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尾聲
或許，是華拉拉和這「鬼畫」有緣，或許，是「鬼畫」通靈識主，又或許，是華拉拉終於轉性了。
還有那幫頑童，嬉戲聲聽起來也似乎有些嘈雜。
……不過，華拉拉卻知道，自己的失眠，跟這些都毫無關聯，換作以前，就算天塌下來她也照樣呼呼大睡，頂多嫌身上多了一床被子，可現在……華拉拉也沒想到，像自己這種骨灰級睡神，居然也會失眠？可每次一閉上眼，便會交錯閃過諸多面孔：尹之嫻的憤慨、吳丹霓的冷笑、徐慧兒的痛心疾首……還有蕭晨，只是很奇怪，每次那張面孔浮過眼前，明明熟悉得不得了，華拉拉卻總看不清他的樣子，似乎潛意識也在抗拒面對他。
那男生原本好整以暇地回過頭來，等著身後的少女投懷送抱，驀地瞥到垂在手裡的DV屏幕上出現了一條黑線。
當然，那贗品做得很真，應該是出自徐慧兒的手筆，若不是畫軸底邊上那道微不可察的指甲印，那道蕭晨慣於用來區分真假的指甲印，華拉拉也斷然不會分辨出來。
畫軸底邊光滑一片，哪有半點印痕？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隨著「啊」的一聲驚呼，霉女那張驚恐的臉無限放大，繼而和男生的會合在一起，如「人間大炮」般飛速射向藍天，而這時候，男生才終於把話說完：「……管子！」
（
華非弘的這道遺訓，華拉拉幾乎每天要聽她父親念叨不下三遍。
華拉拉當然沒聽到媽媽的嘮叨，現在她滿心想的只有一個人，那字捲兒的主人！
「別……別去……那畫，畫是……假的……」
華爸爸用左手慈愛地摸了摸華拉拉的頭，笑呵呵地說道：「這畫怎麼會是假的呢？剛才省里的同志還請著名的畫家仔細查驗過呢。」
華拉拉愕然回過頭，卻見楊凡正坐在一旁對自己微笑示意。
「拉拉，你怎麼來了？身子好點了么？」
熟悉的字跡！
華拉拉無暇回應華媽媽的關心，一把扯著華爸爸握著畫卷的右手的衣袖，嘴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蒼天啊，為什麼我要姓華？
說著，華爸爸朝旁邊努了努嘴。
如果說，尋找《群仙拜壽圖》是華拉拉的使命，那麼，遇到蕭晨則是她的命。
已經好多天沒好好睡一覺了？
可是，這一切並由不得華拉拉選擇，從生下來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了她的命運必將和這幅「鬼畫」緊密相連，因為，她的爺爺，就是將此畫得而復失的大畫家華非弘。
華拉拉伸了一道懶腰，從竹椅上坐直了身子，想要站起來走走，卻又實在提不起半點心思，便又轟然往椅背上一靠，眯縫著眼，把身子重新蜷縮起來。
華拉
※※※
「傻孩子，你病糊塗了吧？」
他們，是命定的對頭。
徹底放鬆之後，湧上心底的卻是更多的悵然和自嘲。
揉了揉微潤的眼角，華拉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收回紛雜的思緒，努力迫使抬起頭，面向陽光。
「蕭晨，你這臭小子……」
正自愕然，耳邊已經聽著喇叭里傳來華爸爸的名字，華爸爸把畫拿過來，歡天喜地地往台上走去，只留下華拉拉留在原地，獃獃地像是一根木頭。
唉，隱形眼鏡又不知塞哪去了。
再過一個小時，捐贈儀式就要正式開始了吧？
哼，這小子，一定很得意地在偷偷笑話我，笑我機關算盡，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空。
「物歸原主！」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華拉拉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以致於她居然沒有把真相告訴欣喜若狂的父母。
臭小子，為什麼你要姓蕭？
總之，《群仙拜壽圖》終於完璧歸趙，這讓華爸爸很是開心，幾乎是第一時間撥通了省文物局的公開電話要求捐寶，而當華爸爸心滿意足地放下話機，華拉拉才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一件很嚴重的事。
華
