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楚大公子是獨子
玉照和香生這才回來，和楚懷賢碰了一個頂面兒。香生擔驚受怕地垂下頭去，玉照嗓音兒哆嗦著喊了一聲：「公子。」
楚懷賢跪下來，笑容多多地應過，再狀似陪著小心問一句：「母親賞兒子的服侍人，難道不是兒子的人？」楚夫人噎了一下，往房中丈夫那裡看過去。
門外傳來敲門聲：「龔掌柜的。」龔苗兒聞聲變了臉：「他又來了。」桃兒也變了臉色：「你進屋去，我就說你不在。」門外敲門聲更急：「是我呀，我是鄭公子。」龔苗兒搖頭：「算了，我見他吧，以後外面也要見，躲個什麼勁兒。」
房中楚懷賢跪著，楚少傅站著，父子低聲說過幾句話。楚少傅轉身到楚夫人對面坐下，對著楚懷賢凝目再看，揮手道：「去吧，少生事情，多養性子。」
來到楚夫人房中，地下跪著玉照和香生。楚懷賢微微一笑，見父親坐在裡間書案下，母親居中高坐，面上又有了怒氣。
碧痕在走廊拐角伸頭，又回身急招手兒喊春痕。春痕晚上又和進財拌了嘴，懶懶不是喜歡的樣子過來：「讓我看什麼？」碧痕在她耳朵邊上說了幾句，春痕更是沒精打彩：「這也值得讓我看，是西天王母還是九天玄女。」
這個逆子，今天敢這樣做。就是他心中十分地明白，楚大公子是家中的獨子，自小兒是嬌生慣養的長大。
既然娶了，當然要護著；既然娶了，當然不肯白白讓她送命。看過小意的房子，楚懷賢出來往上房走。
楚懷賢一聽父親說話，非比母親
「你既然客氣，她怎麼是這個樣子？」楚夫人手一指跪在一側的香生。楚懷賢更是一笑：「白天和父親進宮去，為吉慶佩的是梁王殿下舊年裡賞的魚躍龍門的玉佩，今兒正喜歡，偏她給我換衣服時失手摔了那佩，母親想想，我正興頭兒上，她跑來觸霉頭兒，我一時生氣，給了她一巴掌。」
又是不冷不熱一笑的楚少傅，見妻子沒有幾句話，先被這個好兒子問倒。他身子不動在房裡拋出來一句給楚夫人：「他要是中了殿試，一準兒把你這兩個丫頭攆回來。」楚夫人立即怒目楚懷賢：「你敢！」
龔苗兒低聲道：「不知道。」停一停又道：「現在送去，要不是時候，公子會不會怪？」桃兒反問道：「小初姑娘一定很喜歡，小初姑娘喜歡了，公子他應該也喜歡吧。」桃兒也拿不準兒，因此說得底氣不足。
小初分明聽到一聲「啪」，只是她在睡夢中，沒有聽清楚是什麼聲音。今天楚懷賢高中的日子，她沒有想到他今天就動手出氣。
龔苗兒心中發焦躁，把衣服放在面前的舊木小桌子上，端起小茶壺喝上一口水，又說了一聲：「涼了。」桃兒抿嘴笑，接過來續水再送過來，打趣道：「你心裏躁熱，涼的不正好。」龔苗兒啞然笑一
這父子提起來楚懷賢受冤屈的事情，楚夫人也不再說話，隨手拿起來手邊一個針指，隨意紮上兩針。
不長眼的丫頭！是母子親父子親，還是主僕親？楚大公子如父親所說，實在是大長進。
「如今是燒火丫頭手中的那一把子燒火棍了。」碧痕抓住機會刻薄人，再推一把春痕：「明兒不許理她們，聽到沒有。來的時候好大樣子，使喚人象是夫人小姐。」
這話剛說過，書案上傳來重重的一聲。楚少傅把手中公文狠摔下去，罵道：「這是什麼糊塗東西，也往我這裏送。」
只有那倒霉的、從開始就沒有看明白的香生，在隔壁房裡嗚咽著哭泣。玉照守在她身邊，點亮燭火來看她的面龐，這一看就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娘呀，為什麼下這麼狠的手？」
出門來的楚懷賢，在山坡子下面還看了兩眼月。負手再往前行，神色行步之間，是施施然的從容神態。
習武的楚懷賢，是一個大男人。就是不會功夫的一個大男人，打這種嬌生慣養的丫頭，也是足夠香生受的。
「你這高中的人解釋給我聽一聽，父母親房中的貓兒狗兒，你也是不能打罵的。怎麼我給你的人，你就這樣作踐她？」楚夫人冷言冷語問兒子。
要是換了一個有三、五個兒子的家裡，估計楚懷賢也不敢這樣；要是家裡有三、五個兒子，楚懷賢就這樣，也沒有人如此擔待他。
楚大公子再也沒有溫和的笑容，臉上原本
最小的一尊佛楚懷德，今天運氣不佳被說了一下。楚懷賢微帶了委屈：「兒子不能孝敬父母親，反對著母親說受委屈，這實在是兒子的不對。」然後躊躇一下，猶豫著道：「媳婦總是病，這也是她不對。」
