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爐鼎》目錄

第三十六章 歸來

第三十六章 歸來

蹭在謝搖籃身邊的綠蛟身體一抖,這老頭出竅期,法寶也多,他有些敵不過,於是扭頭張嘴咬住謝搖籃衣袖,口齒不清地喚道:「仙姑,仙姑~人家不要被抽筋人家怕疼~」
「謝萌萌!」她口氣重了點。
謝搖籃解除修為壓制,眉眼染上冷厲之氣,威壓伴隨著怒火,周圍被波及的低階修士,背冒冷汗,額頭上青筋綳起,心中暗自罵倒霉,平常只有金丹期修士來的跳騷市場,從哪裡蹦出來兩個元嬰修士飈靈壓?!
謝搖籃低頭看了看探在她胸口的那隻手,眯起了眼睛。
正是妙音門大師姐雲檀。
他突然抬頭:「師妹你進入元嬰期了?」
她見他渾身乏力虛弱,疲倦得連一絲靈氣都使不出來,主動提出送他一程,心裏卻打著將他拐走的主意。倘若再他體內種下幾道禁制,不怕他不聽話,然後再將他養大,那可就是上好的爐鼎。
小童扭過頭,一雙漂亮精緻的鳳眼,一對銀如月光的眼眸,他狠狠瞪了謝搖籃一眼:「誰認識你!」
棲雲皺了下眉,不過還是收回了劍,秦稽跟在棲雲身後,臉上種種表情交錯,他想到當日被這綠蛟欺侮,再想到這傢伙竟然是師妹的靈獸,心頭浮上古怪的感受。而且剛剛攔住他們一行人的奇怪陣法,看樣子也是師妹所布下的,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綠蛟猛地繃緊了身體,顫著聲音問:「你想做什麼?!」
萌萌幾乎毫不懷疑,倘若他說一句父親不管他了,娘她肯定得去找父親拚命。
她她——她幹嗎很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就開始脫衣服?
謝搖籃返回清羽后,就繼續閉關。修真無歲月,一晃六十年,卻只如彈指一瞬。
她抬起手,一邊念著口訣,一邊解開身上的千面斗篷。
棲雲急急喚她:「搖籃小心!這惡蛟欺人太甚,今日非得抽了他的筋不可!」
她知道師父棲雲是出竅期修為,元嬰期修士布置下的陣法對他來說如同蛛網,即便其中有空間陷阱,師父他也能一眼看破。
踏入元嬰期很是歡喜的謝搖籃,驟然平靜了下,大道之路沒有盡頭,獲取實力之路也永無止境,正如當日謝琅曾說的,踏出界河之外,修真界三千大界,三千小界,青冥界不過彈丸。倘若胸襟窄小,日日沾沾自喜,恐怕難以站在大道頂端。
謝搖籃抬手攔住她,也不管雲檀的皺眉質問,只低頭看那小童,道:「見了我連個招呼都不打?」
清羽山外的方城,謝搖籃將修為壓制到金丹初期,進了方城有名的修真市場。
小童繼續背著身,因為靈氣匱乏無力控制自己的身形,一條白絨絨的尾巴不由自主地露了出來,皮毛有焦黑的痕迹,有的地方粘成了結,有的地方露出了嫩紅的皮肉。小童立刻發現,拉著衣服掩了一下。
棲雲破開九宮陣,也看到了陣外那人,他本以為會是個縱寵欺人的元嬰修士,卻冷不防看到了自己的徒兒。
謝搖籃覺得這可能性比萌萌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順著毛軟糯地喊娘親還要低。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謝琅立刻皺起眉頭。
謝搖籃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歡喜和驕傲流露出來,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那日突然頓悟,本想回去尋找師父護法結嬰,可是途中出了點意外。」她沒再說下去。
只聽刺啦一聲,謝搖籃衣袖當即被綠蛟扯掉一半,他尤不放棄地打算去咬她的下擺,被瞪了回去。委屈地哼哼唧唧。
她嘆口氣,臉上重新掛上明艷的笑容:「既然這樣,那就恭喜你們二人母子重逢,我尚且有事情要辦,我們他日再見!」
謝搖籃點頭,也沒了逛市場的心情,捏了印訣化作白光遁回清羽山。
「你以後儘管跟著我,倘若他再想讓你離開,先過我這一關!」謝搖籃將他抱得緊了些。
雲檀沒料到,不過順道替門主辦個事的功夫,盤算的事情就出了變故。
棲雲送給謝搖籃的結嬰禮物,是一本禪修法術口訣,破破爛爛,而且只有半本。青冥界禪修甚少,找到這半本猶如海底撈針,謝搖籃心底十分感激。
