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靈脈
萌萌很乖朝他娘揮了揮手中烏龜殼，裡邊還沒有倒出來的銅錢嘩啦作響：「娘，你身邊那個男人是你的情債嗎？」
謝琅一拂袖，將拖著大尾巴撒潑打滾的兒子變成了那副玉娃娃模樣，揪住他的衣領讓他站起來，抹掉他嘴角的口水痕迹：「我不喜見她。」他頓了下，聲音低了點，「她亦不喜見我。」
小少爺此刻心中有些失落。
王沖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三大世家的人為了和清羽山搶靈脈，如今正在主峰上進行比斗，掌門命我去請宿微師叔祖出關。」
韋褚一個元嬰中期修士，對付那些金丹期小鬼，雖然說很麻煩，卻也不至於太過吃力，而謝搖籃一百年來只勉強從金丹初期提升到金丹中期，就又遇到了大瓶頸，遲遲無法頓悟。禪修倘若沒有奇遇，提升速度之緩慢由此可見。
「是我當時考慮不周，麻煩你了。」謝搖籃說。
「她哪敢，父親你相信萌萌，她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謝搖籃見到萌萌還來不及開心，就被他這胡言亂語氣的皺了下眉：「萌萌亂說些什麼！」她看到兒子身邊的男人，奇異地挑起眉，似乎有些不信：「謝琅？」
誰知道，人家早就成親了……禪修不是不能成親嗎！禪修不是四大皆空嗎！
謝琅在一邊看著，也不勸。
這麼小的孩子，竟知曉先天六十四之卦？
韋褚聽到那男人說：「你走後，萌萌沒人照顧，我就將他接走了，前些日子算到你今日脫困，萌萌吵著要來。」
「不必了，反正你學了也忘。我送你們回去清羽山再走。」謝琅說，他伸出手，手指微微彎曲，「把手給我，閉眼不要睜開。」
韋褚聽到有人喚謝搖籃做娘，這才好奇回頭，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女修們不會選擇生孩子，因為這可能會讓她們修為倒退，倘若不是世家大族中為了傳宗接代的
她逗夠了萌萌，抱著他起身，問謝琅：「你何時回去？」
兩人自從在花海之中走錯路后，無奈原路返回，韋褚因為修為提升，對於八卦雲水帛的操控能力也更進一籌，兩人安全無虞的在陷入迷障第一百個年頭走了出來，兩人商量了下，按照謝搖籃進來的路程返回，熟料曾經只有一鬼鎮守的百鬼之陣竟然成了正兒八經的百鬼之陣！小少爺法寶像不要錢似的往外掏，謝搖籃凝聚十分的靈氣在滅渡之中，兩人拼勁全力，幾乎虛脫，最後還是仰仗韋褚深不見底的儲物袋的各種法寶，兩人才逃出生天。
楓血宮間隔百年後，終於重新開啟，水面上波濤涌洶，巨大的硃紅色大門再度緩緩開啟，按理說應該早早守在門口的妙音門弟子們還沒有來到，按理說應該是一片鬼霧森森的門內，竟然緩緩走出了兩個人。
……
「我不知道。」
謝搖籃聽完，點點頭，韋家乃青冥界三世家之一，倘若他們下轄產業能給予一定方便，那在整個青冥界行走都要方便許多，她伸手接過：「那我就不推辭了，多謝。」
「三世家怎麼會和清羽山搶靈脈？」
謝琅古怪看了她一眼，然後沖韋褚輕輕點了個頭：「楓血宮怨魂重重，娘子不過一個金丹期修士，這些日子勞煩小友照顧了。」他稱呼韋褚為小友，明顯把他擱在了晚輩的位置，修真界以實力為尊，韋褚雖然覺得彆扭，但是他既然看不透人家修為，明顯人家本事比他要高深的多，說不定是個出竅期的老怪物！
銀髮男人看了他一眼，韋褚立刻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樑往脖子上爬，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僥倖撿了一條命。」謝搖籃說，「你看起來很著急，出了什麼事情嗎？」
萌萌知道
韋褚回頭，第一眼卻看到一個身穿青色長袍，披著一頭銀色長發的男人，他皮膚白皙，鼻樑高挺，一雙漂亮到攝人心魂的鳳眼微微眯著，渾身氣質如覆雪青松，高雅清貴。
萌萌哼哼道：「書上說，所謂情債，一念是孽緣，一念卻成情緣，說起來娘親她也算有桃花了，讓她趕緊給我找個后爹，謝謝父親提醒，我一定好好撮合他們。」他無聊地繼續搖銅錢，掐指算了一會兒，抬頭看見謝琅，問道：「您還不走？」
萌萌也向他揮揮烏龜殼：「覬覦我娘親的叔叔，我們兩個月後見。」
謝搖籃這一百年來，幾乎和他形影不離，又是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兒子？
謝搖籃抱著兒子捏了捏，萌萌就對她又撓又咬，不一會兒她臉上就掛上不少爪痕牙印，狼狽不堪。
「這是客卿長老令牌，不是長老令牌，韋家只有在及其危急的情況下才會召集客卿長老罷了，你不用擔心會被束縛，而平常的時候韋家下屬產業，店鋪，都會給予令牌持有者一定的方便，我……我還希望以後我倘若再遇到道心不穩的境況，你能點撥一二。」韋褚認真道。他這一百年真是領悟到了，禪修的道心之通透，果然非常人能比，雖說她的修為如今還很低，但是確是青冥界他知道的唯一一個禪修，結交一下總不會出錯。至於別的，小少爺尚且有自己的私心。
小少爺耷拉著腦袋，最後還是乾脆利落地死心了。
謝琅還是堅持要走，萌萌留不住，抱著烏龜殼坐在地
韋褚委屈應下：「前輩客氣。」
正是韋褚和謝搖籃二人。
「那是我兒子和……」她看了謝琅一眼，謝琅銀眸里的嘲諷一閃而過，她嘆口氣，「外子。」
