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碰面
竇昭和宋墨說了一聲，翌日，備了十二色禮盒，去了槐樹衚衕。
「國公爺，大事不好！」他低聲向宋宜春稟道，「那次從頤志堂逃走的那個叫陳波幕僚，如今就在頤志堂，和那些新來的護衛一起……」
有護衛好奇地回過頭來，低聲問道：「那是誰啊？看上去挺威風的嘛！」
護衛道：「有三、四十人呢！好像還有家眷沒到。」
真正有對自己有信心的人，根本不會因為有人比他富有，比他地位高，比他聲望隆而否定自己。
「知道了！」竇昭盈盈地笑。
自從宋墨把那些曾經闖進頤志堂的護衛全都殺死之後，他就一直提心弔膽的，生怕宋墨哪天想起來，找個借口和他秋後算賬，原想一走了之，可又覺得天下雖大，如果宋墨有心要除他，除了英國公，還真沒有人能保他平安。
「四姑奶奶那麼多的陪嫁，隨便拔根汗毛都比我們的腿粗，正不知道怎樣佔佔四姑奶奶的便宜，四姑奶奶就送上門來。」蔡氏語氣誇張地道，「我們都巴不得借幾兩銀子給四姑奶奶使使，也好叫我們掙幾個印子錢花花。」
「你說什麼？」正在用早膳的宋宜春手一抖，一碗碧梗粥差點扣在身上，「你可看清楚了？」
養護衛不要銀子的嗎？
她就知道，宋墨會很自然地接受她有多少嫁妝的事。
現在，那個最值得懷疑的人出現了。
他怎麼會在這裏？
他心情就開始煩躁起來。
那語氣語調，聽在常護衛耳朵里，怎麼聽都覺得帶著幾分譏諷的味道。
常護衛卻瞪大了眼睛
郭氏和蔡氏在垂花門口迎接她。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七、八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他卻一個也抓不住，只是在心裏翻湧著不祥的預感。
這些得不到答案的困惑，像螞蟻，一點點噬咬著他的心，讓他想一想就寢食不安。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僥倖，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看見由幾個護衛簇擁著的常護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態自若地和常護衛擦肩而過。
有陶器重一起，常護衛不由鬆了口氣。
那老者也跟著笑。
「陳先生，我們是先去大相國寺？還是先去白雲觀？」他聽見其中的一個男子問那老者。
「好！」竇昭的眼淚又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又被宋宜春叫了回來：「把陶先生叫上！」
他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頤志堂，更是個他不願意涉及的地方。
那天夜晚宋墨的不翼而飛，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裏，不僅讓他想起來就咬牙切齒，而且還讓他隱隱生出幾分忌憚——到底是誰救走了宋墨？救走宋墨的人有沒有洞察到他的用心？會不會是宋墨悄悄培養的力量？有沒有可能在關鍵的時候再出現，幫宋墨一把……
卻始終對宋墨心存畏懼，對宋墨避之唯恐不及，好像只要這樣，宋墨就會忘記他這個人似的。
但陳曲水已和陳曉風等人走了過來。
趿了鞋下炕，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急得在屋裡轉個不停。
常護衛本能地想避開。
眾人鬨笑。
「我也想啊！」宋墨見
他這麼一想，就有些站不住了，匆匆地吩咐了那些護衛幾聲，去了樨香院。
給二太夫人行了禮，竇昭笑道：「東廂房什麼時候鑲上了玻璃？這屋裡可亮敞了不少！」
而竇昭卻接到了槐樹衚衕的請帖。
竇昭笑了笑，由郭氏和蔡氏陪著，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常護衛只得硬著頭皮應「是」，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忐忑不安地出現在了頤志堂的門口，正躊躇著用什麼借口進入頤志堂，只見七、八個身材矯健的男子簇擁著個穿著青衣道袍、文士模樣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吩咐常護衛：「你去打聽打聽，世子到底招了多少人？這些人的身手如何？和夫人到底有沒有關係？」
帖子上說，二太夫人邀請她明天去槐樹衚衕打牌。
但望著手上色澤艷麗的雞血石，他又想起了母親陸夫人留下來的幾塊壽山石來。
「是英國公身邊的貼身護衛，」常護衛聽見陳曲水道，「姓常，還總領著英國公府的護衛，當然威風了！」
笑容溫和而儒雅，氣質非凡。
