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遇難
說到這裏，除了段公義，屋裡的人都一臉的鐵青。
竇昭嘆了口氣。
但對方既然敢對嚴先生和徐青動手，而且能讓徐青受傷，能讓嚴先生摸不清楚來路，可見其厲害。只怕早就把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
素心想到當時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扶了四小姐一把，四小姐差點就兩腿發軟地一個趔趄了！
就看見素蘭提著盞紅紗燈籠匆匆地穿過院子朝這邊走過來。
竇昭卻覺得精神一振。
還有，上一世宋墨是因為母孝期間與丫鬟通姦成孕被御史彈駭的。
當時為什麼不多留心一下？
竇昭有片刻的恍惚。
嚴先生怕他被人認出來，這才不得已向竇四小姐求助的。
可那個時候，蔣家被滿門抄斬，極力營救母兄的蔣氏在自責和悔恨中多思多慮，鬱結于胸，纏綿病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這一世，蔣家婦孺保住了性命，男丁被流放，雖說蔣蘭蓀去世了，蔣家可能失去了東山再起，重返廟堂的機會，但後嗣還在，蔣夫人在蔣家的支柱蔣梅蓀和戰將蔣松蓀去世的時候都挺了過來，之後也一直好好的，現在她成了蔣家最大的後援，照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更堅韌才是，怎麼突然間就病逝了呢？
如果蔣氏有異樣，宋墨又怎麼會來給她送謝禮！
宋墨又是什麼時候被趕出家門的呢？
素蘭「嗯」了一聲，神色凝重地走出去，不一會，就帶了陸鳴進來。
這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全無異樣，可聽著為什麼心裏越發覺得不安了呢？
竇昭心裏砰砰亂跳起來，忙道：「快讓他進來！」
段公義和
只是他們沒有機會發現。
但竇昭既然問了，他總得回答吧！
竇昭不由急急地問段公義：「梅公子可回來了？」
他的頭髮還有些凌亂，顯然是被從床上叫醒的。
他正琢磨著，竇昭突然臉色大變，高聲叫著「素蘭」，道：「快去請了段護衛來！」
「不可能！」沒等段公義的話說完，陸鳴已失聲尖利地道，「府里賬房、回事處、馬房……都是各司其職的，不可能把護衛叫過去幫忙！要是能這樣隨意調動，府里豈不早就亂了套……」
她隱隱有種感覺，以宋墨的為人，既然走的時候曾來向她辭行，回來的時候肯定也會差了人告訴她一聲的。
竇昭也不管這些了，問段公義：「你說，你是趁機溜進國公府的，外院還好說，梅公子住的地方應該守衛森嚴，而且陳先生身份特殊，你怎麼能順利見到陳先生？」
他是公子的隨從，如果有心，認識他不難。
勛貴之家重長子更甚至官宦之家。
她不由暗暗後悔。
他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找到梅公子府上的時候，門前已是白花花一片，全是來弔祭的人。我趁機溜了進去。聽陳先生說，蔣蘭蓀去世的消息傳到府上的時候，夫人就有些不舒服。梅公子走後沒幾天夫人就病了，御醫進進出出的，夫人的病卻不見起色，國公爺和二公子都在
這樣一來，嫡長子、嫡長孫延綿子嗣的責任就非常的重要了。
連濟寧侯府都知道的道理，英國公府不可能不知道。況且蔣氏又是個明白人，對宋墨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不可能不管束宋墨屋裡的丫鬟……宋墨怎麼就會做出了那種事的呢？
段公義很快被叫了進來。
陸鳴大氣也不敢出。
十三歲就能逼得她只好用詭計搶孩子才有機會坐下來說話的少年，就算是母孝期間和丫鬟通姦受孕，但全面掌握著蔣家留在京都的信息網的宋墨，怎麼可能會讓事情發展到被御史彈劾的地步？
送走了段公義，打發了素心，竇昭推開了書房的窗扇。
陸鳴聞言也臉色大變，忙道：「四小姐，您這是？」
素蘭立刻遣了屋裡服侍的，關上了廳堂的槅扇，守在了門外。
莫名的，竇昭心裏咯噔一下，心弦緊緊地綳了起來。
勛貴之家卻不同，爵位只有一個，只要你是嫡支的嫡長子、嫡長孫就有資格繼承，哪怕你像張原明那樣，木訥肥痴得連自己的母親都不喜歡，但只要你不做錯事，父母也沒有辦法隨意剝奪你的繼承權。而且你要是能幹，還可以去謀個差事；不能幹的，就頂著爵位混吃混喝等死好了。反正有俸祿可拿，不過是多少而已。
難道之前就有先兆？
「知道是誰追殺他們嗎？」她問著，臉色不由地沉了下來。
「怎麼了？」竇昭沒她走近，就在窗口和素蘭打招呼
果然，段公義道：「梅公子還沒有回來。不過，聽說已經讓人去報信了。」
