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宴》目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文身」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文身」

而就在這樣的背景中,路邊只有一家破舊的門面。那架在門口的招牌一般都會寫著補胎或洗車怎麼的?可它卻是用錯別字寫著「文身」兩字。
八年以來,耗子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夥伴哭泣的如此傷心,那脆弱的表情簡直就無法想象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那個時候自己一定要在家裡,要為親愛的孩子打開家門……
不光因為那高昂的報酬,也因為巨大的工作量……
不管父親如何勸阻,不管周圍的朋友如何的求情,母親也不肯罷休,只是一種接近絕望的失望……
爸爸迫於無奈與母親離婚逃到了其他的城市,而母親也只想呆在家中,不肯移動任何一件擺設,不肯更換電話號碼。即便別人家中已看上了液晶電視,自己家中還是滿屏雪花的17寸老彩電。更是不肯搬家……
「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了。」背上了自己的行李,拿起了車內另一隻公文包,和那隻留給媽媽的一模一樣。許哲自然地走下了車,「關於我要你幫我查的那個女人,可以開始整理詳細的資料了,我大概明天會去找你拿。還有,科里的大夥如果需要錢用就從我那賬號里取好了,反正不是我的錢。不過不要告訴鐵鎚,那傢伙給他一座金山也能用完。」
其實真正拋棄許哲的是母親,而不是爸爸。在許哲離開后的那些日子里,爸爸一直守候在媽媽的身邊悉心的照料。不想精神病院中卻突然傳來了許哲失蹤的消息,畢竟院長不能對父母說許哲被國安局帶走了吧?
從坐進了車中開始,許哲一直側頭看著沿途飛速向後賓士的街景。
「真是麻煩啊,好啦好啦,讓你插隊了,不過你的要求有點難為我了,滿足你開的條件至少需要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突然胖子發現,在紙上不光有著圖案,角落處還寫滿了一大堆的要求。
「沒關係,我已經知道什麼叫做最疼的狀態了……」拍著胖子的肩膀,許哲走進了後面的浴室。
房屋四周老久的牆壁上貼滿了各種文身的樣圖,許多已經因為歲月而褪去了顏色。而在房間的正中擺放的是一張都生鏽了的手術台,頭頂上的無影燈大概是唯一看上去「年輕」點的東西了。
「你預約了嗎?」胖子沒好氣的問著,看不出想做買賣的樣子。
側頭看看身邊的許哲,耗子已不用告訴許哲這些了,因為他已知道。那滴落在膝蓋上的眼淚,那默默抽搐的身體,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臉。證明了他已明白……
「別把我的地方弄亂了,你直接說不就好了嗎?」鬱悶地上前,快速的撿起來,胖子愛財,可看不出臉上露出的貪婪,這一點到讓許哲有幾分欣賞,「先去後面洗個澡,記得認真的洗,還有要提醒你的是,我這裏沒什麼麻藥,如果怕痛我可以先打昏你的。」
「畫工不錯,雖然有點複雜,但沒什麼問題。你先交三千的押金,三個月後再來。」看著那白紙上的圖案,胖子有些捨不得放下的意思。即便自己也紋過許多顧客自己設計的圖案,可和手中的這幅相比起來都是垃圾。
「去你查到的文身師傅那。」揮袖擦去了眼角為這悲哀的命流下的淚,現在要做的便是面對這樣的人生,用最堅強的表情與最堅強的心。
「你吩咐,我照辦。」微笑的催動引擎,耗子駕駛的車向市郊駛去。
「這就是你找的店?」許哲直直地看著身邊的兄弟,有種被出賣的感覺……
看透了三界又怎樣?跳出了三界又怎樣?所謂的家人不過是上輩子不相干,下輩子也不相干的人又怎樣?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母親,是在母親的懷抱中長大的孩子。就算上輩子是她殺死了自己,這輩子你在她的臉上也只能找到疼愛的笑……
「我沒那多的時間。」說話之時,許哲已走到了手術台前,打開了那隻銀色的手提箱,一甩手就是三萬摔在了檯面上。
「耗子。」在這朋友離開前的最後一刻,許哲叫住了他,眼神格外的複雜,「有時間的話去照顧下我的媽媽,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我在這裏先謝了。」
這是連許哲都不完全知道的東西……
規勸,哭鬧,打罵對其沒有任何的效果,他卻總是坐在窗邊冷冷地說著姥姥一直趴在媽媽的肩膀上的話……