另有護衛道：「夫人在娘家有這麼多服侍的人嗎？就算皇上嫁公主，也不可能把從前服侍公主的人全都賞給公主。何況這些人的月例都要從夫人的陪嫁里開支，頤志堂又不是
英國公府外院，正領著一群護衛巡視的常護衛發現前些天空出來的頤志堂西跨院突然有了燈火，凝神靜聽，彷彿還能聽到些許的喧鬧。
「傻瓜！」宋墨摸了摸她的頭，「看著你帶了不少嫁妝的份上，我就把暫時把鍾秉祥借給你用用，不過說好了，最多半年，他就得回廣東去，你讓那個趙良璧好生跟著鍾掌柜學幾手壓箱底的功夫。」
常護衛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想到這些，竇昭的眼眶有點濕潤。
竇昭笑得不行，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要不，我分你一半？」
常護衛忙將他的發現告訴了英國公，並道：「原來我們和頤志堂都各只有四十名護衛，現在頤志堂多了三十幾個人……我怕世子爺要做什麼的時候，我們壓制不住啊！」
自從被宋墨連著攪黃了兩樁婚事，宋宜春的應酬也跟著少了很多，長夜漫漫，閑來無事，想著快過年了，他這些日子就從庫房裡找了幾塊雞血石想雕幾枚閑章，到時候也好送人。
如果竇家插手這件事，可就麻煩了。
竇昭望著窗外紅彤彤的燈籠，心情如這紅火的顏色一樣，格外的好。
聽說常護衛求見，他開始是搖了搖手，聲音陰冷地道了聲「不見」，但話一出口，他想到常護衛這些日子的盡心伺候，又改變了主意，改口說了聲「讓他進來」。
宋宜春瞥了常護衛一眼，臉陰得像要下雨似的。
常護衛不敢多待，轉身就去了樨香院。
他不由問身邊的護衛：「是誰住進了頤志堂的
很快，宋墨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是你五伯母孝順，非給我安不可。」二太夫人喜滋滋地道，「我拗不過她，只好隨她了，不過，這鑲了玻璃，屋裡是又亮敞又暖和。」
老者笑道：「今天我聽你們的。你們說去那裡，我們就去那裡。」
常護衛應聲而去。
大家見過禮，蔡氏笑嘻嘻地去挽竇昭的胳膊，道：「是祖母想四姑奶奶了，拿了打牌做借口，要見見四姑奶奶呢！」
母親當初怎麼就把陪嫁全給了宋墨的呢？現在好了，宋墨拿著母親的銀子養死士對付自己……
槐樹衚衕很冷清，不像是請客的樣子。
竇昭笑得透不過氣來。
「需要這麼多房舍嗎？」常護衛不禁低聲地道。
宋墨望著她朝霞般的面孔，微微地笑，再次把竇昭摟在了懷裡。
見竇昭她們進了院子，二太夫人忙吩咐丫鬟們準備茶點，等竇昭等人進屋來的時候，小丫鬟們正好奉了茶點進來。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奪過帕子，胡亂地擦了兩下，笑道：「你才躺在銀票上過日子呢！」心裏卻明白，如果不是有宋墨溫暖的懷抱，她也不至於只因為這點事都會落下淚來。
這種事，他們這種蠻夫根本不知道怎麼調查。
宋宜春哪裡還吃下早膳。
竇昭不動聲色地向旁邊走了一步，避開了蔡氏的手，笑道：「怎麼不早說？我也好多帶些碎銀子過來。」
那，那不是從英國公府跑了的那個陳波嗎？
他希望竇昭在他身邊的時候，能總是高高興興的。
宋宜春的眼睛頓時變得赤紅：「你快去
難道這些人是世子爺訓練的死士？借了夫人的名義，世子爺把他們全都安排住進了頤志堂……世子爺是怎麼想的？會不會傷害國公爺呢？
「從前的事我們都不想了。」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我們要往後看，好好給我們的兒子、閨女攢銀子，讓他們比我們都過得好。」
「喂！」宋墨一面拿了帕子幫溫柔地幫竇昭擦著眼淚，一面笑著打趣，「你這麼有錢還哭，讓我們這些手裡只有那麼幾間小鋪子就以為自己是大富翁的人可怎麼過日子？快別傷心了，我陪著你一起數錢。你只要想想自己每天有多少收益，想著自己能躺在銀票上過日子，心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因為風吹在身上已有了刺骨的寒意，二太夫人坐在臨窗的大炕上，透過窗戶上的玻璃在看廡廊下的丫鬟們澆花喂鳥。
二太夫人和竇昭說著閑話，誰也沒有提西竇那一半產業的事。
可惜全都在宋墨的手裡。
既然知道印子錢，想必也是個會盤弄銀子的。
「不行，不行！」宋墨一本正經地搖頭，道，「我好不容易才讓岳父看順了眼，這一半產業到手，岳父豈不是立馬就要和我翻臉？我還準備從岳父那裡掏點傳家寶之類的，這麼一來豈不是全都泡湯了？再說了，你這些錢本來就已經是我兒子、閨女的了，我為了已經到了手的銀子把岳父的好東西丟了，我划得來嗎？」
護衛聞言道：「聽說是給夫人使喚的一批人到了，世子爺把頤志堂的西跨院騰了出來，用來安置夫人的人。」
常護衛聽著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