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糾纏的結束
「那不一樣！」
在場的人眼神詭異的看著她。
「你因為仇恨而吸引了我結下契約，那麼，如果你要解除契約，就必須向我證明你的仇恨已經不再，至於如何證明，便是很隨機的事情了，而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要你親手殺了她，並且把她的血帶到契約法陣的地方。」
她的聲音消失，於是世界上一片寂靜。
正當他被這樣的痛苦的感覺淹沒時，心底某處忽然有種柔軟溫暖的感覺傾泄出來，就好像是他一直不願意觸碰的那一塊地方，那塊地方給他的感覺從來不是溫柔和愛撫，卻總是在關鍵時候讓他清醒過來，此時他急於逃避痛苦，拚命去感受那團柔軟溫暖的感覺。
查寧抱著凱莉爾，卑微的低著頭，而凱莉爾的臉卻對著窗外的墨斐特，溫柔微笑，墨斐特表情清冷，無動於衷。
查寧不動，他突然把瓶子塞到亞雷手中，悲鳴一聲，死死抱住凱莉爾的腰，任她的血液滴在他的頭頂，身上，從溫熱到微寒：「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嗚……真的！」
查寧走到房門口，他很平靜的看著在月光下疲勞的靠著窗框的凱莉爾，問：「你為什麼認定，我不會為了你而改變呢？」
「廢話少說，快出來！」
「查寧，要解除契約，很麻煩，但是我心情好，可以給你減少一點麻煩。」
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查寧緊緊皺眉，他驚慌的四處張望：「泰努諾？！」
凱莉爾剛說完，查寧忽然一閃，被特魯伊拉到了身後，他皺著眉吼：「你們幾個傻啦，還等什麼？！」
亞雷神色不動，逼近幾步，墨斐特臉色沉沉的，最後嘆息一聲
「靠，渣的無以復加了，懶得理你了，你管好自己的命吧，我不奉陪了。」
「查寧·博爾曼，我的第十九位契約者。」
本來極為甜美柔和的聲音在深夜的街巷中近乎凄厲。
明晰，如果契約真的讓你很痛苦，那我……查寧皺緊眉，他從來沒想過解除契約，對此一無所知，一有了這個想法，卻茫然的如置身迷霧。
「你可以選擇不做，我也可以選擇不解除。」
「明晰，你不勸勸查寧嗎？」那聲音忽然轉的柔和，帶著點嘲諷。
「前來……」
查寧忽然舉步上前，他的身上滿是力量，他舉起了手。
「泰努諾！」一聲大吼，查寧激動無比，「你出來！」
「……吾乃……」
「什麼？！」查寧跳起來。
凱莉爾怔怔的看著墨斐特，最終化為凄然一笑，抬起手，手上水光環繞：「水神的召喚，帶我進入女神的懷抱，我的人生以如逝水，我的愛情埋入流年，我將奉上自己餘下的青春，成熟以及老邁，侍奉我主，此生一去，來世不歸。」話音剛落，那團藍光忽然擴大，盈盈的光團化為一個女子的形象，凱莉爾的表情恬淡到幾乎聖潔，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瘋狂與偏執。
「你出來！」
原來，心底那塊自己一直避之不及的地方，就是契約所在。
查寧似懂非懂。
「打斷她的法術，親手殺了她！」聲音直指法術停頓的凱莉爾，「而且，不準是在我停滯的時間內，而是在別人都看到時，眾目睽睽之下。」
查寧僵住了，他看向凱莉
眼見凱莉爾的法術不斷進行，查寧卻被契約攫住了心神，低頭不知在喃喃些什麼。
那個水藍色的人兒遲疑了一下，似乎看了看查寧的方向，然後繼續探向凱莉爾的額頭，亞雷和墨斐特等人則完全沒有注意到不對。
「明晰，注意，得罪我你不會有好處。」
回憶中那些讓自己深惡痛絕的話居然一句句的冒出來，本來以為肯定忘記了，沒想到自己居然一直記著，記得清清楚楚。
即使以前查寧對她要解除契約的想法表現奇怪，即使他平時表現的多麼人渣，對凱莉爾有多麼迷戀……
查寧全身都在顫抖，但是表情卻極為鎮定，鎮定得麻木，他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個瓶子，熱熱的血液流了進去。
「……」
明晰似乎感到不舒服，皺眉低喃了一聲。
「查寧，想不出凱莉爾有什麼好耶，就算再好，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糾結什麼啊！」
「……不行就滾吧。」查寧聲音低下去。
「吾乃黑暗與誘惑之神泰努諾，應汝之召喚，前來……」
「……」泰努諾沉默了很久，「為什麼一定要我出來？」
「夠了，查寧，夠了！」明晰強撐著神志尖叫，「亞雷，亞雷把他拉下來，夠了！他已經受夠了！」她的眼淚也瘋狂的流，不知道是在傷心什麼。
「……」查寧沉默。
查寧歪頭想想：「不出來也可以，也不知道你會長成什麼熊樣，那我直接說吧，解除契約成不？我沒仇可報了。」
「查寧，你啥時
「查寧，我的一生都已經被你毀了，這次逃出來，我無處可去，也不想去任何地方，我沒打算活著回去……」凱莉爾喃喃道，「但我不想這樣走，我需要人陪。」
墨斐特忽然輕笑一聲，搖搖頭：「你的想法，我都能猜出來，但是……」他皺眉，聲音低沉下來：「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遮掩你殺人的行為！」
