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淮東
第20章 猛虎搏兔
搭設棧橋，百余護衛登上岸，沿岸設置礙障警戒帶。
儋羅王軍兩營步卒在儋羅王世子李繼的率領下，收攏陣形。傷卒往後方撤退，有專人在戰場收集箭支，大部分箭支還是可以重複使用的。
林縛待控制住儋羅島的形勢，將海陽郡兵徹底的封鎖在西歸浦城裡，就率部來打福江島。
林縛控制儋羅島形勢之後，高麗雖對儋羅島嚴陣以待，但是高麗的海商，還有那些亦商亦寇的勢力，在利益的驅動下，並不介意做淮東軍的耳目。
林景中感慨道：「東胡人在三四十年前，還以漁獵為生，都不會冶鐵。大同一役，東胡人的槍矛已經都用精鐵來制，也唯有那些死不開竅的人，才將東胡人視為生蠻……」
扶桑王國經過南北朝的混亂之後，已經分裂成數十藩國割據對立。九州島就有四大藩國，這些藩國對本土之外的周邊島嶼控制力很弱。
福江島位於九州島西北部海域里，是五島列島五座主島之一，以福江島為據點進行盤踞的這股海盜勢力，其首領是浙東明州府人申賀明。
福江島海盜殘軍退守城寨。
福江島盤踞的申賀明所部海盜不過千人，這次隨林縛過來剿寇的水營加上步營，有五千精銳。
用線砣探出一條能直接靠岸的深水航道，將殘船拖走，津海號就直接靠著福江島的西岸涯石駐泊。
如今甄封與海陽郡兵給困在西歸浦城，申賀明倒是逃脫返回福江島。
林縛本就有意打擊海東區域里的海盜勢力，將儋羅島東接九州島的商路徹底的理順，有這麼好的機會跟借口，怎麼會放過？
「
林縛微微搖了搖頭，他此時確實是有圍點打援的心思，但細思起來，不管圍點打援能不能取得預想的勝利，真正的問題都會在這一戰之後才會來臨。
「九州島又非只有佐賀一支勢力活得憋屈，總有其他想出頭的勢力會有投機取巧的心思，」林縛點點頭，說道，「除非李兵部在北面取得對東胡人的關鍵性大勝，不然高麗很難擺脫東胡人的控制，但高麗人未必就甘願受東胡人的控制。另外，高麗人也不可能壓上國運，與我淮東一戰……」
林縛倒不會怪葛存信對全局的見識不足，關鍵是他自己要對麾下將領，要有一個全盤的認識與掌握。把將領投放到正確的戰場上，是統帥的責任。
高麗海陽郡甄封十一月大侵儋羅島，申賀明給甄封收買，派兵參与圍攻濟州塞。
「怕是給你說中了，」林縛說道，「你這張小嘴真是不討喜啊！」
宋佳凝望著島上的皚皚白雪，以及近處給踐踏得狼籍的血腥戰場，秀眉微微的蹙著，如此血腥讓她有些
這股海盜早年也作惡于兩浙沿海，算是東海寇的一支。在奢家早年向東海寇勢力滲透時，申賀明不願給奢家收編，便跨海東撤，將福江島作為主據點來發展，主要通過向過路商船收保護費、掠奪九州、高麗沿海地區來生存。
林縛就站在津海號的甲板上，看著島上的戰事。
林縛在儋羅島得到高麗國內的消息，並不難，早些日子已經知道秦子檀代表奢家出使高麗的消息，也知道秦子檀曾在海陽逗留了許多天、給海陽郡督甄封待為上賓之事。
海寇殘兵退守城寨，步卒在島上站穩腳，儋羅王世子李繼與登岸協助作戰的親衛營指揮馬潑猴，跑過來登上津海號彙報戰事。
「恰好給我們圍點打援的機會，」葛存信說道，「高麗人素來沒有什麼骨氣，不一次將他們打痛了，他們就學不乖！」
葛存信似有所悟，說道：「大人扶持儋羅島，這時來打福江島，又派人去聯絡九州島筑紫國的佐賀家，是擔心海東地區的軍事對抗不受控制？」
林縛負手望向福江島上的奈留山，山頭覆蓋著皚皚白雪。
「時也，勢也，大部分人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也只能隨波逐流。」宋佳頗為感慨的說道。
淮東軍一營步卒駐守在不遠處的矮丘上，作為預備隊，嚴密監視著整個戰局的走向。
看到儋羅王世子李繼與馬潑猴回到岸上，安排人上去招降，宋佳說道：「申賀明當初沒有投奢家，這趟又給秦子檀說服，助海陽郡去打濟州城，瞻前顧後，遊離不定
「事事都能前瞻，識得大局，就不用來做海盜了，」林縛微微一笑，說道，「奢家初時向東海滲透時，哪有今日的勢頭？申賀明不投奢家也是正常。就算那些早期投奢家的海盜頭子，你數數看，又有幾人真正受奢家重用？一旦部下給消耗光，還不是給奢家踢到一邊去？如今奢家佔了浙東，有了些氣象，申賀明本是明州府人，這時候投奢家，也是想有回明州光宗耀祖的機會，也難怪他會心動……」