「看看這個,你能紋出來嗎?」沒有理會對方的質問,許哲反倒自然地放下手中的行李,拿出了那張自己在家中的素描,交到了胖子的手中。
「哭一下子舒服了嗎?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去哪了?」耗子的心終於平靜了些許,只因許哲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
「不要傷心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安全局禁止你過問自己的家事而已。」輕輕拍著這同伴的肩膀,耗子難得如此親切的安慰人。
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天一天沉重的壓力,讓這位母親也到達了崩潰的邊緣。於是,她拉扯著如死屍般的許哲硬將他丟進了精神病院。
那對外絕對保密的資料,也只有自己在刪除時私自的看過,全因為自己要隱瞞許哲的身份。
「我說了我沒時間了,只給你一天。」說著,許哲直接將錢箱翻轉的倒在了手術台上,幾十萬的現金像磚頭一樣的落下。
「呵呵,好列!」興奮的調轉了車頭,耗子終於給自己那凍結的零用錢找到「合法」的替代品了。
八年前,在雪兒葬禮后的一個禮拜,許哲獲得了察覺靈魂的能力。情緒一直無法穩定的他,也不肯再去上學,父母為此心急如焚。
真是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一次深呼吸,推開了店面那未上鎖的大門,門上的鈴鐺提醒著主人有客到。不過十幾平米的空間環視了一周什麼都一覽無疑,果然簡陋的不光是外表……
「雖然知道……這是天已經安排好的命運……雖然知道這輩子所受的苦全是上輩子的罪……可媽媽……媽媽瘋掉了……」雙手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許哲的述說無法克制地顫抖著,即便知道了一切的因果,悲傷還是會自然地充實進心臟。
站立在澎湃的淋浴噴頭下,溫熱的水從頭澆灌而下,洗滌著骯髒的身體,卻洗滌不了自己的靈魂。
「你想幹什麼?」耗子不明白許哲的目的,就自己了解的許哲最討厭別人碰自己的身體了,上次自己不過心血來潮拉他一起去打耳釘,他卻把敢拿耳釘槍對著自己的傢伙打翻在地。
「別看我,我可是上國內最大的專業紋身論壇上找的,他們懂行的人稱這裏的師傅叫『紋霸』。不光說他紋的好,脾氣也很古怪,每天個月只接一次活,從不多做,做一個就要一萬來塊,還要預約。」耗子雖然如此的解釋,可當自己回頭看了看那店面時,聲音也在發虛。
「臭小子,跟我還客氣,放心好了。」微笑的催動油門,拖起一片灰塵,耗子離開了這荒涼的位置。
當車再停下時,許哲只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鄉下?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濃郁的泥土氣息,遠處還能看見農民伯伯正鞭策著水牛犁地……
突如其來的母親終於被從崩潰的懸崖推了下去,失去兒子的痛讓這位母親患上了精神分裂。
「都是他媽該死的天!是他安排了這一切,安排了我身邊的人都不能得到好的結果,都是他媽該死的宿命!」除了憎恨自己,許哲還能憎恨的只有稱為天的命,「如果有機會見到安排這一切的混蛋,我會親手扭斷他的脖子……」
就在許哲進來的同時,那手術台上平躺的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胖子爬了起來,一件黑皮的坎肩,配著一條擁擠的黑皮短褲。這傢伙暴露在空氣的每一寸皮膚上都紋滿了各種紋身,從耀武揚威的龍,到讓人無語的蠟筆小新,就像一面活的招牌。
一邊駕駛的耗子本想找些話題來談,可在查閱了許哲家庭資料后,現在的自己也再想不起任何可以談的話題了……
「這年頭,真是什麼瘋子都有?」又看了看那張紙上的要求,胖子還真有些以為是寫錯了的數據……如果沒有寫錯,這絕對是自己這輩子接過的最大的「活」。
「去借一點『力量』,這樣的身體既然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就借用別人的力量好了。」這是在那昏迷的兩天中,許哲得到的答案,畢竟自己無法一次又一次嘗試的發動自身的靈。就算不會死,可每次都要昏迷上兩天……太浪費時間了……
雙手支撐在發黃的瓷磚牆壁上,許哲再一次嘗試的去觸摸那心中像圓球般凝聚不散的靈,結果和從前每一次的嘗試一樣,自己的力量依舊拒絕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