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原諒
「黎悅，我知道你經常在外說我假洋鬼子，但不代表我真的對中國文化一竅不通。」他拿著企劃案陰森森道，「你能告訴我，弔帶小背心是什麼時候流傳到漢朝去的？」
難道自己的表現還不夠她信任？自己就這樣不值得依靠的樣子？有什麼事情不能和他說？
為什麼就這樣，不說一聲的走呢！？
傅啟陽估計不知道，他一語成讖，雖然是以另一種方式。
看她把自家這個拽得二五八萬的小崽子治的死死的，他更為高興，竟然有種名為欣慰的感覺。
不是沒想過給錢，但那是對一個女孩最大的不尊重。
她是第一次，他也是。
番外 啟陽爸爸
傅啟陽泄氣的低頭理文件：「有事？」
「退學了？」
坐在車上，他忽視著全身微微虛軟的感覺，腦中不斷劃過女孩沉睡皺眉的臉。
林顏在那一夜后的兩個月後因為懷孕遭逢人生轉折。
「唔，好。」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傅啟陽那一夜后的一個月後，回到美國。
僅這一句話，他得到了機會。
可是卻正中傅啟陽下懷，聽了林顏的條件，他直接回了一句：「我也有個女兒，十二歲了，你不介意吧。」
傅啟陽不安的動了動，其實，他也想追出去。
「誒！」他抄著飯鏟衝出去，發現小茶整個人貼在牆邊，如臨大敵的樣子。
搞不明白小茶為什麼這麼討厭駱亦宏，但是發現她只是對駱亦宏有敵意后，他竟然開始擔心起來，不知道是擔心什麼，難道小茶有厭父情結？那可怎麼辦？！
「我做了十多年的噩夢，從小都有……」我盯著江面面無表情的說，「就是這裏，我夢到我不停的下墜下墜，而江上有個人朝我伸著左手……是推的姿勢……」身旁的人越來越僵硬，幾乎要顫抖。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夢，從未謀面的爸爸，會把我推下去……所以我特別討厭你，不想看到你，我一看到你，就想到那些夢。」
她不記得他，他也剛記起她，兩人究竟該以什麼面目相對。
問老媽：「那以後……」
鍾意，你知道嗎，要是幾年前，如果可以，我會毫不猶豫的和你換，我要我爸媽，要我的朋友，要我無憂無慮的童年和我以前純粹和快樂的生活。
這一條直接嚇跑了所有適齡成功青年。
我不禁有點佩服她的生父生母，難道她一生下來二百五之相太明顯才拋棄之的？這個可能太大了，她親爹媽太有遠見了！
他正摟向我腰的手一僵。
我都懶得理她了，丫腦子有病嗎，人家新時代初中生一個賽一個的聰明，都跟妖孽似的，怎麼就她還二百五似的來什麼哥啊姐的，難怪被強姦還懷胎不知老爸何處。
作為一個未來的丈夫和實打實的父親，他有權利也應該為自己的妻女擋開一切風浪！
隨著兩人交往的深入，他越來越有種奇妙的感覺，太多不合常理合起來，就成了一條若隱若現的線，串成一個似乎不那麼荒誕的故事。
駱亦宏的手伸向我，卻最終沒碰我，他頹然的垂下手，劇烈喘息著，盯著我掉落的地方。
下面什麼都沒有，一切該有的都被江水沖走了，其實我本來在期盼看到什麼呢，我也不知道，總不會是我血肉模糊的屍體吧。
腰間猛的一緊，駱亦宏緊的幾乎窒息的聲音傳來：「別過去！」
老媽又感謝了一番，摸摸我的頭，然後一拽鍾意，鍾意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拖了幾步，看我的眼神惡狠狠的，瞟過駱亦宏的車以後，更多的是嫉妒。
※※※
反正小茶在他心裏就是她女兒。
但是今天，他實在忍不住了。
駱亦宏看了幾眼傅啟陽，微微撇嘴，輕聲嘟囔：「自己不也在傻笑。」
不顧身邊幾乎呻吟的嗚咽，我咬牙說：「最後我看到了你，然後我知道，那個人就是
