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雜麵條、痴情女、白須翁、洪局長
很快。兩碗稠糊糊的山菜雜麵條端了上來，高粱白面摻著做的麵條，裏面放著一些和麵條一起煮熟的乾菜，麵條上面還加了一些芹菜粒、熟黃豆，花生碎、芝麻醬。
不過，白須翁可沒有嘲笑王笑看是隨意劃了一道的這個字，本來是眯著眼睛看，後來眯得更是快要看不見眸子。神色越發凝重，呼吸也慢了下來。
雖然她嘗了一口，並不是她喜歡的口味，但是為了能試著理解彭卓遠，試著跟那個已經不存在，但是影響力卻仍然強大的女孩兒學習，希望有一天，能讓彭卓遠發現她身上也有那個女孩兒特有的氣質，她必須喜歡上是彭卓遠在乎的東西，哪怕只是一碗並不起眼的雜麵條。
對面那位頗有些仙風道骨風採的白須翁，抬頭望著姚雪佳，又看了一眼王笑，不禁會心一笑，繼續低頭吃面。
「嗯……」王笑仰頭想了想，說：「雪。大雪的雪。」
十幾分鐘后，姚雪佳將車停在人民路上一家大型商場前的停車場，然後按照手機地圖的指引，和王笑一起拐入商場背面的一條窄巷。
王笑當然不會相信這一套。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得出姚雪佳這是在氣頭上，所以才會陪她一起出來，希望她散散心，消消氣，繼續去追彭卓遠。
「哦……這個，我也沒練過毛筆字，能寫成這樣已經不錯了。」王笑辯解道。
攤主老太給客人端飯，正好聽到姚雪佳的自言自語，便忍不住插話道：「他可是真正的高人，別看他提個不起眼的破布袋，每天在街邊擺攤測字，其實他根本不缺錢，只是閑著無聊來打發時間罷了。不過，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會跟人說真話的，都是說一些讓人開心的好話。剛才我也聽到了，他跟你們說的話，應該不是哄你們開心的謊話。」
姚雪佳看了他這個字。笑得直咧嘴，嗔怪道：「你這也叫字？」
王笑看到彭卓遠也在這裏，驚訝過後，也想明白姚雪佳為什麼非要來這裏了。
「老伯，就是這個字了，你幫我分析分析。」王笑放下筆，客氣地說道。
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開單了，但是相對於這幾天過山車般的遭遇，甚至還差點兒被人投進黃河，這也就算不上什麼了。
「雖然那小子經常過來請我吃面，但是憑我老漢的風骨。還不至於因為一碗面就替別人說好話。不過，以我看，你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偶爾有點兒小矛盾，你也不必太往心裏去。」白須翁眯起眼睛，打量著姚雪佳，爽朗地說道。
本來他沒想過王笑會在這起案件里起到這麼重要的作用，現在看來，有必要見見王笑，了解一下游浩志為什麼想要見他。
「咳，這個……長
手推車右邊搭著一個涼棚，棚下擺放著有些年頭的長條矮桌，和一些小凳子。
這個巷子聚焦著幾家批發牛羊肉的商鋪，每日清晨這裏還是個牛羊肉的早市，不足千米長的街道上，聚集著幾十個攤位，全市很多菜市場的肉鋪和飯店都來這裏進貨。
但是這麼長時間了，彭卓遠仍然躲避著她，她只是賭氣，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山裡來的女孩兒給搶了男朋友，還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最可氣的是那個女孩兒都死了兩年了，彭卓遠仍然不肯回到她身邊。
老太太的攤子並不大，角鐵焊接的手推車上放著兩個很大的金屬外殼保溫桶，裏面放著提前做好的山野菜雜麵條。
「他不是討厭你，而是討厭他自己。我早就跟他說過，他是雙妻命，命中注定會有兩個女人改變他的一生，一個就是兩年前不幸早逝的那個姑娘，另一個就是你這個青梅竹馬的發小。他現在還沒有從上一個姑娘心裏走出來，所以你不能急。如果你真的等不急，可以試著去理解他，協助他。那個女孩兒給了他後半生的福澤，所以你也不要恨那個姑娘，是她成就了彭卓遠無可限量的前途，幫他破了死劫，你應該感激那個姑娘。」白須翁眯著眼睛，氣定神閑，也不管姚雪佳聽不聽得進去，只管憑著自己的意思娓娓道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從白須翁身上看不到半點正氣和邪氣，也看不出他一生都有過什麼疾患。