葛存信是優秀的水營將領，戰術上的素養夠，但能統觀全局進行戰略層面的思考，整個淮東也就廖廖數人而已。
馬潑猴看了看天，說道：「就剩下三百多殘匪退了回去，不過看這天氣，攻寨子要等明天！」
在更遠處，在福江島與久賀島環抱的港灣里，十數艘龐大戰船，就彷彿巨大的海獸駐泊在那裡，不僅關注著福江島上的戰事，更嚴密監視久賀島上以及涌在外海觀望局勢的海盜。
「我若是東胡汗王，便勒令高麗大建水軍，威脅津海糧道的側翼。津海糧道一斷，燕北防線在東胡人的騎兵面前，就跟紙糊一般，」宋佳說道，「淮東軍此次跨海登上儋羅島，實際上已經給東胡人督促高麗大建水軍一個絕佳的借口。將矛頭轉向淮東，也是高麗國內那些受東胡人控制的高官貴族，轉移國內矛盾跟視線的一個絕佳手段……」
「你說秦子檀在高麗，會折騰出什麼妖蛾子來？」林縛問道。
「奢家是借力打力，我們也應該要借力打力才成，不然兵陷三路，
筑紫國主政的佐賀氏，算是九州四大藩國里相對最弱小的一支。
「奢家將重心從東海轉移到陸地，秦子檀再努力，也有限度，」宋佳感慨說道，「倒是東胡使臣到漢陽府後，很可能給秦子檀說動。在東胡使臣的督促下，高麗打儋羅島的決心不會小……」
「也許應該派人去招降！」儋羅王世李繼說道。
高麗人正在海陽集結大軍，他要利用這個空檔，從九州島上，替儋羅拉一個盟友，才能在以後的對抗中，減輕淮東在這一區域的軍事壓力。
海盜勢力滋生，這些邊緣島嶼自然成了海盜的據點。
福江島與久賀島所環抱的這處港灣，極為優良，左右皆有丘陵環抱，能遮閉風浪。內部又開闊，似島內大湖，南北兩側的口子小，拿大型拋石弩就能封鎖。
福江島西部，與久賀島隔望相望的奈留山上，白雪皚皚，覆蓋著黑色的土地與褐色凋盡葉片的樹木以及灰暗的城寨。城寨前的山坡上，雪地給踐踏得狼籍、泥濘，到處都是斷刀殘戟，插在地上、屍體上的箭支，密集得就像剛給收割的稻茬子。
宋佳粉臉一紅，葛存信、林景中等人也不吭聲，大人這話說得跟宋姑娘調情似的，他們能吭什麼聲？
要說甄封最終下定決定打儋羅島，沒有秦子檀在裏面搗鬼，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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儋羅王世子李繼建議招降，林縛想了想，說道：「這股海寇不給徹底打殘，怕是不會輕易受降。不過試一試也好，派人過去談，招安不要想，我要自申賀明以下，福江
使儋羅王軍有實戰練軍的機會，也減輕親衛營的作戰壓力。
儋羅君臣正式接受朝廷的冊封，依制，儋羅王太子改稱王世子。
戰鬥力有基本水準的保證，高麗人正在海陽郡南部諸城集結兵力，大雪天氣，進程頗慢，還需要些時日才能對儋羅島形成威脅，林縛先將儋羅王軍里的這兩營精銳拉出來打海盜。
整理隊形后，儋羅王軍兩營步卒主力繼續往海盜在島上的最後一處奈留山據點逼去。
林縛擺出猛虎搏兔之姿，用意甚多，其中一個就是做給佐賀氏看的。
福江島距離儋羅島東海岸約四百多里，沿著九州島北岸邊緣海域，有一股自西往東的洋流，即使微風時節，從濟州港出發東行，也只要一天多些的時間而已。
儋羅王軍擴編后共設五營，儋羅王室將原有的七百多護衛軍編入第一、第二營。又有淮東軍司十名武官編入這兩營做軍令官，負責戰術及編訓之事，這兩營步卒自然成了儋羅王軍的精銳。
數百具屍體層層疊疊，那些暗紅色的血液，流下來，沖開積雪，留下驚心觸目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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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秦子檀來說，將高麗拖入對淮東的戰爭中來，就是幫奢家立了大功，」宋佳繼續解釋道，「即使這趟圍點打援能大敗高麗人，但高麗是東胡人的藩屬國，北部邊境在東胡鐵騎的威脅下，沒有跟淮東締結和議的可能。接下來，高麗與淮東在海上的軍事對抗，只會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