還是熟人。
剛剛進階的小天狐,偷偷溜出家,獨身踏入界河,他只記得從前和父親一起來的時候,界河之上清風細雨,尤為漂亮,卻沒曾想到,那風竟然是九天罡風,險些把他吹得魂飛魄散!小天狐費勁力氣掙扎到青冥界,好不容易見到娘親,抱著她就不肯撒手了。
「雲檀道友。」謝搖籃打過招呼,同她寒暄兩句,然後垂下眼睛,依舊站在原地,不離開。
雲檀見此景,微有些失落,卻也大方地後退一步:「原來如此。」
謝搖籃回頭看去,謝琅正站在那裡,銀髮以簪高束,鬢角有些散亂,他身上穿著玄色華裳,顯得厚重優雅,袖角稍微帶著褶皺,上面的紋飾隱隱現現。
記得那日師父告訴她,禪修之術在青冥界如同雞肋,世家之內都鮮有儲藏,所以只能在這些古怪的跳騷市場的碰碰運氣,囑咐她時不時來方城看看,說不定她的氣運突然有一天爆發了呢。
萌萌氣哼哼:「我不想見他。」
謝搖籃那張清秀男修的面孔如同騰起的水霧,忽地一下被風吹散,露出了本來面容。
他走進房間,神識還是探不出所以然來,可是剛剛萌萌的氣息就在此中斷,謝搖籃說他不在,鬼都不信!
萌萌打了個哈欠,根本不把謝搖籃的話聽進耳朵里,他鬆開她的大腿,朝她伸出兩隻手:「要抱。」
棲雲嘆了口氣,愧疚道:「看來師父得快點回去,給搖籃準備結嬰大禮,不能寒酸了才是。」這傻孩子,不知道吃多少苦頭啊。想必那日孤身在清羽結嬰的修士,就是搖籃了。
謝搖籃手中,滅渡亦隱隱現出,她帶著怒氣,問道:「我倒還想問雲檀道友一句,我兒子為什麼在你手裡,還被欺侮成這副模樣!」
這些日子,綠蛟白天就在山間亂爬覓食,清羽弟子也習慣了這條又臟又肥的大蛟一天三次地往外門食堂跑,再沒有第一次的恐慌,有時候看見他兩眼放光地盯著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將飯菜倒進綠蛟嘴裏,自己就只當練習辟穀了。
她確實是在路邊撿到萌萌的,這個小妖修八,九歲年紀,雖說年幼,可眉眼已經初步長開,鳳眼銀眸,唇紅齒白,可以初步窺測長大之後那讓人傾慕的姿容。而更難得的是,他的修為極為高深莫測!
雙眸淡漠的女修平靜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綠蛟在那一刻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白痴。他立刻把後半句話咽回喉嚨,諂媚地湊上前說道,「仙姑你還是這幅模樣順眼些!」
秦稽道了一聲恭喜,就退回了師父身後。
謝搖籃沒應聲,一想到兒子那副靈氣匱竭,極為虛弱地伏在她肩頭,一副所有苦頭都往肚子里咽的隱忍模樣,心頭怒火一下竄了起來。
綠蛟氣勢洶洶,還帶著一絲絲委屈,謝搖籃也不再同他計較,她抬眼看去,定海珠組成的白霧幛正在被巨大的力量所震懾散去。
謝搖籃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允了他的小任性,抬手祭出一顆定海珠,讓萌萌躲了進去。
他說完,從謝搖籃身上滑下來,扭頭去找個藏身之地。
他急切地朝謝搖籃跑過去,手臂一伸抱住她的大腿,依偎在她身側,得意洋洋地看著雲檀。
他面不改色繼續問道:「你把他藏在了定海珠里?」
「何必躲藏?」謝搖籃問。
「我如何知曉?」謝搖籃反問。
雲檀聽她這麼說,神色恍惚了下,認真道:「我只是在路邊撿到他的,那時候他就是這幅模樣,不過……這小狐狸是你兒子?」
這時候,就在她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和一個著紅紗的明艷女修保持一定的距離,謝搖籃神識探去,發現是個元嬰期的修士。
……
謝搖籃暢快地舒了一口氣,此刻九宮陣陣眼已經被棲雲所毀,定海珠所布下霧幛和諸天世界的陷阱,也漸漸消散。
而雲檀身後,有一個小童模樣的男孩子,似乎有八,九歲,背著身子看不清模樣,隱約覺得這孩子身上靈氣匱乏的厲害,搖搖晃晃站著,虛弱地僂著腰。
可是又不能告訴娘親是他偷溜出來的……萌萌轉轉眼睛,不說話。故意貼著她的肩窩,用毛茸茸的頭髮蹭她的脖子。
綠蛟連連後退,把身體盤得緊了些,瑟縮道:「你……你別過來,人家還是個——」雛兒呢!……他保證再也不嚇人了他再也不貪嘴了他再也不鬧騰著要吃熟食了!