姚雪佳將信將疑，又有些悟不透其中的玄機。
姚雪佳一聽，抬頭打量著這個陌生的老翁，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
姚雪佳聽白須翁說了這麼多，似懂非懂地思忖片刻，疑惑地問：「老伯，你跟彭卓遠是什麼關係？我怎麼從沒聽他提到過你。」
王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摸不透是何原因，但是這個老翁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王笑離這條街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腥臊味，一陣陣的反胃。
此時雖然已經將近中午，攤販早已經撤退。但是略顯坑窪不平的街道上，仍然留有明顯的血污痕迹和油漬。
「老伯，你真生氣了？」姚白佳見狀，也尷尬起來。
此時已經到了飯點，來吃麵條的人很多，五張長條桌前幾乎都坐滿了人，彭卓遠也在其列，正和一個鬚髮皆白的清瘦老翁對坐，一面吃著麵條，一邊聊著天。
第三天上午十點鐘，王笑正捧著黃花梨木盒，嗅著那枚越來越芳香四溢的櫻桃般小果實，忽然就接
王笑也尷尬地在旁邊拿個凳子坐下來，等著品嘗老太太的山野菜雜麵條。
「這老伯，神神叨叨的，不會是年齡大了說胡話吧？」姚雪佳望著白須翁遠去的背景，自言自語道。
「老伯，我可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別生氣啊！」王笑見白須翁盯著那個僵硬得像個干屎棍似的「一」字半天沒開口，而且神色越發沉重，還以為白須翁誤會他是搗亂的，趕緊解釋道。
姚雪佳開著她那輛進口的紅色寶馬MINI車，親自到樓下來接王笑。
吳雙龍也沒什麼意見，只是安慰他大可放心，洪局長跟他戰友關係匪淺，不會為難他。
白須翁看著這個「遠」字，沉吟良久，對姚雪佳道：「你知道那小子當年寫的第一個字是哪個字嗎？估計你沒猜道，他寫的是『佳』，跟你的這外『遠』字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就不說你這個字了。因為你的全部就是他，所以我就再給你講講他那個『佳』字。當時我看了他這個字，就明確地告訴他，他有雙妻命，一個入土為安救了他的命，一個高屋建瓴成就了他的後半生。我還斷言這兩個女人從未見過面，初時會有一些矛盾和坎坷。後期卻會成為相互仰慕的好姐妹！你可以回去好好參悟一下你這個『遠』字和他那個『佳』字，或許會對你有所啟發。」
此刻王笑提出要走，她也沒什麼意見，反正現在王笑走與不走，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姚姑娘測字免費，因為彭小子是我朋友。你要是想測字。就得按規矩來，先付十元筆墨錢。」白須翁笑吟吟地望著王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王笑聽了這個消息，也有些納悶，想不通游浩志怎麼會突然想見他。
「阿姨，老伯每天都來這裏嗎？」姚雪佳問道。
白須翁又把筆墨遞給王笑，讓他寫字。
「叮鈴鈴……叮鈴鈴……」
「老伯，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王笑見狀，尷尬地道。
一直盯著游浩志的人不敢大意，立刻徵求上級的意見，由於是局長親自督辦這件案子，就傳到了洪宴民局長這裏。
當然，姚雪佳也不相信自己為因為一碗雜麵條就愛上王笑。但是，俗話說病急亂投醫，姚雪佳這也是快要被逼瘋了，才會這麼神神叨叨地，想要找來王笑試一試。
「他是不是經常說我壞話？」姚雪佳好奇地問。
