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逐鹿
第108章 守淮攻閩
招安劉妙貞、陳韓三守徐州、淮陽，以及加上淮東對山陽、泗陽、沭口防線的經營，使得淮河自洪澤浦下游的防線即使稱不得固若金湯，也絕非燕胡步騎所能輕易捅穿。
林縛坐在楠木長案后，擰著頭看身後屏風上懸挂的河淮防線圖。
「淮東要防備柳葉飛與登州水軍降敵啊！」面對平度被屠的塘抄，秦承祖有著更現實的擔憂，燕胡選擇屠城，自然是要打擊山東軍民的抵抗意擊。
林縛回崇州后，除劉文忠、左光英所率樂清兵馬外，還以唐復觀、陳定邦、楊子忱等人為首，以建安軍舊部武官為骨幹，從工輜營抽調健銳，組建新的浙南軍。新浙南軍暫編十營甲卒，已經在崇州開始編訓工作，年後就會走海路開赴樂清。在匯合樂清軍后，新浙南軍將以樂清為基礎，沿永嘉江而上，對守永嘉、甌海的浙閩軍展開攻勢。
顧盈袖坐在房裡正勸慰君薰，看到林縛回來，站起來問道：「這個年節過得也真不讓人省心，就看著北邊一步步的給蠶食、淪陷，這往後真能守得這半壁江山？」
林夢得訕然一笑，雖說他在兼領淮東軍領司使后，在淮東的地位僅次於林縛、林續文兩人，但他長於政事，軍事謀略不是他的擅長，所以有僥倖想法也很正常。
但是柳葉飛及登州鎮將領就難說了。
相比較淮東，淮西北面的防禦就太薄弱了。
寄希望燕胡在戰略上犯這種輕敵冒進的低級錯
在這個指導思想下，淮東下一步就是開闢浙南戰場。
「在青州失陷前，柳葉飛應該不會選擇投降，」高宗庭說道，「不然的話，登州府將面臨青州從陸路、淮東從海路兩面夾擊。但是青州失陷后，登州給封鎖在半島一角，沒有退路，到那一步，與其指望柳葉飛能與淮東合作守登州，我相信他選擇投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們得要有這方面的準備。」
曾幾何時，林縛一度希望青州的兵馬能退守沂山與膠州灣沿岸城寨以及登州城。這些都是淮東從陸路、海路能夠直接支援的區域，戰力相對較弱的青州軍就能以游擊戰術，與燕胡的優勢兵力在山東半島進行拉鋸作戰，逐步的消耗、打擊其進攻的銳氣，從而為將來的反攻創造更有利的條件。
林顧決裂，林縛這種打算自然就破產了，淮東從戰略上已經徹底放棄青州。
而只有將奢家徹底打垮之後，淮東才能從南線將主力兵馬抽出來，在北線對燕胡展開反擊攻勢。
憂的是，淮東對淮陽鎮的影響力及控制力遠遠超乎之前的猜測，江寧及其他勢力需要重新審視淮東的實力。單純以軍事實力計算，林縛無
十二月上旬，林縛視察淮泗返回崇州，江寧上諭也緊跟著到達崇州。
「不管如何，到這一步，總算是將守淮防線的框架搭起來了，一年的辛苦總算有所得。只是河南、山東全線崩潰后，陳韓三守徐州又是極其不穩定的一個因素，淮陽承受的壓力極大啊！」高宗庭站在全新的河淮防線形勢挂圖前，頗為感慨的說道。
與此同時，江寧在渦陽設鎮，肖魁安以上騎都尉銜出領渦陽鎮軍，轄渦陽、壽州、濠州、泗州等縣守戍事，設兩淮軍領司，劉庭州以左僉都御史出領兩淮軍領司使兼知濠州府事，將壽州、渦陽、泗州等縣一併划入濠州府，加強淮西北面的軍事防禦力量。
林縛離開東衙，回到北麓別苑，看到顧君薰坐在房裡悶悶不樂，不知道要如何勸慰她。走到這一步，就算青州諸人這時候與淮東冰釋前嫌，淮東也不可能在物資上再大力支援青州了。
平度失陷、三萬余軍民遇屠的消息傳到崇州，也只是讓淮東諸人心頭傷感，並不會為此調整淮東既定的軍事部署。
顧君薰即使能理解淮東選擇放棄青州的部署，但事關其父兄，聽到平度失陷、三萬軍民遭屠的消息，心情自然不好受。
江寧也認識到僅僅依靠堅壁清野的策略，很難使河淮防線真正的穩固起來。
在這個時空，還沒有出現過南北長期對峙的局面，世人
