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抽絲
「會不會這其中有什麼誤會？」竇昭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定國公去世后，皇上待你那麼好……」
「那就只有想辦法查出皇上為何對定國公不滿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查這些的時候？」
可恍惚過後，他卻緊緊地抓住了竇昭的手。
可皇上將蔣家五歲以上的男丁全都流放到了遼東，蔣家現在只剩下些婦孺……
「這怎麼可能？」良久，宋墨才低聲地道，「如果是皇上，皇上大可以一張聖旨……又何必要如此……」說到這裏，他心裏有個大胆的假設，「難道皇上並不想治大舅的罪？」話一說出口，又被他自己否定，「可下旨褫奪了定國公封號，把五舅等人流放遼東的，也的確是皇上啊！」
她正說著，汪少夫人和張三太太連袂而來。
或者是因為有了外人，蔡氏收斂了很多。
他心亂如麻，胡亂地頷首，吩咐陳核去請了嚴朝卿過來。
陳嘉駭然。
宋墨的情緒不僅沒有舒緩，反而激動地喊了聲「壽姑」，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大舅家可能會被滿門抄斬？！」
他沉思了半晌，突然「哎呀」一聲跳了起來，臉色蒼白地望了竇昭一眼，這才沉聲道：「世子爺，如果皇上認定定國公不服管束，功高震主，您說，他會怎樣？」
不僅因為陳嘉所說的這些事宋墨很快就能查證，還因為上一世，丁謂在宮變之前被人割下了頭顱掛在了長安城的城牆上，成為轟動一時的大
宋硯堂對這個人明顯的大不相同。
卻發現嚴朝卿正一臉欣慰地望著他們，眼底有深深的笑意。
「他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用這種辦法引起你的注意了。」竇昭解釋道，「我想他不會在這件事上唬弄你。我也和陳嘉一樣有些不明白，汪淵怎麼會和丁謂走到了一起的？」
很想聽聽宋墨在說什麼。可望著給他帶路的小廝那練家子才有的沉穩步伐，他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宋墨知道她是在暗示遼王，道：「不可能！別說是皇子了，就是萬皇后，也未必能指使得動他。」
宋墨胡鬧了一會，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和嚴朝卿說起正事來：「……陳嘉的話，麻煩先生去查證。汪淵那裡，我親自走一趟。」
陳嘉隱隱有種感覺。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問題的角度。
說不定自己的榮華富貴就繫於此人的身上。
陳嘉來大興的田莊之前猶豫了很久。
竇昭的話，讓宋墨想起很多事來。
對方給了他這麼重要的一條線索，這個要求並不過份。
走出門的時候，他有意放慢了腳步，支了耳朵聽。
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睃了那屏風一眼。
竇昭窘得不行，歉意地朝嚴朝卿微笑。
她問：「要不要把嚴
難道是蔣家的人？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槐樹衚衕的十舅奶奶過來了。」
竇昭把陳嘉的話跟嚴朝卿仔細地說了說。
他也相信陳嘉沒有說謊。
陳嘉的話聽上去很荒謬，可仔細想來，卻又毫無破綻。
竇昭遲疑道：「會不會是其他的皇子？」
留在家裡的甘露笑道：「大家都問夫人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適？」
應該是想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去參加竇明的宴請吧？
蔡氏見到竇昭的時候恨不得趴到了竇昭的身上：「四姑奶奶怎麼沒有去濟寧侯府？讓我們好一陣擔心。」她若有所指地說著當時的情形，「少了您，就不熱鬧了。六嬸嬸和十一弟妹都沒去不說，我和婆婆也早早就回了槐樹衚衕……」
宋墨怎麼會知道……
那聲音，如春風般和煦，還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蜜意，哪裡有半點剛才的冷漠？
他搖了搖頭。
汪少夫人不由向竇昭解釋：「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
屏風後面到底是什麼人呢？
以宋硯堂的性情，就算是最再心愛的女人，也不可能讓她躲在屏風後面窺視。
與平時的乾燥溫暖不同，他的手此時冷冰冰的，手心裏全是汗。
果然聽到宋墨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是他的心愛之人？
宋墨躊躇道：「你相信陳嘉的話？」
