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山河碎
第21章 子嗣
林縛哈哈一笑，要趙虎及諸護衛先回去休息，他與顧君薰往內宅走去。
里廂房人影幢幢，照顧的人不少，林縛在小蠻頭上輕按了一下，說道：「睡下吧，小心著涼了，這大半夜的天氣還冷。」聽著嬰兒的啼哭聲，便往裡廂房走去。
有子嗣傳承，使林縛有一種真正與世相融溶的感覺，千年之後的譚縱就像一個漸行漸遠的夢而變得糊塗起來，別人無法體會到林縛此時的感受。
除去值守的將勇及健婦，山頂庭院里其他人也都早早歇下。
「盡說這些傻話，生孩子你趕回來能幫什麼忙？」柳月兒嗔怪的看了林縛一眼，朝顧君薰說道，「害薰娘給相公拖累，一路趕回來辛苦了吧？快坐下吧，我不便起身了。」
柳月兒正解開半邊衣襟露出鼓漲漲的乳房給嬰兒餵奶，林縛沒想到六夫人單柔也在這邊幫著照顧。
浙南諸府縣相繼淪陷，江西信州也於三月初失守，奢飛熊經過兩個月的努力，終於打通浙西前往杉關的通道，江西郡兵被迫退守撫州。
一直到三月中旬，柳月兒產子滿月，新崇城最終落成，林縛才在回崇州后首次公開露面。
林縛懶得去猜這些婦人心裏的道道，他見柳月兒臉色尚好，只是略有些蒼白，坐著也有力氣，心知生養還算順利，心思便放下大半，走到床邊，手撫柳月兒稍有些浮腫的豐腴美臉，說道：「我還以為能趕得回來照顧你，讓你受累了……」
崇州發展下去，趙家勢必要成為大族、旺族，不像柳家根本就沒有一個能撐得起門面的人物。
柳月兒是妾，還是寡婦改嫁過來
顧盈袖倒能猜到林縛的心思，柳家是小戶，而且柳家人他又素來不喜，讓這房與趙家結上乾親，也是想以後與柳家疏遠些，也不至於沒有幫襯。
「那我得回去將我那婆娘趕緊踢過來做如夫人的工作，這麼一門乾親可不能放手。」趙虎說道。
顧君薰笑著說：「聽到月兒姐生了，他在鶴城怎麼坐得住？」
隱隱約的聽見嬰兒的啼哭，宋佳醒過來，翻了個身繼續睡下，柳氏這邊有照應的人手，她也不想去湊什麼熱鬧。睡在她邊上的奢明月頂了頂她的腰，說道：「有人上山來……」
顧君薰坐不慣急馳夜路的馬車，累得慌，身子骨也快給顛散了架，回屋就先睡下。林縛心裏卻是興奮，摟著顧君薰嬌柔的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半餉，等天蒙蒙亮時，醒過來就再睡不著。
「你說什麼都好，還等著你回來取名字呢。」柳月兒心意滿足，也沒有多想。
在梁習、梁成沖的打擊，叛首葛平被迫率天祆流民軍南逃淮北，卻使在潁水與陳韓三、劉妙貞部對峙的岳冷秋所率長淮軍的側翼受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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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在江寧宴請百官，林縛不去；岳冷秋回江寧召江東文武諸官議事，林縛也是不去；程余謙召諸將巡視平江、丹陽、江寧南境防線，與兩浙諸員在梅溪湖口議事，林縛也還是不去。甚至張晏在維揚請林縛過去商議鹽銀保糧一事，林縛也只是使周廣南代為前往。
小蠻與顧盈袖都睡在外廂房照顧，照顧了半夜，剛睡下，睜著惺松的睡覺，掙扎著要披
午後得到消息說船隊在鶴城靠岸了，都沒有以為林縛會連夜趕回來，畢竟這次南遷來的孫、周等族對崇州意義重大，連曹子昂、孫敬軒等人都趕去北面接應——林縛是不喜歡迎來送往的，特別讓曹子昂、孫敬軒等人過去，是表示對孫、周等族的重視。
柳家婆媳在這邊，顧盈袖又睡在外廂房，林縛也不能在這宅子里睡下，又多賴了一會兒，才與顧君薰回大宅去。
到崇城時，天下起微雨。
林縛與顧君薰走進內宅，剛在走廊里放下漆布傘，顧盈袖就披衣從外廂房走出來，訝然問道：「怎麼大半夜趕回來？」
還是在前年林縛在江寧剛將柳月兒納入房時，柳月兒父母便要挾林縛拿五百兩銀子出來才敢嫁女兒，給林縛連夜趕了出去，連江寧城都進不了；一直到年前林縛才將他們從江寧接了過來。
在梁氏父子沒有及時率兵南下的情況下，岳冷秋不敢孤軍奮戰，被迫率長淮軍退守徐州。葛平、陳韓三、劉妙貞在潁川會師，劉安兒率洪澤流民軍主力從南陽沿淮河北岸轉戰東進，過來匯合。
「可不是還要等月兒點頭，」林縛笑道，「給趙虎占些便宜，這小子給他認為義子，你說可好？」
林縛使曹子昂、林夢得等人留下來陪同孫、周等南遷海商及族人，他與顧君薰及隨侍丫鬟坐馬車在護衛營的簇擁下連夜趕回崇城。
林縛也顧不得去考慮這雨對運鹽河清淤會造成什麼影響，他牽著薰娘嬌嫩而微涼的小手，在微雨里登山，除去護衛相擁的腳步聲，四下