林夢得說道：「燕胡近十年以來，就沒有受過大挫，說不定會冒險一試。」
一旦燕胡兵馬在攻陷河南之後，在沒有解決兩翼威脅之前，貿然走南陽、襄陽南下征荊湖，淮東可以調水軍主力北上擾襲燕冀，步營主力可以從淮陽出兵，攔腰切斷燕胡南征大軍的中路，必定能讓燕胡吃個大虧——真要是如此，形勢就會變得相對簡單一些。
江寧准淮東所奏，裁撤鶴城草場司置縣，委淮東軍司所薦胡致誠為知縣；委淮東支度使林夢得兼領淮東、浙東軍領司使，許淮安、海陵、明州三府錢糧由軍司自征自支。
當然，這一切也是早在淮東諸人的考慮之內，不然淮東也不會如此費盡心機的加強淮陽鎮。
不把徐州考慮在內，淮陽鎮位於整個守淮防線的居中、突前位置上，一旦河南、山東兩地形勢崩潰，淮陽必然要承擔最大的軍事壓力。
除了黃河沿岸的防線外，淮河沿岸的防線必須得到加固，這樣才能讓江寧不必直接面臨燕胡騎兵的威脅。
青州軍還好一些，張晉賢、程唯遠、楚錚等人在當年那麼艱難的時刻都堅持下來，斷不會有投降的心思。而顧悟塵以兵部尚銜出領青州制置
也許是青州諸人預料平度縣遲早會划給登州，雖說平度是膠萊河沿岸頗為重要的城池，但守軍以地方鄉兵為主，沒有從青州軍調撥兵卒加強城防，以致給滲透進來的燕胡騎兵輕易攻陷，遭受屠城之禍。
當然，林縛、秦承祖、高宗庭等人的想法更為務實。
平度縣是膠萊河東岸的一個縣，原屬登州府，後為更好的經營膠萊河運務，還是在湯浩信的努力，與萊州一起划入青州府。柳葉飛出知登州府之後，先是將萊州重新划回登州府，平度縣暫時還隸屬於青州。
林縛點點頭，要高宗庭與秦承祖擬個預備方案來，也沒有就此多說什麼。
「形勢的變化，要有個此消彼漲的過程，」林縛說道，「寄望形勢一下子扭轉過來，不可能，但勝利最終屬於我們則是肯定的，首先要有持久作戰的決心跟準備……」
秦承祖說道：「就眼下而言，我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河南崩潰之後，燕胡在理論上有一條從河中府經南陽、襄陽南下打荊湖的通道，但潼關、淮陽對這條通道形成夾擊之勢。即便燕胡順利攻陷河南、山東全境，接下來要麼西進潼關，佔領秦郡，要麼徹底將我們在淮河北岸的軍事部署打崩潰，不然斷無可能冒險從南陽南下打襄陽……」
在這一條防線上，陳韓三所部有兩萬精兵，劉妙貞所部有三萬精兵，淮東在山陽、泗陽、沭口還有二十營直屬精銳甲卒及數營水軍，此外還有多達三萬的輜兵部署在淮河北岸。
平度失陷，也就意味著膠萊河道會給燕胡騎兵摧毀。
林縛十一月下旬僅在少數扈從的護衛下視察淮陽防線，江寧對這個消息是有喜有憂。
林縛搖了搖頭，說道：「寄希望敵人犯錯的僥倖思想要不得，淮東今後的工作重心要堅持貫徹『守淮攻閩』的原則……」
但不管怎麼說，林縛都是擁護江寧政權的。雖有臣強君弱的遠憂，但就眼前的情況來說，淮東對淮陽鎮的控制力越強，淮泗防線就越穩固。至少在風雨飄搖的當前勢態下要算是一樁好事。
不寄望燕胡會犯戰略上的大錯，在積極建立守淮防線、做長期拉踞戰準備的同時，以攻略浙閩為重心。在當前形勢下，淮東要維持江寧政權穩定團結的局面，就不能在江淮內部進行勢力擴張，內部不行，那就只能從奢家控制的浙閩地區獲得更廣闊的擴張空間。
即使將陳韓三所部剔除在外，淮東在短時間里能在淮河下游地區動員七到八萬的兵馬用於防守。在正常情況下，燕胡絕無可能一下子將淮泗防線打穿。
就在林縛于東衙召集將臣進一步確定淮東今後的指導策略之時，驛騎從青州傳來平度失陷、軍民三萬餘眾遭受屠殺的噩耗。
外藩強橫而君權暗弱，對新成立的江寧政權來說，不能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