整個回程途中，華拉拉甚至連那幅畫卷都沒有打開來看上一眼，應該說，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更嫌惡那幅「鬼畫」。可奇怪的是，一貫丟三落四的華拉拉，搭車、乘機、轉機、再搭車，再轉車……幾番輾轉，直到走進家門口，那幅「鬼畫」都牢牢握在她手上，居然沒有弄丟。
臨走前，華爸爸再三想讓華拉拉跟他們一起出席捐贈儀式，好歹也是一場風光體面的事，可華拉拉卻只是托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而婉然拒絕了。那幅畫是怎麼回事她自己心裏最清楚，就算能騙盡天下所有人，可她卻騙不了自己。
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自己犯下的錯誤，應該由我自己承擔！
華拉拉啊華拉拉，你也真夠「能幹」的！
回程的飛機上，華拉拉一直想睡覺，想在睡夢中忘記應該忘記的事，可是，回憶這東西，你越是想扔，它越是牢牢地纏住你。和蕭晨的每一次「戰鬥」、和「暗客」的每一次交流，還有「小黑」，她還記得當終於發現「小黑」就是蕭晨的「馬甲」之後自己那種酸酸甜甜的心情……想要忘記，卻惹來更多的回憶，而這些回憶最後定格在和蕭晨初次相逢的那個上午，那是她倒霉透頂的一天，或許，當時真的抱著那臭小子
※※※
唔，才早春而已，陽光怎麼竟有些刺眼？
回想起那個清晨，當她拿著那捲《群仙拜壽圖》倉惶離開的時候，倉惶的不止是她的腳步，更是她的心。她知道，得到這幅名畫的同時，她失去的，卻是更多彌足珍貴的東西。
作為華家的一份子，華拉拉知道，哪怕機會再渺茫，也不能放棄尋找爺爺遺失的國寶，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會遇見那對頭畫商的後人，更沒想到，自己會和他彼此相愛。
自己千辛萬苦偷回來的《群仙拜壽圖》竟是假的！
草長鶯飛。
「呃？」
華拉拉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了，一把拿過她爸爸手裡的畫卷，往畫軸底邊一指：「喏，你看……」
「哎，這孩子，看樣子病得不輕……」
可是，真的能騙盡天下所有人么？
為了使命，她放棄了朋友，放棄了愛人，得到手的，卻是一幅贗品。
午後的陽光透過尚嫌稀疏的柳條點點灑下，風一吹，斑斑樹影在那道纖秀的身影上跳躍不定，一如院落里那幾個跳躍不定的小頑童。
恍惚間，彷彿手心裏被人塞進了一件東西，可華拉拉卻仍然傻愣愣地站在大會堂的過道上。
一想到父母被千夫所指，橫遭謾罵欺侮，連日來蘊藏的眼淚一下子不受控制
好像有人說過，只要面向陽光，陰影就將被拋在身後。
「《群仙拜壽圖》是我們中國的國寶，一定要把真跡找回來，完璧歸趙，還給國家……」
華拉拉突然很心虛起來，一旦這個騙局被人拆穿，捐贈儀式將成為一出鬧劇，而她父母，則將被眾人所指，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華拉拉猛地從靠椅上跳起來，也顧不上找眼鏡，拔腿就往門外跑。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坐在大會堂外面的小廣場上，腳下晃悠著幾十級的台階，還有來來往往的人群，而他的目光卻停留在右手的DV屏幕上，裏面穿梭著各式各樣的姑娘……身後，猛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一個專屬於某人的聲音，久違的「華氏獅子吼」！
當華拉拉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捐贈現場，台上的主持人已經在介紹《群仙拜壽圖》的相關由來，而華爸爸手裡緊握著畫卷，已經做好了隨時上台的準備。
初春的下午，空氣里已經有些躁動，但還不至於冒泡。
「不，真是假的！」
「拉拉，拉拉……」
三月。
話沒說完，華拉拉一下子愣住了。
「小心，地上有根……」
華拉拉終於被媽媽搖醒，一低頭，卻見自己手心裏多出了一張紙捲兒。
無可否認，只是老天爺跟華拉拉開了一個玩笑，一個老大老大的玩笑，可是，她卻只是想哭，痛痛快快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