竇昭生了魏葳之後，田氏怕她不懂，都曾反覆地囑咐過她，男子過早接觸男女之事會讓其精元早泄，不利於以後的生育，在魏葳十五歲之前，屋裡服侍的丫鬟最好是那種老成持重的，千萬不可讓魏葳被人勾引了。甚至每當有丫鬟被撥到魏葳屋裡服侍的時候，田氏都會把人叫去，威脅利誘一番，不過是誰要是和魏葳有了首尾，那就是狐媚子，不要說母憑子貴了，連人帶孩子一塊打死，丟到亂墳崗上去。如果聽話，等魏葳滿了十五歲，自然會為她們做主之類的。
今生是否會一一重演？
不想還不覺得，一想，處處是漏洞，處處是疑點！
大紅燈籠把院子里照得通紅，一陣刺骨的寒氣涌了進來。
此時二門已落了鎖，竇昭一般是不見外人的，陸鳴也從來沒有在這個時辰要求見過竇昭。
陸鳴上前幾步，悄聲道：「蔣三爺去世，嚴先生奉公子之命去濠州探望梅夫人，梅夫人擔心公子身邊沒有使喚的人，讓徐青跟著嚴先生一起回京。路上，他們遇人襲擊。徐青身負重傷，嚴先生肩頭也中了一箭，卻始終無法擺脫追殺。嚴先生設了個聲東擊西的局，和徐青躲在了您的田莊，想請您幫著給英國公府送個信，讓人來接應。」
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懵懵懂懂不懂事的時候，又一直嬌生慣養地長大，出了這樣的紕漏也是有可能的。竇昭不過是有點奇怪英國公對這件事的反應，但定國公被定罪，英國公為
英國公夫人，宋墨的母親，病逝了！
竇昭是做過侯夫人的人。
段公義則奇怪，自己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英國公夫人是病死的，怎麼四小姐還問是怎麼死的？還能有什麼死法？
「那英國公夫人是怎麼死的？」她急急地道。
可這一世，她和宋墨有了結交，對宋墨有了重新的認識。
素蘭在旁邊等兩個丫鬟出了門，這才走到了竇昭的身邊，低聲道：「陸鳴要見您！現在！」
素蘭草草地曲膝給她行了個禮，沒有應答，撩簾而入。
竇昭沒有理睬他，而是雙手緊握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顯得有些煩躁。
先是蔣氏去世，接著是嚴朝卿和徐青被追殺。
前一世，宋墨的一切轉變，就是從他母親病逝開始的。
「不知道是誰。」陸鳴的臉色也很難看，「對方如跗骨之蛆，怎麼也甩不掉，就算被徐青活捉，也立刻咬碎牙齒服毒自盡，是豢養的死士。嚴先生擔心對方在進京的途上伏了重兵，不敢再繼續前行，只能報信去府里派人接應。」
認真地說起來，竇家四小姐和英國公府非親非故，還和公子有罅隙，又是一介女流，就算是袖手旁觀也是正理。他們的要求的確有些過份。
竇昭頓時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而她卻全無防備的慌亂！
出於習慣，他們談話的時候，一直稱宋墨為梅
但宋墨不可能不發現啊！
他們生育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是這個家族的榮耀能否繼續下去的保障。
男子十五束髮。宋墨今年十三歲，他是長子，而且還是請了封的世子。
試想，一個人連自己父母的錯誤都不能原諒，可見他的為人有多偏激，心胸有多狹窄！
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蔣氏既然把託孤這種大事都交給了宋墨，可見平日對這個長子的器重，宋墨又是那種心細如髮、縝密周全之人，他不可能沒發現。
這個時候，宋墨在哪裡？
段公義是竇家護衛里身手最好的一個。
陸鳴給竇昭行過禮之後，站在廳堂里不說話。
段公義有些茫然，道：「國公府太大了，我原本就準備先從後門裝成搬菜運煤的僕人混進去再隨機應變的，因而穿了件和國公府僕人一模一樣的衣裳，見有人送祭品，我就裝成國公府的家丁上前幫忙。來祭拜的人很多，那些門子什麼的根本顧不過來，那些護衛好像也被叫去幫忙了，遇到的幾個不過是尋常的巡衛，倒是垂花門前的幾個婆子讓我費了番功夫。好在陳先生正在院子里蒔花弄草，我很快就找到了陳先生……」
現在也不至於憂心忡忡了。
竇昭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坐在那裡用指尖輕輕地敲起桌面來。
官宦之家以科舉光耀門楣，長子未必就一定是讀書最好的那個人，可子弟中一旦有誰能科舉入仕，他就掌握了在這個家裡的發言權，甚至有些會重新開宗立派，從原宗祠中脫離而去。家族的興衰常由此而來。
竇昭不禁心中一沉，把屋裡服侍的都遣了下去。
竇昭的感覺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