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巾幗鬚眉
「嗯。怎麼了？」
王繼恩吃了一驚，問：「是誰？可曾看清？」
薛居正道：「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任由官家任意胡鬧，把先帝的偉業給斷送了。」他望著趙德昭：「王爺，你是三司使，你應該好生跟官家說說，這金明池不能修，即便是要修，也絕對不能修這麼大，最多佔地五百畝便足矣！而且，修建到距離汴河近一點的地方，這樣才能基本上不耽誤北伐啊。」
曹彬也是喝大了，酒壯熊人膽，一拍胸脯，道：「怕個鳥！老子當年戰場廝殺，早就把腦袋掛在腰上了。先帝的宏偉偉業，不能斷送在一個女人手裡！老子這就去找官家，當著他的面，把那狐狸精一刀殺了，讓官家下旨北伐！老子還是當馬前卒，殺人遼國上京，把遼國太后抓來賠給官家！你們誰也不許攔我！誰攔我我跟他急！」
「沒什麼……」
趙光義連連點頭。
「你方才說得對，朕不能再畏頭畏尾的，必須大刀闊斧地干！過幾日要舉行殿試，以前的科舉及第人數太少，這次朕要擴大，讓這些新入官的人感激朕，替朕辦事！」
「老奴領旨！」
曹彬一仰脖，把一杯酒灌進了肚子，然後重重地將酒杯往桌子上一頓，道：「還說什麼？還怎麼說？——為了一個女人，放下一統天下的大業不顧，要把先帝十多年積攢下來的軍費，全部用在給那女人修什麼鳥東西上了！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他這個皇帝準備怎麼當下去？老子是想不通，怎麼都想不通！」
「不不，愛妃所言，說到了朕的心底！朕以前也是太過畏首畏尾，以至於他們欺負到了頭上還忍著，把朕的龍袍都要送給他們處置！想想當真窩囊到家了！」
「老子就是殺人太多了，什麼都不怕！」曹彬說著，走了回來，切了一塊肉塞進嘴裏咀嚼著，「你說得對，先吃肉喝酒，殺人的事情不著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倒是沈倫
冷羿和王繼恩又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起身走到賬外兩面探查。
篝火晚宴開始后，趙德昭就一直心神不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在官家失蹤的時候，宰相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說了要有萬全之策，國不可一日無君之類的話。他很緊張，生怕這事被官家知道。但是，他又很興奮，說實在的，他也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著皇位的事情。父皇駕崩的時候，如果自己就在皇宮內廷，說不定皇權便是自己的了。自己要是作了皇帝，看臉色的就該是三皇叔趙光義他，而不是自己了。
「官家見笑了，花蕊婦人之見而已。」
「愛妃說的沒錯！」趙光義斜著醉眼道：「這幫子大臣，一個個都不齊心，總覺得朕這皇位來路不正，總認為先帝是朕害死的，——愛妃，那晚上你在場，你說，先帝是不是朕殺死的？朕可曾動過先帝一個手指頭？」
「哪裡哪裡！」趙光義笑咪咪道：「花蕊深知朕的心意，又一心向著朕。出的主意，才是真正為朕著想！朕非常願意聽愛妃的主意的，一準高明！」
「臉沒有看清，不過，衣著好像是典吏。」