「呵呵……壞話倒是一句也沒說過，經常誇你倒是真的。」白須翁搖頭道。
「天好的時候才會來，陰天下雨或者有風的時候，他都不出門。
王笑沒有像姚雪佳那樣懷疑白須翁的話，相反，心裏多少有些震驚，因為從白須翁的話里，相似可以聽出他知道王笑的特殊性。
這個「一」字談不上有什麼美觀，就是那麼隨意地在白紙上輕輕劃了一道，約摸有三指長，就像掰斷一截筷子印到了上面。
至於這個愛瑪仕女孩兒是怎麼知道他的電話，他無從得知，姚雪佳在電話也沒有說，但是他也能猜得出，肯定是賓利小子彭卓遠乾的好事兒。
白須翁沒吭聲，拿起那桿毛筆，雙手用力，「咔吧」一聲將筆桿折成兩截。
對面坐著的白須翁見狀，洒然笑道：「閨女姓姚？」
原來，游浩志今天也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在拘留所里癲狂地叫嚷著要見王笑，如果見不到王笑就絕食，甚至要咬舌自盡。
姚雪佳聽了白須翁的這番話后，雖然還沒有完全悟透那兩個字的玄機，但是聽到白須翁說她和彭卓遠還有機會，不管是真是假，心裏都好受多了，心情也有所好轉。
「我不信……」姚雪佳嘴上說著不信，可是心裏卻舒服多了，早上吵架時的火氣，也稍稍消了一些。
這老翁怎麼看也有八九十歲的樣子，雖然鬚髮皆白，但是精神矍鑠，神采奕奕，雙目炯炯有神，頗有一種超然若仙的味道。
其實，他是跟彭卓遠大吵了一架，然後才要了王笑的電話想要來這裏吃碗麵條。看看能不能像彭卓遠那樣，因為一起吃了一碗三塊半錢一碗的雜麵條，兩個身份懸殊的人就會彼此心動。
「好說！」王笑說著，掏出錢包抽出十元鈔票，放在長條桌上。
如果沒有效果。那說明她徹底敗給了一個山裡女孩兒。就算萬一真有效果，她也認命了，順便也能氣一下彭卓遠，讓他一個人後悔去吧。
「不用……我就是想看看那個老太太做的山野菜雜麵條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讓彭卓遠死心塌地愛上一個村姑一樣的女孩兒。如果真有那種魔力，可以讓彭卓遠對那個女孩兒一見中情，肯定也會對你和我也有效。」姚雪佳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以適應這種環境。
所以，姚雪佳也沒有挽留，只是對王笑說道：「有事你就先走吧，我得試著喜歡上這裏的雜麵條，所以不能送你了。」
姚雪佳也不去追，只是瞅了一眼，然後走到彭卓遠剛才的位置坐下來。
「老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幫我也測個字吧？」王笑客氣地道。
「要不要你寫個字試上一試？」白須翁說著，從身邊的一個布兜里拿出一個本子，取出一瓶三塊錢一盒的墨汁，還有一支用塑膠袋裝著的毛筆，一一擺上長條桌。
姚雪佳卻有些
王笑真不明白，姚雪佳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地方吃飯。
她小時和跟著彭卓遠一起學過毛筆字，而且教他們寫字的人，是在國內書法界薄有名望的彭卓遠的爺爺，而姚雪佳練字的時候比調皮搗蛋的彭卓遠要專心，所以字寫得還算不錯。
白須翁聽罷，閉上眼睛冥想片刻，頭搖得跟個跟撥浪鼓似的，然後把那十元鈔票又推到王笑面前，還給了他。
王笑掛了洪局長的電話，立刻又給吳雙龍打了一個電話，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
姚雪佳努力了很久，終於挺了過來，和王笑一起穿過這個街口，拐入一條並不起眼的小巷子，又往前走了約摸三百米左右，終於找到了那個擺攤賣山野菜雜麵條的老太太。
本來王笑想要拒絕，可是聽著姚雪佳居然一反常態地作小女人狀，在電話里可憐楚楚地乞求他，無論如何陪她去一趟，王笑心一軟也就答應了。
「你會測字？」姚雪佳問道。
「好勒，你們先找座位吧，我給你們端過去。」老太太熱情地說道。
姚雪佳的反應更是強烈，直接停下腳步作嘔吐狀，對於一個連菜市場都沒去過的富家千金，還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市井的偏僻地方。對於這裏濃烈的異味更是難以忍受，腸胃開始翻江倒海。