他近乎膽戰心驚，不知道該做什麼，穿好衣服后，他遲疑了一會，上前，扯了下輕薄的被單，蓋在女孩身上。
傅啟陽轉頭看著憔悴的小茶，做了決定。
鍾意的事情後來沒消息了，我自從那天徹底意識到自己是個外人後，也不再特地去探尋，只是偶爾想起辦公室里媽媽那張憤怒堅強卻隱藏著哀痛的臉，還有爸爸溫柔無奈沉默的表情，心裏就一陣陣的抽痛。
說罷，他轉身上車。
不過，還是有點傷心啊……
「小茶，去驗個血也好啊。」
掛掉電話，他完全不敢往身邊看，但是又忍不住，小心穿衣服的時候，他總是在舉手抬足間下意識的看向床上。
「切！我家小甜心幾年前就和我私定終身了，哎，阿宏，你就守著你女兒孤老吧。」
他一抖，幾乎坐不住，伸手想叫醒女孩，但是又不敢，只能像頭無助的小獸那樣在床邊徘徊良久，終於咬牙，在床頭櫃的便利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我默默的看著她們離開。
他結束了我上輩子十六年的生命，卻給了我這輩子十六年甚至還會更多的生命，我再沒理由恨他，而一向打賭的鍾小茶也不該恨他了。
駱亦宏抱臂站在門邊，看兩人的表情很不爽。
他有著家族的任務，自己的任務，作為離開美國那片繁華天地來到大陸接替剛剛起步的公司的交換條件，他可以自己選擇妻子。
所以，不要再想鍾小茶了。
「恩……」我看著倔強的抿著唇的鍾意，終究忍不住，「那個，你們，怎麼樣了？」
沒有束縛，沒有規矩，爸爸是你的哥們，媽媽是你的姐妹，私房話可以說，玩笑可以隨便開……
「小茶，看完了嗎？」駱亦宏越抱越緊，聲音僵硬。
想她很成熟的斜眼，想她扁著嘴看駱亦宏的表情，想她睡覺的時候微微皺起的眉。
女孩，裸露的女孩……
「老闆……」
小茶，啟陽爸爸會疼你的，嘿嘿！
這個林小茶，看著鍾小茶死的地方，完全就是個旁觀者。
我暗地裡吐吐舌頭，其實來這一開始我沒什麼別的想法，但等到看到這江水，我忽然發現，其實我有許多事還沒做。
但是即使常年住在國外，他也知道大陸女孩對這些還是極為看重的。
駱亦宏直接開到了一個我們都很眼熟的地方，那兒，左邊可以看到跨江大橋，對面是幾十年不變的尖頂通信大樓，我經常看著那尖頂入神，然後又被過路的火車聲驚醒，這樣循環往複，直到掉下去為止。
回去是奢望了，我去糾結什麼呢？
「哦？」駱亦宏挑眉，「名字，年齡，喜好習慣，你都知道？」
她拒絕很多人的追求，包括孫榮的，而對付死纏爛打的人，她有一個強大的理由，她有一個女兒，一個已經十多歲的女兒。
那一年，兩人都十六歲。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是一個這麼開拓創新的人啊，給霍去病配的衣服除了西服就是運動衫，睡衣是全棉的汗背心是工字型的……你狠！他上戰場你讓他穿阿迪達用高爾夫球棒嗎？」
嗡……
她好幾次明著說早知道跟了某某醫生了，但是說著說著卻突然問：「誒你說這件襯衫你爸會喜歡不？」
真的不是我自大，而是這兩個年輕的爸爸實在太幼稚太喜歡爭我這個白眼狼的寵，搞得我都十分的不好意思了……
轉頭，看到駱亦宏表情平靜的開車，感覺到我的注視，轉頭微笑著看我：「怎麼了？」
看她小臉都發白了……
他緩緩蹲下，抱住頭。
小茶，你好不好？
「噗！」傅啟陽忍不住狂笑，小茶曾經是他見過的最無敵的少女，不怕蟑螂愛蛇愛蜘蛛，樹上掉下毛毛蟲她能面無表情的抓起來扔掉，打雷閃電高興的唱歌，只喜歡
傅啟陽一向對自己屬下施行放手政策，愛幹嘛幹嘛，工作時間約會也可以，但是必須把自己的工作用最高的效率辦完，於是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工作環境如沐春風，因為員工們人人感恩戴德，老闆和手下打成一片工作環境前所未有的和諧。