謝搖籃皺眉問了一句：「清羽應付得很吃力？」
以前王沖不過是鍊氣層圓滿的修為，如今一百年過去，他已經達到了築基層後期，看起來是個很勤奮的孩子。
韋褚在門口同謝搖籃告別，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令牌遞給謝搖籃，說：「這些年承蒙你照顧，也多虧了你，讓我在對道心的理解上更上一層樓，這是我韋家的客卿長老令牌，不成敬意，還希望你能收下。」
「是。搖籃師姐你可算回來了。」王沖滿頭大汗地說道，「聽宿微師叔祖說你陷入楓血宮幻境之中，我就覺得師姐肯定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無事。」
王沖嘆了口氣：「鍊氣層的比試和築基層的比試都輸了，如今正在進行金丹層第一局，我出來的時候，阿緋師姐的靈氣已經快要枯竭了。」
萌萌死死咬住謝琅的袍腳：「父親，你真要走嗎？真的不跟我一起等娘親？」
謝琅臉色依舊冷冰冰的：「少胡說八道，她一會兒就出來了，你去好生等著，我不可逗留太長時間，是時候回去了。」
父親開始的心思萌萌猜不到，不過萌萌知道父親後來的心思，他想同她在一起，奈何說不出什麼露骨的話，性格也絕對主動不起來，只對她許下模糊的承諾，大意就是願意等她飛升至上界。
謝搖籃按住撒潑的兒子，此時分外想念花海迷障中那些化作萌萌模樣的小魚人，起碼乖巧可愛得多，叫她娘的時候聲音軟軟得像塊糯米。
「父親！」萌萌用胖乎乎的手攥緊他的廣袖，「你就記得她
謝搖籃點點頭，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她聽到不遠處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父親，是這個人嗎？」
謝琅垂著眼睛，神色稍有動容，可幾乎是立刻就凝固了起來：「她在玄清池放棄我，直言不會與我再相見，我難道還要倒貼上去不成？」
謝搖籃對他說：「今日楓血宮開啟可能比以往要早，妙音門那邊未曾來人，你趁此機會離開吧，免得一會兒解釋不清。」
那是一男一女，男修表情歡喜，女修則沒有什麼神情波動，她用手上一柄銀白色禪杖拄地，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他第一次和一個女人一百年朝夕相對，竟然沒有生出任何厭煩的情緒，她不同於家裡邊他的那些表姐表妹，渾身沒有一絲脂粉氣，做事乾脆利落，從不依附於人，有時候還能保護他，幫助他，不過有礙於她禪修的身份，小少爺也就心中想想。
萌萌其實覺得這是娘她的不是，父親本來性格就是那個樣子，而且模樣那麼漂亮的一個美人，脾氣臭一點又不會說甜言蜜語什麼的也無可厚非，娘她又一向溫和包容，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絕情？
「沒事。」他瞧見那男人眼神從他身上移走，立刻問道，「他們是？」
謝搖籃點頭笑了下。
哪料娘她入了禪宗之後，心性越發淡薄不可琢磨，父親的心思明擺著，萌萌不信娘她不知道，可是娘就那麼決絕的拒絕了，而且還在拒絕之後得到大頓悟，再次成功結丹。父親的氣惱萌萌遠在下界都能感受得到。
謝搖籃乖乖照做。只聽到周圍突然響起呼呼風聲，不過三四次呼吸的時間，就聽謝琅說：「睜眼，到了。」
謝琅撇了他一眼，淡聲道：「等等。」
韋褚在御劍的動作踉蹌了下。
「師姐有所不知，前幾年
謝琅沒有搭腔，他伸手捏了個訣，除去她一身塵垢，比避塵珠都管用得多，謝搖籃有些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去學避塵訣。」
……
韋褚實在忍不住好奇，放出神識想去看看那男人的修為如何，結果這一看之下著實讓他吃驚，別說那個銀髮男人了，他連那個無害地在搖烏龜殼的小孩子的修為都看不透。
謝搖籃搖搖頭：「我不過一禪修，對世家無用，你們不用浪費這令牌。」
韋褚開心一笑，月牙眼又成了兩彎初月：「那我走了。」
「搖籃師姐？」謝搖籃剛剛睜開眼，就聽見背後有人喚她的名字，她四下一看，發現周圍修竹點點，古樹遮天，面前一塊巨石上書清羽二字，赫然就是清羽山門。不知道謝琅用的什麼方法，曾經御劍飛行了半個月的路程，如今竟然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就到達了。
謝搖籃按捺下驚異，扭頭尋找叫她的人，發現正是王沖，兩人在千霧森林相識，後來謝搖籃鮮少去外門，兩人也沒再見過：「王沖？」
而且……
謝搖籃這才注意又想起了韋褚，扭頭道：「你還好？」
「好。」韋褚再抬眼，眼中也是一片清明，他對謝搖籃道，「有緣再見。」
韋褚低頭，看到那男人腳邊坐著一個玉娃娃，眉眼精細，同那男人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雙一模一樣的銀色鳳眼。他穿著白色道袍，款式看不出什麼特別，只是那衣袍上有暗紋雲飾如同有生命一般緩緩流動，應該不是凡品。那娃娃抱著一個碩大的烏龜殼用力的搖晃著，裡邊的銅錢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似乎……在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