宋墨完全可以不見他，只要他出現在大興田莊，就可以當場將他拿住，刑訊逼供一番，將他知道的消息都擠了出來，然後再砍了他的腦袋送
竇昭微微地笑，索性開門見山地道：「我的身體很好。我和竇明從小就不和，我第一次宴客，給她下了請帖，她既沒有來，也沒有遣人給我打聲招呼，我想她是不想見到我。這是她第一次宴客，肯定希望盡善盡美，我就不去掃她的興了。」
來得還挺快！
竇昭笑了笑。
沒想到昨天下午汪少夫人、張三太太、蔡氏都送了拜帖過來。
「那就先把陳嘉所說的事查清楚了再說吧！」宋墨和嚴朝卿商定好了下一步要做的事，嚴朝卿就起身告辭了。
「應該是吧！」竇昭心裏刺刺地痛，惋惜、悵然、遺憾都兼而有之，「你有什麼打算？」
他忙恭聲道：「世子爺，我只求能和汪大人消除誤會，能繼續在錦衣衛里混口飯吃！」
宋墨置若罔聞，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彷彿她是一塊浮木，又彷彿她是他的珍寶，別人多看一眼，都會讓他覺得緊張。
「沒事！」竇昭道，「常有人打掃，很乾凈。」
張三太太明顯比蔡氏的段數高，只是關心地問竇昭的身體，倒是汪少夫人，安安靜靜地坐一旁喝著茶。
而宋墨不僅見了他，還願意和他談條件！
竇昭不禁用大拇指輕輕地撫著他的虎口，想安撫安撫他的情緒。
嚴朝卿恭敬地應喏。
這個人對宋墨有這麼深的影響……陳嘉決定好
也不太可能。
宋墨難以討好，難道他身邊的人也會像他一樣難以討好嗎？
宋墨深思片刻，道：「你有什麼要求？」
兩人說著，神色齊齊一震，不約而同地低呼了聲「皇上」，而在聽到對方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疑問，兩人又不禁互相對視……隨後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驚。
陳嘉起身告辭。
難道是因為有那人在場的緣故？
她的念頭還沒有閃過，耳邊已傳來宋墨慶幸的聲音：「如果像母親和嚴先生等人之前商量的，發動蔣、宋兩家的姻親和故舊上書，為大舅喊冤，皇上看到蔣家勢大，定會更加生出忌憚之心，從而拿出雷霆手段，把蔣家連根拔起，消除後患。可正因為母親聽了你的建議，以弱示人，讓皇上生出幾分憐惜，這才給蔣家留下了些許香火！」他說著，難忍心頭的激蕩，顧不得嚴朝卿在場，上前抱了竇昭：「壽姑，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話音剛落，又覺得這說法不貼切，道，「不，你是我的福星！」
「請她到花廳里說話吧！」竇昭去換了身衣裳。
不過，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只要略一查證就能知道！
宋墨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又何必向宋墨提些過分的要求，引起宋墨的反感呢？
宋墨顯然相信了他的說辭。
想到這裏，他的腰彎更低了。
上一世，皇上可沒有把宋墨放在眼裡。
竇昭臉色漲得通紅，連忙低聲道：「快把我放開！」
竇昭嚇了一大跳。
她相信陳
宋墨有些抑制不住心情地道：「您說，有沒有可以能皇上雖然有懲戒大舅之心，卻並不是想要大舅的命？」
陳嘉大喜。
在英國公世子爺眼中，他只是個小人物。
宋墨長嘆：「難道大舅竟然是這樣死的？」他情緒有些低落，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置疑。
「這件事是得好好查查！」宋墨道，「汪淵可不是任何人都指使得動的！何況大舅的事已經過去三、四年了，他還一直在追拿當年曾經參与了押解大舅的人。」
只要宋墨願意為他出面，他的脫困之期指日可待，而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若是知道自己能求得動宋墨，自然會對他另眼相看，到時候，他想低調都不可能啊！
嚴朝卿很是驚訝。
宋墨和竇昭在田莊里過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英國公府。
嚴朝卿很是意外，思忖半晌，不得不承認宋墨的這個推測並非空穴來風。
這固然與宋墨及時爭取到了皇上的關注有關，但如果皇上對定國公還有芥蒂，就算是宋墨再怎麼爭取，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青睞啊！
宋墨淡淡地點了點頭，端了茶。
竇昭笑道：「三太太和世子爺是表親，都不是外人，大家一起坐下來喝茶吧！」
宋墨待陳嘉出去，他握著竇昭的手把她引到自己的身旁坐下，溫聲問她：「有沒有覺得氣悶？」
屏風和牆只隔兩尺，空間很小。
他的神色頓時有些恍惚。
蔣家人現在在濠州，自己突然向宋墨投誠，就算蔣家出了第二個梅夫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