當他氣喘吁吁衝到賓館房門口時，服務人員正在整理房間，床單棉被被整理出來，那攤血跡被剪了下來，他走進去，看到床頭柜上，那張寫著名字和號碼的便利貼原樣擺著，絲毫沒動。
那個皺眉的睡顏。
他垂下眼，轉動方向盤。
果然，他豎起了耳朵，認真看著我。
「我要去。」我堅持。
「唔，恩。」
於是這麼多年我的厭惡，就有了理由。
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而且還很……眼熟。
「小茶怕雞啊哈哈？」
他騰的站起來，一面吩咐手下去查下一班去美國的飛機，一面驅車沖向醫院。
「看啊，有什麼怕的。」我又扯他。
黎悅最近很不對勁。
「……你想說什麼？」他轉頭看我。
爸爸教了你他從金庸小說上學的降龍十八掌了嗎？
我命喪於此，但此時，心無感想。
小茶的被動他可以理解，可是看到林顏卻讓他有些尷尬，他剛下的決心又有些遲疑。
被駱亦宏拉近車裡，我依然沉默著緬懷，車子開過媽媽和鍾意，我從後視鏡看著媽媽鐵青的臉色，咬著下唇。
「……你以為我會跟你一樣變態，你女兒一天上幾回廁所都要知道啊……」
小茶本來就是他的。
前陣子春光滿面眉眼帶電，辦事利落聲音高亢，典型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知道你不愛她，只是她的死給你太大的陰影，從此以後你的人生似乎只剩下她一個女性的身影，所以你迷茫甚至瘋狂。
※※※
我斟酌了一會說：「其實我也很奇怪，為什麼六歲那年你回來，我會這麼討厭你。」
「那我在樓下等你。」
孫榮他見過，而另一個，則讓他全身都蔓延起奇怪的感覺。
傅啟陽一看到小茶就打心眼裡喜歡。
「駱叔叔自殺了。」
然後，她騰的站起來，向黎悅和他微微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無論心裏多確定，終究需要事實的證據，他要更確定。
「給你一個小時，出現在我面前。」
這小丫頭除了欺負她老爸，對誰都愛理不理的。
追求林顏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鍾意哼了一聲，嘟噥道：「不上就不上，X哥說會包我工作……」
他拿出了錢夾，裏面夾著兩個半張照片，默默的看著。
難道她對他就沒有一點留戀嗎？
黎悅一呆，疑惑的抬起頭。
要知道我重生后，別說江邊了，江水我都不敢看，駱亦宏別說了，寧願環城也不走江堤的路，除去上次撞車自殺。
然後倉皇逃跑。
見到「狗男女」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看著他低調華貴的轎車，我嘆口氣正要上去，轉眼卻看到媽媽拉著鍾意走過，看到我看她們，都有些不自然，媽媽躊躇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小茶，回家啦？」
「唔！這裏怎麼會有雞啊！」小茶都快哭了。
這個女子穿著白色連衣裙，長長的頭髮在最下方打著華麗的小卷，使她本來有些偏柔弱的氣質立刻成熟了不少。
去見她口中的狗男女。
同樣背負著責任一同回國的則是相交數年的好友駱亦宏，他比自己更強大，已經有個六歲的女兒等著他了。
七年後，傅啟陽定居大陸。
媽媽告訴你她的相親史了嗎？
最後，他終於發現，他對小茶的感覺，熟悉到好像是血脈流淌。
看他那面目含春
傅啟陽笑夠了就只剩下心疼，上前踢開了烏雞想抱小茶，卻見她大呼一口氣蹲在地上鬼叫鬼叫：「嚇死了嚇死了……」
我沉默了很久，駱亦宏皺起眉，把車停到路邊，專註的看著我。
想到就做，吳媽離開后，他迫不及待的趁虛而入，用美食抓住了那父女的胃。