「嗯，愛妃的話果然深得朕的心啊！朕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朕初登大寶，人心未穩，特別是朝中老臣，他們盤根錯節，相互關聯，很多跟皇家也是聯姻的，一損俱損，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好下手啊。朕的親信倒也不少，原來王府的幕僚，諸如程羽、賈琰、陳從信、張平等人，朕也予以了重用，只是一下不能提拔太高，否則朝中會有議論……」
花蕊道：「是啊！官家打算怎麼辦？」
「歷來都是春分時舉行。」
「官家這麼說，花蕊越發的不敢說話了。」
這時
「明白了，你回去替本官謝過官家。」
冷羿又道：「所以，殿試可以推遲。卻不能讓旁人主考，必須由官家親為，殿試及第者，皆為官家的弟子，即天子門生，這樣，天下學子中的佼佼者都是官家的弟子。官家何愁沒有可用之人？」
黃昭儀點點頭。
「殿試是官家挑選用人的很關鍵的一步，什麼樣的人可以為官家所用，這個怎麼能隨便找一個人代勞呢？必須要信得過得才行！將來要用得順手嘛。」
沈倫忙豎指頭示意不要大聲，然後出來，吩咐帳篷門口伺候的侍女都走開一些，便讓負責燒烤的暫時不用送野味進來了。
「微臣遵命。」
這次跟隨而來的人，只有武功郡王趙德昭帶有典吏屬下。他們的衣著是不同於官袍的一種制式服裝，很容易辨認。
回來，王繼恩望著冷羿搖搖頭。冷羿卻低聲道：「好像有個人影在咱們帳篷後面，看我出來，跑進了樹林里。」
「不是，——具體哪天殿試？」
「愛妃所言極是！」趙光義醉眼矇矓望向冷羿。道：「冷愛卿是朕的心腹，文采絕佳有目共睹，他今年元宵節作的那兩手詩詞，都已經傳遍京城了，連當世鴻儒都讚不絕口。就讓他替朕殿試好了！——冷愛卿，你可願意？」
這個「咱們」，一下子把趙光義的心撫平了，頓時又眉開眼笑起來，又抓過花蕊的柔荑，輕輕撫摸著道：「愛妃所言極是！從長計議！愛妃有何良策？」
「不不，這是大事，是慣例，那些考生可都已經按照這個日子準備了，臨到頭來，再改的話就不好了。花蕊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只是好
現在，自己處處小心謹慎，唯恐做錯了一件事情，惹官家不高興，更害怕官家忌憚自己，擔心自己爭奪皇位而對付自己。現在看來，官家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處處小心而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冷羿說著，出了大帳。鑽進樹林里，裝著小解，左右看看無人，立即貓著腰消失在了黑暗的樹林深處。
趙光義一聽大喜，忙道：「這有何妨！愛妃的這個願望，其實也是朕的願望啊！再遊玩他一個月才好呢！」
花蕊道：「那些大臣答應什麼了？官家想作什麼事情，他們都不答應。」
趙光義有些不好意思：「不怕不行啊。」
花蕊又端起酒杯。跟趙光義喝了幾杯，趙光義已經醉得看人都成了兩個了。
花蕊眼波流轉，嬌滴滴道：「臣妾可不懂朝政。也不能參与朝政，官家垂問臣妾，那可是問道於盲了。」
「官家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的！」
花蕊攙扶他坐下，柔聲道：「官家息怒。不必爭這一時之氣，咱們從長計議為好！」
花蕊這才輕聲道：「花蕊其實也沒有什麼主意，只是想，既然官家覺得，這些朝廷重臣大都不向著官家，那就把他們外派到不緊要的偏遠地方去，另行重用跟官家一條心的人。輔佐官家，那不就行了嗎？」
花蕊撒嬌的樣子。更讓趙光義神魂顛倒，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道：「愛妃儘管說，無妨的！愛妃的主意，朕是一定聽的！」
「誰知道呢。肚子不爭氣。」
「那就是大後天了？」