王笑沒練過毛筆字，為了不露怯。思忖片刻，運筆寫下了一個最簡單的字：一。
如果單論身材和長相，姚雪佳雖然稱得上漂亮，但是比起蘇慧來還差那麼一點點兒，只是姚雪佳貴為千金小姐，更為重視肌膚保養和衣著打扮，而且對於時尚風潮還頗有天賦，所以看上去更顯得高端大氣，身上有一種小家碧玉類學不來的貴族氣質。
王笑不禁對這個白須翁有了興趣，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利用「死神之眼」窺探白須翁。
洪局長也不敢大意，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其中還參雜著一些不便多說的政治因素。
她不是對王笑有什麼想法，也不相信那個老太做的雜麵條就是迷魂湯。
王笑心中一驚，還以為自己的能力消失了，趕緊移目姚雪佳，結果卻發現仍然可以看到姚雪佳身上的正邪之氣。
白須翁將筆蘸好墨汁，連同厚厚的本子一齊推到姚雪佳面前，等她動手寫字。
「來兩碗麵條。」姚雪佳對老太太說道。
白須翁說罷，丟下一頭霧水的姚雪佳，撇下若有所思的王笑，洒然而去。
白須翁沉思良久，忽然抬頭，盯著王笑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道：「這次不讓你寫，你只需說一個字就行。」
不過，更讓王笑反覆品味的是他那句
「不可能。他現在那麼討厭我，看到我就跑，怎麼可能會有結果？老伯，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姚雪佳嘆氣道。
這裏雖然是一條外人很難找到的小巷子，但是緊鄰前面的大商場，所以很多在商場上班的青年男女，由於收入微薄，所以大多會來這裏買午餐，因為這裏的飯最便宜，而且味道也不差。
王笑見姚雪佳心情好了許多，也放心了，會心一笑，轉身走了。
「呵呵，彭卓遠那小子經常提到你，剛才你一來他就溜。我猜你肯定就是他那個青梅竹馬的發小姚雪佳。」白須翁爽朗地笑道，聲音依然透徹清爽，沒有半點混濁氣息。
白須翁沒有回答，拿起布兜，把本子裝進去，緩緩起身，轉身要走的時候，怔了一下，又回過頭來，語重心長地對王笑說道：「給你一個忠告：得大運，行大勢，其後必有大劫；懷至愛，積善德，日後必成大器；福禍相依，有膽有識，有運有機，方可逆轉乾坤。」
正在埋頭吃面的彭卓遠一聽，抬頭一看是姚雪佳，放下小勺起身就走。
王笑這兩天沒有再去公司開早會，每日看看書，背上幾段《識限歌》和《運氣口訣》之類的相術知識，然後上會兒網看個電影什麼的，宅在屋裡倒也輕鬆了兩天。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王笑的深思，接通之後，聽到對方主動自報家門，才知道是新上任的公安局長洪宴民打來的。
「看吧，我說你這個字寫得太丑，你還嘴強，現在連老伯都看不下去了吧！」姚雪佳藉機挖苦道。
王笑掛了吳雙龍的電話后，起身對姚雪佳道：「不好意思，有點兒急事兒，我得先走了。」
「我看，咱還是換個地方吧！別說是你，就連我也忍受不了這種氣味。」王笑望著嬌貴得不染一絲塵埃的姚雪佳，見她那股難受勁兒。忍不住勸她道。
姚雪佳猶豫了半晌，伸手接過毛筆，獃獃地盯著本子想了一會兒，運筆寫下一個蒼勁有力的「遠」字。
「我？呵呵，也沒什麼關係，前些年他遇到在商場上班的那個姑娘之後，便經常和那姑娘來這裏吃面，久而久之我們就認識了。後來我幫他測字，他請我吃面，直到他出國。現在他回來了，只是那姑娘已經不在，哎！」白須翁提起那個姑娘，竟然頗為惋惜地嘆息一聲。
王笑拿著鐵勺嘗了一口，味道說不上驚艷，但是有些小時候特熟悉的農家味。透著雜糧和野菜原有的質樸香味，所以對他來說，還算是碗不錯的美食。
不過，既然洪局長親自打來電話，他也不好拒絕，略一思忖，便答應先跟洪局碰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