雖然我是後腦著地，但是我在現實中墜落一次，又在夢裡直落了無數次，我不用想就能確定，是這裏。
同一屋檐下的生活他似乎是渴求了很久，他最盼望的就是駱亦宏不在，然後滿房間只有他和小茶兩個人的氣息，他會帶小茶四面八方的玩，看她封印在冷漠表情下的開朗和堅強。
想到，很不爽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靠里的位置。
傅啟陽這才想起，遇到平生大敵，小茶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叫自己耶！
駱亦宏稍微收斂了一點，淡淡的瞅了他一眼，轉頭看著窗外：「你無人可想，當然妒忌了。」
「唔……」
「啟陽，怎麼一晚上沒回家？」低沉的聲音近乎陰森，讓他全身都僵直了。
追求她，可以，幫她找到她的女兒，然後，能夠毫不介懷的接受她的女兒。
江風很大，還有點熱乎乎的。
「司機，回去！」前所未有的恐慌驅使著他，他幾乎是吼著命令道。
「爸，爸爸……」
一個月後的下午，正式開始回歸工作的駱亦宏打敗傅啟陽榮登我的司機寶座。
而且，還是在下午的班機時間都過了以後才讓他得知。
在駱亦宏近乎憐憫的眼神下，他漸漸底氣不足，轉了轉眼珠，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底氣十足的說：「你以為就你在大陸有人啊？我也有！比你家女兒成熟漂亮多了！」
駱亦宏不知怎麼的一把把我摟到身邊，微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給個機會，關鍵還是看她自己。」他從頭到尾沒有看鍾意一眼，不屑顯而易見。
看著傅啟陽屁顛屁顛抱著小茶跑向廚房的身影，駱亦宏差一點點就要狂化了。
沒空去串聯所有的線索，他無端的就這麼相信，並因此越來越高興。
空氣都凝滯了，我不敢往旁邊看，我怕我說不下去。
「……誰說我沒人可想！」傅啟陽跟被點燃似的，「我家貝尼，洛蒂，海倫那……」
極度空茫之時，前情後事湧上心頭，竟讓傅啟陽在一瞬間理清了所有。
烏雞神經很粗大，不知道身邊有個人類正被它嚇得不敢動彈，只是優哉游哉的在牆邊溜達，時不時低頭啄兩下。
但我必須說下去，或者說，編下去。
小茶這個名字帶個林顏和駱亦宏的影響，林小茶與林顏的相像，駱亦宏對小茶奇怪的態度與佔有，他的精神病，他的痛苦……還有，孤兒院查出的消息，以及，林顏和十幾年前那張少女的臉的無數次重合。
我嘆氣，果然，人說時間是忘卻一切的良藥，幾十年後，別說朋友記不記得，就連重生的自己都快記不起自己的死了。
「啟陽爸爸！」軟糯的大叫聲，「啟陽爸爸快來！」
被單抬起，露出床單上一攤鮮紅的血。
「你瞧這景色多霸氣，」我決定煽情一把，「所以被江水感染的更霸氣的她，根本不可能恨上你嘛！」
我已經探出了頭。
孫榮追了出去。
林顏要帶著小茶去美國，可能，再不回來。
但是怎麼和他說呢，說我就是鍾小茶？不，這個秘密，會爛死在我心裏。
黎悅冷靜的拿起杯子喝水。
傅啟陽的混沌在觸到手邊一片柔軟后陡然清醒了。
但願我不知他的關門弟子……
小茶小小翻了個白眼，哦了一聲，看也不看駱亦宏，小臉埋在傅啟陽肩窩窩裡，養神去了。
外面有電話聲傳來，過了一會，傅荊寒跑進來：「叔叔。」
小茶不再是傅啟陽生活中最關心的女性了
傅啟陽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自己不是情場的初哥，什麼是愛他還是分得清的，對那小孩子，他完全沒有變態的慾望，只是在自己燒出美味大餐的時候，特別特別想和小茶分享罷了。
而和她對峙的，赫然是一隻雄糾糾氣昂昂的……烏雞。
駱亦宏緊緊貼著我的背，腰間的手緊的我呼吸困難，微微顫抖的手臂，彷彿只要我一動，他就會不顧一切的把我往後拖去。