「照臣妾看來，只要官家手握重兵，要做便做了，誰說就說，想翻天沒門！若不然，再出征北伐，打他幾場大勝仗，官家的威儀自然就出來了，那時候，誰敢不聽？誰敢說三道四，一律咔嚓！」
「哈哈哈哈！」趙光義仰天大笑：
趙德昭看見他們進來，很是驚訝，又有些害怕，因為官家最忌憚親王跟朝廷權臣交往，生怕私下結成小團伙，不利於皇權。他平素都是非常的小心的，但是此刻，他正想把先前的事情問個明白，所以便請他們坐下。
冷羿道：「官家請娘娘務必飲酒盡興，不可太拘謹。」
「官家！」花蕊趕緊起身拉住了他，「咱們沒有抓住人。他抵死不認也無可奈何，再說了，官家跟王爺爭執，傳將出去，外面的人又作何議論？」
「找一個博學鴻儒替朕考考他們就行了嘛。以前先帝沒空的時候，也是這樣做的。」
過了大約一頓飯的工夫，冷羿又出現在了帳篷後面，他來到黃昭儀的大帳，黃昭儀正跟侍女海桃說話。見到冷羿進來，黃昭儀對海桃使了一個眼色，海桃忙出去了。
「為何？」
「行！——你吃的野味可能沒烤熟吧，嘿嘿」
趙光義也是喝醉了，一聽這話，猶如當頭棒喝，頓時清醒，的確。本來朝野就有議論自己搶了趙德昭的皇位，若是自己再當眾跟他吵起來，只怕議論更多了。而且也熱人笑話。想到這，不由呆在了當場。
趙光義道：「愛妃要是覺得不妥，咱們可以更改日子。」
曹彬說著，卷著袖子搖搖晃晃起身，操起桌上切肉的尖刀要往趙光義的賬篷走。他走到門口，回頭見薛居正等人都坐在椅子上，沒有一個人起來攔他。嚷道：「喂！你們幾個怎麼回事？我這要去殺貴妃娘娘，你們沒聽見嗎？」
花蕊搖頭道：「那可不妥！」
「說得好！」趙光義哈哈大笑。「冷愛卿說得很好，就這麼辦！王繼恩，就按照冷愛卿所言，傳旨下去！」
冷羿出了大帳，回到了趙光義的皇家大帳里。此刻，趙光義已經喝醉了，正口齒不清纏著花蕊說話。
另一個帳篷的趙德昭也喝醉了。他的酒，喝得是又喜又悲。
冷羿低
薛居正他們四個本來想敬酒之後，就回他們自己的賬篷去吃酒的，可是趙德昭留他們坐下，他們也不好拒絕，便在交椅上坐了。一邊吃著僕從們送上來的燒烤野味，一邊喝酒，也不說話。
花蕊羞澀一笑，道：「官家遷就臣妾，那殿試怎麼辦？」
花蕊道：「官家的言行，光明磊落，人正不怕影子歪！不用理會他們的。」
這樣小心謹慎夾著尾巴生活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冷羿忙過來，躬身施禮：「微臣能替官家殿試科考，無上榮光。只是，這殿試是官家挑選國家棟樑的大事。不宜假手他人，否則，眾考生感恩戴德的人就不是官家，而是主考官了。」
「不理會不行啊！」趙光義搖晃著腦袋，指著趙德昭那邊的帳篷道：「他！」又指著宰相薛居正等人的帳篷道：「還有他！他！這些人都不跟朕一條心，朕知道得很清楚！總有一天，朕會一個個找他們算帳……」
楚昭輔等人都知道他就是這德性，嘴皮子厲害。笑了笑，道：「行了，回來坐下，吃肉喝酒。戰場上殺得人還不夠啊？」
正在他想到苦悶處不停地喝酒的時候，宰相薛居正、次相沈倫，還有樞密使楚昭輔、副使曹彬四人過來了。他們和路盧多遜本來在官家的帳篷里陪著官家飲酒的，可是官家只顧跟花蕊說話，討好花蕊，他們沒趣，便藉著敬酒溜了出來。盧多遜去挨個帳篷敬酒去了。他們四個到了趙德昭的帳篷。
趙光義聞言大怒，呼的一聲站起來：「德昭這廝，竟然敢派人偷聽朕的牆角，朕去當面質問他去……」
「是啊，愛妃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冷羿大聲道：「官家命微臣給娘娘斟酒！」說罷上前，端起酒杯慢慢斟酒。同時，低聲說了幾句話。
平素，曹彬的話是最多的，今日他也成了悶頭葫蘆。
花蕊一臉失望，道：「過幾天就要殿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