部自然會抱團更緊密。
毫無疑問,沮授是在替田豐和文丑陳情,可是,聽他這麼一講,埋頭站在場中的田豐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就連文丑都發現了其中的不妙。
「那麼多的部隊沒有攻下一個小小的異人領地,反而被別人打得大敗而歸,顏良被俘,甚至連主帥也被鳳翔擒去了,你們,你們……」袁紹勃然大怒,沉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他還算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後面半截傷人至深的話沒有講出來,至於文丑和田豐是否猜得到沒有講明的那句話,就不是袁紹能夠決定的了。
前幾天,就在前幾天,袁熙還意氣風發地指揮著冀州軍對鳳翔狂攻猛打,他只需輕輕動一下嘴皮子,就會有很多人流血喪命,那是何等的威風。和如今的落魄、恐懼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簡單地講,鳳翔人很富有,而且鄉民們對領地有著深厚的感情,他們對領地的狂熱忠誠近乎于宗教信仰,人人均視發展領地、建設領地為已任。一個即富有又有信仰的領地,發展生產保衛領地尚且覺得時間不夠用,誰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跑去作姦犯科呢?
現在就是這樣。
以他的立場來看,冀州軍聯合青州府、領主部隊同時進攻缺兵少將的鳳翔城,絕對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要知道,隨袁熙遠征青州的那支部隊可不是什麼雜牌軍,而是與強悍的北平軍交過手的冀州軍主力,並且還有顏良、文丑兩員虎將帳下聽調,麾下第一謀士田豐隨時提點,袁紹一度自信滿滿地認為,即使沒有盟軍發兵接應,冀州軍也能夠獲勝。
沮授直視著袁紹,目光堅定,口吻嚴厲:「遼東軍賴在渤海境內,以及最近發生在治所附近的連環暗殺事件!主公難道還沒看出來,我們現在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嗎?」
冀州治所鄴城,州牧府,氣氛緊張。
「那臧洪心高氣傲,上次我軍欲出兵鳳翔向他借道時,全然不顧主公昔日提攜之恩,推三阻四,迫使我們不得不將塔蘭部落的戰馬拱手讓出,如今知道了鄭阿牛不好惹,想一句話就將我們也拖下水,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鳳翔並非冀州之城,就由得那臧洪一個人慢慢頭痛吧!依屬下之見,我等應先派人與鳳翔交涉,先將二公子和顏良將軍救回來再說。」
幽暗、陰森、壓抑。
陳容命喪九里山之事,袁紹等人還沒有收到消息,沮授顯然一時間也想不通臧洪為何如此積極,但他能從青州來使的態度上作出如此推斷,頭腦委實不簡單。
「啪」,一隻造型精美、做工講究的陶瓷花瓶,被狠狠地砸在地上,頃刻間便碎裂成數十塊。田豐和文丑一臉羞愧地站在原地,有幾塊碎片彈到了他們的腿上,但兩人根本沒有動一下。
得知袁熙兵敗的消息,本就讓袁紹難以接受,現在得知自己的兒子也成了階下囚,袁紹不急火攻心才怪!
——沮授先生不小心又揭起了袁紹不忍卒睹的傷疤,袁紹臉又紅了。
不動聲色地問道:「元皓和公與怎麼看?我們該與臧洪再次聯手么?」
「父親,父親……」低沉地呼喚中,幾天未曾合眼的袁熙,沉沉睡去。
袁熙想不能的不僅僅是自己被俘,還有前些日子發生在鳳翔境內的那場戰爭,本該是一場輕輕鬆鬆以強凌弱的戰爭,結果冀州軍反而敗了,徹徹底底地失敗!
袁氏二公子蜷縮在牢房一角,臉色蒼白,神情獃滯,背後冷冷的牆壁不僅為他帶來溫暖,反倒讓他的胸背都一片冰涼。被丟進牢房之前,他那身鮮亮威嚴的衣甲便被鳳翔人毫不客氣地剝了下來,渾沒有拿袁熙的抗議和掙扎當一回事,大家處於絕對的敵對狀態,鳳翔人沒藉機虐待他已相當不錯了,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牆壁上油燈發出的昏黃光亮,袁熙勉強能看清自己所在牢房的情況。
冀州軍大敗而歸實力大損,得力大將顏良被擒,如此沉重的打擊,對躊躇滿志意欲大展鴻圖的袁紹無異於當頭一棒,現在的問題已不只是冀州軍能否對外用兵快速發展,周遭的強敵會不會落井下石都還是未知數,身為冀州牧的袁紹自然如坐針氈。
乍一聽寶貝兒子也被抓了,袁紹的焦躁心情可想而知,心頭一股邪火總得發泄出來。就算文丑和田豐一點責任都沒有,但他們與袁熙一起出征,把少主給弄丟了總是事實,這樣的情形下,被袁紹痛斥一頓又算得了什麼?難道袁紹心裏不明白事出有因?
沮授輕咳了一聲,正容道:「主公息怒。我軍兵敗鳳翔一事,二公子和元皓早已遣人帶書信說明,鳳翔軍裝備精良,交戰時使用了一些前所未見的奇妙武器,鳳翔的實力確不是一個普通異人領地能夠擁有的。況且,對方明顯早已覺察到了我們的行動,提前設下了埋伏,以有心算無心,又有兗州曹操插手,我軍之敗,實不應過分怪責元皓和文丑將軍!」
事關全局,袁紹很快平復情緒,也不再責問田豐和文丑。
袁熙感覺自己就象在做夢,他寧願這隻是一個夢!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袁熙喃喃自語。
田豐和沮授交換了個眼色,異口同聲道:「不可!」
沮授太直了!
袁熙雖顯得比較少年老成,可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剛剛成年的青年,以前在其父袁紹的庇護下哪吃過這麼大的虧?被單獨關押著的這幾天,鳳翔人雖沒有羞辱於他,但袁熙的精神狀態還是越來越差,若不是堅信其父能將好救出去,說不定袁氏二公子已經崩潰了。
「如何回復來使,還需主公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