我無奈，獃獃的盯著自己摔死的地方發獃。
不知道是他和姓林的都有孽緣還是怎麼的，他在乎的都姓林。
而現在，這個無敵小賽亞人正被一隻烏雞嚇的動彈不得。
「小茶，有什麼事嗎？」
那個女孩的第一次給了完全陌生的自己……
她會不會獨自撫平傷口，當自己，當那紙條不存在過？
眼熟的讓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可是在醫院，他竟然看到了本應在飛機上的小茶和林顏！
你不知道你擁有多好的爸媽，真正嫉妒的是我。
※※※
他抿起嘴，沒有看我，緊緊盯著江面，絲毫不敢往下看。
老媽不理我，對駱亦宏道：「不管怎麼樣，鍾意以前上初中，還多虧你幫忙……是她沒福氣。」
手機的震動和腦子裡的爆炸同時響起，他被驚的跳了一下，不敢看身邊柔軟的是什麼，慌忙的拿起柜子上的手機，看也沒看接了起來：「喂？」
他靜靜的在一旁坐著，幾乎聽不進黎悅和孫榮的交涉，而她也一樣，在一旁看著，安靜而冷漠。
而這陣子，卻面容憔悴形容枯槁，動作遲滯如殭屍出籠，反應緩慢如廢棄的電台。
這段對話后傅啟陽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就老是飄過那張皺著眉頭的睡顏，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張臉依然清晰無比，猶如初見。
「我原諒你了，駱亦宏。」
這個念頭只是輕輕冒出就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腦海中，怎麼也揮不去，不知不覺的，他的胸口漸漸被窒息感籠罩，讓他整個人都無措起來。
「來啟陽爸爸抱抱！」咸豬手伸過去。
這讓他心裏有種不厚道的高興，但更多的是擔憂和心疼。
他：「……」
我嘆氣，扯扯他：「你也來看嘛。」
媽媽已經走遠，而前面有一個寵我的人等著我。
「我想去江邊走走。」鬼使神差的，我冒出這麼句話，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麻木的面對此地，比當年給自己掃墓還麻木。
「後來經歷那麼多事，不知不覺的，也就一兩年前，我突然不做噩夢了。」我忽然微笑，發自心底的，為了逃脫噩夢和仇恨而慶祝的微笑，我伸手拉起他的手，然後靠上他的肩膀，在他僵硬的臂膀上蹭了蹭，道，「然而前不久，我又做那個夢了。」
林小茶，代表鍾小茶，原諒你了。
不過有一點為自己爭取的事情成功了還是值得高興的，不是嗎？
飛機上。
我現在才開始認真看他的表情，十幾年如一日，那笑裏面的感情，似乎就是小說中常說的寵溺。
「背光，我一直看不清是誰……每次我都感覺自己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後很疼很疼，被疼醒……我想知道那人是誰，但一直看不清，也不敢看清……」這是真正纏繞我將近十年的噩夢，他因為真實發生過而更加逼真，讓我每次想起都忍不住顫抖。
我的爸媽，都有著堅強的性格和開明的態度，他們隨便一個都能給你擋風遮雨，他們從不偷看孩子日記，他們尊重孩子的每個選擇，他們最常說的話就是：你自己決定，他們會在孩子遇到磨難時說：這點小事你怕什麼，他們會評論別人自殺的行為時說：死的勇氣都有了還有什麼不敢的？他們還會跟孩子談起健康的生理知識……
果然，他微微一僵，抿著嘴，半天才說：「那兒……不好。」
宛若初見。
過了許久，她囁嚅道：「老闆，等會你回家嗎？」
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肯定，那個女孩是個極為自尊的人。