倒是柳月兒搶在前面生了長子，柳家婆媳二人倒是趕著上山來貼身照顧了兩天，不休不眠。母憑子貴，再說正室嫁過來三五個月肚子都沒有動靜，也不怪柳家人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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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嘿然一笑。
「聽到姐姐生養了，我也想早些趕回來，看能不能搭上手幫忙照顧，」顧君薰笑著說，要林縛讓給她過去看嬰兒，手指輕柔的在吃奶的嬰兒臉上撫了撫，說道，「小孩子真漂亮，眼睛像姐姐，小嘴巴像相公……相公回來還與趙虎說互認乾兒子呢，趙虎家小子黑黑的，可是給他家佔了便宜去。」
爆發魯北的黃河修堤民夫大亂，經過近四個月的僵持，又終於回到淮河沿線，似乎淮河才是流民軍生存的中際線。
她嫁給林縛已經有五個月了，肚子還沒有動靜，難免有些擔憂，難免會胡思亂想。
林縛卻是不管這些事情，假託守孝，回崇州后也整日以弄子為樂，除了新信之人召見議事，在崇州也不公開露面，更不問外事。
趙虎與林縛關係匪淺，最得信任，此時地位還在周普、趙青山、寧則臣、周同、葛存信、敖滄海等將領之下，但比其他諸將地位要高。趙豹年紀輕輕就是哨將，還與胡致庸的女兒定下親事，前途也不可限量。
雖說眾人嘴裏都稱柳月兒為如夫人，夫人前面多了一個如字，就天差地別。
宋佳這才聽見錯雜、濕沉的腳步聲，笑著道：「還是你耳朵尖，林縛將
柳家是小戶，柳月兒納進房是妾，而正室顧君薰的出身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顧家。
「那以後就叫『信兒』了，」柳月兒滿面慈光的看著懷裡嬰兒，喃喃自語，又與林縛說道，「這大半夜的，相公與薰娘趕回來也累了，先去歇息吧，這邊有我娘跟嫂子還有七夫人、小蠻照顧著……」
「哈哈，這小子要鬧騰得不讓別人睡覺啊！」林縛站在山崖上，與身後的趙虎笑道，「比你家小子如何？」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柳家人到崇州就規矩了許多，再說林縛的身份與地位也遠非兩年前能比，柳家人在他面前也不敢再放肆。
柳月兒心胸豁達，倒不爭什麼，柳家人心裏即使有想法，也不敢有什麼表露。他們住在北山門外的宅子里，平時也很少上山來看望，對給丟在江寧近兩年的時間，心裏多少有些怨恨。
天下局勢雖亂，崇州事務皆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孫、周等族人也都陸續分散安置到崇城、西沙島、江門、鶴城及九華等地。
里廂房還有就是柳月兒的母親與嫂子貼身伺候，本來和衣躺在小榻上，這時候也起來小翼的給林縛行禮。
聽到柳月兒問孩子的名字，林縛說道：「那就取得單字『信』，『信而有徵』之信，這男娃名、女娃名，我都想著有幾個，就等著挨個按上。」嘿嘿笑起來，似乎在想象子嗣滿堂之景象。
車轍轔轔，馬蹄奔趹，顧君薰依坐在林縛的懷裡，耳朵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心臟有力的跳動，能感受到林縛興奮的心情，顧君薰在替他歡喜之餘，另有一種惆悵。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聽到廂院里嬰兒醒來又啼哭鬧著吃奶，林縛便悄悄的起床，披了衣裳到廂院來看柳月兒母子。
趙家看上去也是小戶小族，不過趙虎、趙豹、趙夢熊三兄弟都是帶兵征戰的武將料子。
虞萬杲欲從杉關突圍而進行近三個月的努力，最終給奢家粉碎。
上回在守墓茅舍誤中副車之後，林縛好一陣子沒看到單柔。單柔略有些尷尬，說道：「要有個生養過、懂照應的人過來替換，這後半夜輪到如夫人的嫂嫂了……」斂身行了一禮，便與眾人告別帶丫鬟回去休息。
陳芝虎繼續困守大同，給東虜大軍合圍時達四個月，李卓在言官彈劾的壓力，沒有率兵出臨渝關，而率一部精銳走太行山北部孔道，進入晉北地區去牽制合圍大同的東虜主力。
林縛升了朝列大夫，封爵縣子，顧君薰也跟著有從四品夫人的誥命，每年甚至還有一百兩銀子的俸祿可領；柳月兒倒什麼都沒有。
梁成翼率沁陽軍在洛陽城北擊殺匪首楊全（劉安兒的舅舅）。
「我家那小子只知吃睡！」趙虎笑道，他的妻子恰是他隨林縛北上前一個月生下一個大胖小子，便連林景中的妻子孫文珮在江寧也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