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爐鼎》目錄

第一百零五章 青銅古域四

第一百零五章 青銅古域四

謝琅垂著眉毛,睞起一雙鳳眼:「你怎麼知道?」
讓她賠吧。
謝琅一怔,手猛地握成拳頭,袖子一甩,狠狠冷哼了一聲:「以前沒羞沒臊的纏著我的那人不是你?」
果不其然,謝琅接下來的想法,證明了她的猜測。
謝琅也收起了對她資質的惡意嘲諷,偶爾指點她一二,她皆能很快領悟。
漸漸的,他也覺得自己不是那麼討厭她了,她性子溫軟,甚至能包容他最糟糕的一面。謝琅對於自己脾氣再清楚不過,他性子差勁起來,連身為他小輩的天狐族長都想以頭搶地。謝搖籃資質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是在禪道之上悟性非常好,以後飛升至上界也不是什麼遙遙無期的事情。
想象中這個畫面讓他冷峻的眉眼微微舒展開來,他問道:「怎麼了?」
離得近了,再近一點,馬上到了……
論外在的話,她雖然不是修真界那種常有的絕色美人,但是細看的時候也很順他的眼,尤其是一雙濃黑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像是灑滿了黑色的曜石碎片,透出一股溫柔良善的味道,而她在洞府外睡著的時候,他抱她回到洞府之中,該碰的不該碰的都碰到過,……很合心意……
「恩人,你在想家嗎?」謝搖籃蹭了他一下,柔柔問道。
謝琅揪住它的尾巴,將它拎了起來,謝搖籃微微皺起眉:「你這是做什麼?」
在青銅古境內沉睡的謝搖籃覺得自己應該是進入了謝琅的回憶之中,她看著兩人的舉止和念頭,她從未如此真切地站在謝琅的角度去看待當初兩人的相遇和最後的在一起,一起回憶著許多已經塵封忘卻的細節,她連連嘆息,原來他那時候竟然是那麼想的?
謝琅一愣。
他猶豫幾天,決定開始接受她,真正將她當做妻子看待。既然天命如此,那就順乎命運吧。
謝琅終於受不了她軟糯又憂傷的視線,揚起鳳眼,硬邦邦丟給她一句:「堅持本心既可,誰也勉強不了你什麼!」
快要接近有人煙的地方的時候,她在獵人的捕獸夾里撿了一隻公狐狸,薑黃色的毛,耷拉著耳朵,后爪被夾得血肉模糊,蔫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覺察到他的接近,那狐狸渾身毛都炸了起來,害怕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畢竟是以後的妻子,以後可能要日日相對,讓她太害怕自己實在不是一件聰明事,若是像族中小輩那般縮頭縮尾,他怕是會更為厭煩。
謝琅滿腦袋亂糟糟的,又想起昨天夜半休息的時候,她垂著眼睫在看玉簡,看了一會兒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盹,他將她的腦袋挪到自己腿上,低頭看著她的臉,呼吸急促地慢吞吞地靠近她,想嘗嘗她嘟起的嘴唇的味道。
謝搖籃不說話了,她沉默地陪著他一起窩在洞府門口看星星,她身體很暖,雖然沒有挨著他,但是還是有一股淡淡的暖慢慢向他湧來,像是一朵初春的花上的暖意,正在安然徐徐綻放。她就那麼靜靜坐著,令他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後來她困了,就枕在他袖子上睡著了,很乖巧地和他隔開一段距離,不去碰到他。
慢吞吞走在他身後的謝搖籃仰起頭,笑容還沒展開就被他兇惡地按在了身後大樹上,不待她出聲詢問,他低頭含住她的唇,和想象中的味道一樣,又軟又彈,帶著他最喜歡的味道,像無味水果的清香,還像葉子上的陽光味道。
如今手不讓碰,他終於滿意了?!
只是天天和她待在一起的謝琅並沒有立刻察覺,漸漸的他發現她朝他撒嬌,軟軟叫恩人的次數少了。以至於每次都令他覺得彌足珍貴,心頭都會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歡喜。
她告訴自己:恩人是為了自己好。
他那時候態度糟透了,就像是故意嚇唬謝搖籃一樣,不憚將他自己最差勁的一面展示給她看,像是希望她快些知難而退一樣。
二人在此處呆了半年的時間,謝琅故態復萌,常常忍不住譏諷謝搖籃學得太慢,資質差得和沒有靈智的草木石泥有得一拼,謝搖籃就仰面看著他淺笑。他如果說得太嚴厲了,她就伏在膝蓋里悶上一會兒,然後起來接著學。
謝搖籃伸手將那捕獸夾掰開。那蠢狐狸依舊瑟縮地挨著地面,連動都不敢動,謝搖籃伸手給它順了順毛,從耳朵根揉到下巴,又撓到尾巴梢,她手上凝聚著靈氣,那蠢狐狸的傷口立刻愈合了個七七八八。