他一處一處地翻找起來,謝搖籃則坐在蒲團上,捏了禪定印。
看著這個從小養大的孩子,風輕雲淡地略過所有吃過的苦頭,一句都不提起。棲雲心裏又軟又酸。
「你父親呢?」娘親的聲音依舊冷得嚇人。
對謝琅態度一向溫雅柔和的謝搖籃,頭一次沖他發了火,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拂袖就走。
萌萌驚喜:「那娘你先替我把父親打發走,他最多一盞茶時間應該就來了。」
而謝搖籃終於鞏固了元嬰初期境界,她打開落滿塵土的洞府大門,踏上落葉滿地的小徑,手一捏訣,化作一道白光遁走。
正所謂絕對的實力之下,一切法寶和陰謀都是妄談。
「謝道友這是何意?」雲檀蒼白著臉問道,她的手虛握著,似乎下一個瞬間就會祭出自己的法寶。
距離二人共同踏入楓血宮試煉已過去將近二百年,雲檀也達到了元嬰期修為,身上威壓縱使有所收斂,也足以讓周圍大多在金丹期的修士們畏懼不敢靠近。
萌萌估計沒錯,一盞茶時間至少不多,洞府的門被哐當一聲推開。
走馬觀花而過,一如她所料,毫無收穫。
他先是看了謝搖籃一眼,然後在整個洞府里用神識掃了一周,沒有發現兒子的蹤跡,這才開口道:「萌萌呢?」
謝搖籃穿著白色清羽道袍,靜靜立在他對面,躬身行禮,「師父。」
她不可置信!小狐狸應該是個妖修,那說明他爹也是個妖修,縱使現如今人修和妖修之間尚且維持表面上的友好,也是誰都看不起誰,哪會有人修願意為一個妖修生孩子?還敢堂而皇之地承認!
謝搖籃扭頭向棲雲請罪:「這隻綠蛟是徒兒的靈獸,憊懶好吃,今日嚇到了清羽弟子,按理說是徒兒的不是,師父責罰我就好。」
謝搖籃像是被人用錐子狠狠刺入了心底。
嘴上惡狠狠說完這話,張嘴就狠狠咬上了雲檀的手腕,小天狐的牙齒比爪子還尖利,雲檀雖是元嬰期修為,疼得冷汗唰得一下就冒了出來。
好得很!說她忙著修行,沒有時間帶兒子,好吧,那她就把兒子交給你謝琅帶,結果呢?!險些被養得只剩下一口氣!她倘若再遲一點,兒子估計就得被讓人給拐了!
如此堂而皇之的撒嬌姿態,讓追趕而來的清羽長老和棲雲,都忍不住麵皮抽了抽。
雲檀古怪看了她一眼,道:「謝道友,我還有一些事情,今日就先行告辭了。」說著,她伸手去牽那個小童的胳膊。
是時候回清羽山了。
萌萌掛在她脖子上,和她大眼瞪小眼,見她臉上表情陰沉,也不滿地嘟起了嘴,「我要你給我洗澡!」
萌萌表示她說的都對,謝搖籃這才收回滅渡,只是臉色依舊不太好看,見雲檀依舊懷疑她和萌萌的關係,於是低頭對疲倦的萌萌道:「叫娘。」
那人也看見了她,灼光艷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來,聲音如同珠玉碰撞:「謝道友,好長時間不見了!」
謝琅一向不喜歡被束縛,若非必要,頭髮從不肯束,衣服也就喜歡寬鬆舒適的,很少著正裝。他這副模樣,八成是剛剛從什麼極為重要的場合離開。
謝琅下意識抬手拉她袖子,幾乎是立刻就被她用力扯開,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竟愣在原地。
謝琅沒摸到兒子毛茸茸的身形,卻觸碰到那柔軟而有彈性的溫柔鄉,隔著衣服還能感受到那溫熱光滑的皮膚……謝琅微微側開了頭,手卻沒拿開。
謝琅隱約想起了兒子最喜歡待的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