剛聽到這消息時，他的第一反應，是冷。
我繼續靠近他，笑道：「但是這一次，駱亦宏，你接住我了。」
他倏然抬頭。
黎悅呆了一呆，到嘴的話又咽回去，臉色灰敗。
好友的苦難他完全視而不見了，和小茶接觸幾次后，他白天晚上輾轉反側的就想那小女孩。
真想哭啊。
小茶正伸出手接，耳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傅啟陽，午飯呢。」
現在我掉下去的那個地方，掛了一個請勿攀爬的牌子，一個清潔工正在擦欄杆，我微微怔忡了一下，往前走去，雙手攀著我掉下去的那一截，探頭去看。
林顏懷孕時給你的錯覺讓你把後來全部的身心都投注在林小茶身上，然而血緣以及情感的矛盾讓你的關懷漸漸變質。
「小茶要我問你，你是不是穿越了！？恩！？」
他很想很想小茶喊他爸爸耶！小茶厭父他會很傷心的！
駱亦宏和鍾小茶的糾結雖然過去十多年，人們都覺得這應該只會活埋在駱亦宏的心底，讓他時時痛苦，可我不想了，我不想他這麼痛苦了。
駱亦宏面無表情的轉過臉去，嘴微微上翹：「那是因為你無人可關心。」
而他家小甜心，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飄蕩著。
我想，你沒機會陪媽媽逛街給爸爸買衣服吧……
「開車撞了江堤。」
※※※
林顏似乎也頗為尷尬，這時候才意識到她這樣做對傅啟陽的傷害，兩人呆站著，最後皆低頭苦笑一聲。
難道是初戀效應把他整變態了？他開始戀童了？！
無論怎樣，都是不對勁。
小茶就是他的，林顏，也是他的！
寬闊的江面泛著黃色，和青白的天連成一線，江風時而猛烈，水浪伴著節奏拍打著堤岸，我的聲音幾乎淹沒在濤聲中。
切，女兒控！傅啟陽最看不慣這種嬌慣小孩的人，因為他自己就不是被嬌慣大的，看駱亦宏那樣，不知道會把他家小孩寵成什麼樣。
他為了很多東西認真付出過，也有很多次付出而不得過，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冷，這麼心痛……
老媽搖搖頭嘆口氣：「這學是上不下去了。」
他的腦子裡就和電影似的播放著許多東西，聚會，跑車，美酒還有……美女……
那麼，重生文不行，就玄幻文吧。
黎悅朝他哭了一下午，她跟孫榮的分分合合雜七雜八整的他半死不活，於是晚上，他直接帶著黎悅以及湊熱鬧的小茶上了車。
最讓他奇怪的是，小茶欺負駱亦宏，完全不是小孩子不懂事撒嬌的感覺，就是實打實的討厭。
「阿宏，拜託你別傻笑了！會嚇壞你家寶貝的。」
※※※
我掙脫他的懷抱，拉著他的手臂把他拖到身邊，看他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走到我身邊，僵硬的攀上我身邊的欄杆，我笑嘻嘻道：「當年的小茶，死前看的就是這景色吧。」
當即不管駱亦宏的醋罈子多麼洶湧澎湃，怪叔叔的咸豬手猶自巍然不動的……抱起了小茶，哄到：「小茶乖！看啟陽爸爸燉了這隻烏雞！給你報仇！」
可正當他要去驗證一下的時候，一件事打破了他的計劃。
這就是為什麼，重生以來擁有這麼富裕的生活，我依然發了瘋的想回去，那個五十塊的衣服要砍成二十才願意買的生活，那個和媽媽橫掃市場，和爸爸對著電子專櫃的新品流口水的時候……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要提這個條件，其實他無所謂娶誰的，他沒愛過誰。
傅啟陽吼上了癮：「我忍你很久了！前幾天那個都市言情劇，你給我的服裝策劃清一色的旗袍馬褂，我要你給迴音你就給我一個漢朝都市裝！？你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