謝琅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好幾聲,謝搖籃根本沒有絲毫察覺。謝琅冷冰冰將視線落在了那隻狐狸身上,那蠢狐狸猛地一個瑟縮,然後竟然匍匐著往她裙子底下鑽!
斷情絕愛的禪道……讓她當初修了妖道也比修這禪道要好吧。
「我已經恢復到練氣後期了!再等等就可以築基了。」她道。
謝搖籃修鍊完畢,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邊,什麼也不說,屈膝就往他身邊一坐,歡快地看著他,謝琅覺得,如果她背後有隻尾巴的話,肯定會搖得歡快……
謝搖籃看了他一眼,平靜笑了下:「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個禪修,以後自己走就是。」
算天算地,算人算己,什麼都算透了,什麼都算明白了,唯獨落下自己一顆心,丟得稀里糊塗。
如今此情此景,在將近千年後的她看來,只覺得滿滿是暖和一些淺淺的挪揄,倘若自己真的如了他的願,他如今還不生吞活剝了她?
想到這裏,他臉色立刻平靜下來,他將那被撓耳朵撓得呆呆傻傻的薑黃毛色蠢狐狸往身後一丟,伸手放在她眼前,手指微微彎曲成一個弧度:「拉緊,要趕路了。」
謝搖籃知道自己運氣有幾斤幾兩,不會放棄這份難得的機緣,即便會踏上一條和以前截然相反的大道之路。
偏生那蠢貨沒有絲毫察覺,幸福地眯著眼睛趴在地上,尾巴晃得像只家養柴犬!
謝搖籃一愣,面上浮現淺淺的歡喜。
謝搖籃的變化起於那個時候。
他輕輕唔了一聲,心情好地揉了下她的頭髮。
這些事情他看到聽到的都不少,例子也能隨手拈來:比如仙東界那位手弒夫君,以勘情劫的沖虛宗大師姐素海心。
半年時間眨眼即到,他們離開了那個禪修洞府,那時候謝搖籃受到的禪修影響已經漸漸顯露出來了。
謝搖籃眼睛眨了眨,沒搭腔。
從心底講,他真的無法接受她,大道之路本該獨身前進,即便道侶確實是能寥寥解除些許的大道寂寞,到最後也只會變成一個極端麻煩的存在。
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這三個字現在還在他腦袋裡轟轟直響,匯成一股巨大的嘲笑聲,絞碎他的理智炸毀他的自作聰明。
「謝搖籃!」他頓住步子,咬牙切齒地叫她的名字。
等等,他糾結什麼?她本來就是他以後的妻子,他不獨佔,難不成還看著她三夫四侍不成?
她那時候初入禪道,得他指點,進步飛快,再加上她本來就有些呆的性子,自從發覺他不喜歡她之後,對他都是刻意躲著的。只是這半年修禪的氣質外露,那拒絕就顯得有幾分薄情的味道。
她呼地睜開眼睛,迷茫與他對視片刻,他等著她質問他的輕薄,等著他撒嬌胡鬧讓他負責,熟料她只是淡然地說了句:「抱歉。」
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日久生情的滋味像是在醞釀一壺上好的靈酒,漸漸地他能嗅到溢出的靈氣味道,甘甜清香。
他會誤會的。
他是在生氣!可是他憑什麼生氣?從一開始,一切都是他自己布置好的,她也按照自己預訂的路線在一步接一步往前走!他給自己挖了個深不可測大坑,然後還果斷地縱身一跳。這都是他自作孽,他憑什麼生她的氣,要知道她一直很聽話,見鬼的聽話!
他在輕薄她,她抱歉個鬼!
他恨不得返回那禪修洞府之中將一切都砸了!他當初為什麼想不開,讓本該成為他的妻子的人修了禪?可笑他竟然還得意洋洋?
是啊,他在做什麼?吃一隻蠢狐狸的醋?怨念她為什麼有空給它順毛撓下巴,一路上卻沒跟他說幾句話?亦或者根本不許她接近任何其他的雄性同類?他什麼時候對她有這麼強烈的獨佔欲了?
依舊是剛剛那片密林之中,他大步行在前方,鳳眼上挑,怒氣滾滾,他的頭髮偶爾被枯枝掛住,斜拉著粘住兩片落葉。
他漸漸對她不是那麼嚴厲了。
可笑她啟唇指間溫軟的氣息,竟然逼得他慌張失措,懵頭說了句:「沒關係。」
大道艱難,機緣難尋……
那日她在修行,他則撩袍隨便坐在洞府門口,曲起一隻腿,手放在膝蓋上,仰頭看著雲中繁星。
謝搖籃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從那日之後,她再也沒有坦露過自己的心思。她默默地學習玉簡,一卷接一卷得通透領悟。她似乎很適合禪修之道,起碼她修行的速度比謝琅所見的禪修都要快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