「凱莉爾……」查寧低喃，他的痛苦無法抑制，即使眼前這個女人如何傷他，害他，他依然難以克制從小以來的感情，這樣的感情幾經磨練和打擊依然如附骨之蛆環繞周身，完全不是理智和仇恨能夠壓制，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理智的人。
「我的契約，是那麼容易解除的？」
周圍一片寂靜。
「泰努諾你可以走了……看著吧。」查寧低聲說，他表情很麻木，聲音也很麻木。
亞雷恍然回神，立刻衝上前，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凱莉爾，抓住查寧的肩膀往後拖。
戰鬥已經停下，明晰和查寧已經脫離危險，亞雷和墨斐特前後夾著凱莉爾，她卻旁若無人：「我累了，真累。」
所有人心裏明白，如果沒有那一次死亡為契機，查寧或許永遠都不會長大，永遠不會有「自己需要改變」這種覺悟，永遠在父親的羽翼下……而即使有了這一次死亡為契機，他的改變，依然不多。
她就要離開了……
「我管你長什麼樣，快說，怎麼解除契約！」
「你就和你的契約者一個德行了，唉，本來多乖的孩子。」泰努諾感嘆，「不過有一點沒變，你依然那麼笨。」
查寧立刻看向隔壁的明晰，明晰正一臉尷尬的睜眼，她訥訥
「說！」
「火狩，火之獵殺，連珠火球！」連續三個瞬發咒語，他說的毫無停頓，三個法術直接開始閃現，連珠火球直接射向凱莉爾並覆蓋爆炸，火狩保護了查寧不被凱莉爾的水屏障所傷，而火之獵殺則擋掉了凱莉爾的冰凌。
「你願意嗎？查寧。」凱莉爾緩緩轉頭，看著查寧，眼神破天荒的柔和。
「哼，好。」泰努諾話音剛落，周圍忽然都動了。
「哼，明晰對你怎麼樣你心裏知道，你為她改變了嗎？」
「解除我的契約的法陣並不需要很多東西，但很少有人能解除，原因就是，其中有一樣東西，是『了卻的心愿』。」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的查寧，然後看向了扎在胸口的匕首，她的表情不知道似悲似喜，只知道淚水不斷的流下：「查寧，就連你……」
這樣的確信在平時打死她都不會放在查寧身上，但是現在她就是這麼相信著，甚至根本沒想到要懷疑。
「查寧，你賤啊！」那塊地方傳來的聲音竟然是明晰的，她一如既往的剽悍，不留情面，卻誰都聽得出關心的感覺。
「是嗎？你才知道啊……在知道你沒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快瘋了。」
不堪一擊的水藍色人兒抖了一抖就被火珠給衝破了，完全消失，法術被打斷，凱莉爾愣了很久，不敢置信的轉過頭，輕聲道：「就連死都……俄！」
這時，查寧忽然全身一震，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傳來，四周忽然定住了，暈藍的光環，停滯的魔法波動，表情定格的人們……
「你打哪聽說我一副熊樣的？」泰努諾
頭頂半晌沒聲，耳邊的心跳正在漸漸變輕，查寧死死抱著凱莉爾不敢抬頭，卻聽凱莉爾微弱的聲音傳來：「墨斐特……我好想跟你一起……到處，咳……流浪的……」
「要是你的契約者，或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出來，我說了不容易解除，又不是不能解除，像你這樣行事，難怪越活越慘。」
這是他們三人，從開始，到結束，一直沒有變過的糾纏的寫照。
明晰不理會泰努諾，她有些擔憂的看著查寧，不知怎麼的，她不想勸查寧動手，不是因為覺得這樣對他太殘忍，也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她確信，確信查寧會做。
「但已經足夠了。」凱莉爾的聲音恬淡，查寧低下頭去。
凱莉爾前方的藍色人兒越來越亮，那人兒伸出手，緩緩點向凱莉爾的額頭，知道這個法術的人明白，這是神在探尋凱莉爾的記憶，判別她是否有資格侍奉神祗。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凱莉爾靠在門框上，凄然的笑，「你永遠這麼優雅，這麼高高在上的姿態，我都不明白為什麼我總要仰望你，你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任我發瘋，讓我任性……你知不知道這樣多殘忍？！」
查寧感覺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卻沒有絲毫幸福感，而是渾身發冷，他顫抖著低喊：「你瘋了，凱莉爾。」
聽明白了的查寧，身上開始發抖，他有些想哭，又很無奈：「真的，要這樣做？」
場面寂靜，所有人都被突變驚呆了，只剩下血液流入瓶子的聲音，查寧根本不敢抬頭看凱莉爾，只能死死盯著瓶子，直到血液裝滿了，溢了出來，還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