楚少傅在房中踱幾步，見兩個丫頭一個臉腫著在泣哭，一個因為聽傻了不顧尊卑仰起臉兒在聽得入神。揮手讓她們下去，楚少傅走到兒子面前，凝重地對他低聲道：「不要急。」
楚少傅在房裡不冷不熱的一笑，宮裡說虎父必無犬子。別人都說自己老於成算，要是生下來一個稀里糊塗的兒子，那恐怕也不對。
桃兒在他身邊空著的一個板凳上坐下來，問道：「公子真的中了？」龔苗兒抬起濃眉下似有無數心事的黑眸：「當然中了，我一早兒跑去看的榜。」桃兒不放心地再道：「你有沒有再去楚家門首看看熱不熱鬧？」
皎潔月色下，行走的是有如清風朗月一般的懷賢大公子，他悠悠然，緩緩然，不緊不慢地回到自己院中。不急著先去看小初，穿過走廊先來到三間廂房中。
「過兩天我去找鄒太醫，讓他給重新換藥方。」楚懷賢正在安慰小初，小初剛說不用換，房外夏綠回話：「夫人喚公子去。」
香生手撫面頰，驚恐地往公子身上看一眼。分明是公子遞過來時，不等自己接就摔了。
楚懷賢滿面笑容：「母親說哪裡話來。母親給了兒子服侍的人，從到我
「小初，唉，小初。」龔苗兒嘆氣，見身邊桃兒盯著自己看，龔苗兒苦笑道：「小初她，不知道如何苦撐著呢。」
「楚家門首哪天不熱鬧。」龔苗兒說過，兩個人一時無話。桃兒低下頭，只到頭頂上一陣風吹來，颳得樹枝子輕響，桃兒才又道：「小意姑娘……送還是不送？」
見楚懷賢沒事人一樣，小初狐疑地在他面上看過，釋然地相信了。
楚大公子立即噤聲縮一下頭。楚夫人看著，突然一腔怒氣變成啼笑皆非。她不收怒容，手指著兒子罵道：「一個人也不給你添！沒有單給你一個人添的理兒，你要添人，懷德房中也得添，懷德最近讀書不通，絕不給他！」
淡淡月光下，春痕打了一個哈欠：「夫人嘛，在房中，小姐嘛，小意這飛上枝頭全然不費力的小姐，她幾時回來？」碧痕撇嘴不伏：「真是好福氣兒，這就小姐姑娘了。」春痕聽到這句刻薄小意的話，她來了精神取笑碧痕：「你敢當著公子的面說這話，我請你一回。」
房中傳來楚懷賢低低的說話聲，偶爾也有小初輕輕的一聲笑，不過短而促只得三、兩聲。丫頭們進進出出聽使喚，這房裡象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桃兒又聽到了這句話，在院子里幽幽然嘆了一口氣。
「現成有一個腫了臉的人，我才不當第二個。」碧痕嘻笑說過，拉著春痕走了。
腳步聲輕響，楚少傅走出來：「你母親說一句，你就有一句話回。我聽著你大長進，只是你自己的事情，還擔在那裡讓
也是婦人又是古人的楚夫人，對於觸霉頭兒這樣的事情，也是有忌諱的。聽過無話可說，只能再罵兒子：「你是受過調教的大家公子哥兒，如何敬重父母親你應該知道，你要是做糊塗事情，就中了也不成人。」
夫妻看著楚懷賢高大的身影離去，不知道應該喜還是應該憂。楚少傅沉著臉，眼前浮現出張丞相。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動到自己的獨子身上。老夫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剛想到這裏，楚少傅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裏擺設一新，是給小意準備的房子。楚懷賢還沒有告訴小初要接小意，他打算給小初一個驚喜。小初唯一的親人就是小意，小意一來，楚懷賢估算一下，小初的病應該會好許多。
桃兒大驚：「我問你時，你還說錦衣富貴，沒有不好。」龔苗兒再嘆氣：「那是我哄你呢。你想想，楚家的人，會對她好嗎？」
月影兒也同樣照在龔家的烏脊飛檐的屋頂子上，桃兒從小意睡的房中走出來，見龔苗兒還在院子里老樹底下坐著，取來一件衣服給他：「披上別受了風寒。」
楚懷賢恭敬站起來答應過，再漫不經心對小初道：「就回來。」出門兒見月色漫漫，楚大公子突然想起來，一會兒回來，把小初抱出來轉轉。
把門打開，鄭誼蒼白著臉站在門外，氣喘吁吁地道：「小初姑娘，我還是想問一下她。」龔苗兒皮笑肉不笑：「公子高中了，她錦衣富貴，沒有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