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進宮
鄭誼啼笑皆非，他要有這心思，是不用鄭二官人教的。所以他對著張昌吉說可以翻家裡的牆頭，也是早早看過的。
張昌吉嘆氣：「當官有什麼好？我姨丈今年不得意，把家裡的銀子花了八八九九。原先看著那女婿不好，現在全仗著他外面奔跑，唉，他也是個當官的。」
再一想張昌吉的話，鄭誼內心雖然氣，也可以原諒他，並且已經原諒過了。他放下書冥思苦想，要是……假如……也許……小初姑娘，就是我的了吧。
「不！」鄭誼頭上青筋暴起來，咬牙切齒道：「這年頭的世道，官大的就有理。我喜歡她，我就要看她，我就不讓姓楚的得意！」他惡狠狠完了，也只有一個心思：「他能當官，我也能當！我當給他看看！」
一想到見小初，鄭誼又頭昏，不過這一次，他是情思昏昏……
見侄子在對書，鄭二官人最喜歡：「老大呀，你又看上書了，看一會兒走動一會兒。街口秀才贖了一貼葯在吃，我問他，說是看書熬神發頭昏。我一回來，就讓煮雞湯給你，你喝這湯，一隻雞五錢銀子，一貼葯只有一錢銀子，可是你要常年看書，常發頭昏要吃藥，這錢可就費了，你還是多喝雞湯吧。」
楚懷賢雖然還不是官，但人人相信，他肯定要出來做官的。就是楚懷賢自己，對著母親對小意挑親事時，也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對小初平平常常地說道：「小意的親事，等我出仕，你挑起來更如意。」
鄭誼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原諒了張昌吉。草包花花公子沒有朋友，他只
她看別人，別人也看她。微有坡度的小山丘上，金夫人和九公主立在那裡看雪。山丘下，跟的人散開來。當然她們也看人。
金水橋，紅宮牆，小初還是看了一個不亦樂乎。也看宮衣粉紅的命婦們，宮中今天的白雪地上，是衣香鬢影。
裏面那人憑窗在看雪，身子高大偉岸，是一個男人。金夫人到了門前，像頑皮少女那樣，輕輕咬住唇，躡手躡腳走過去。
楚夫人也注意到兒子不時往自己這裏看，對他的擔心只是沒好氣。這是在宮裡，當著這些人，難道我還和她置氣不成？見父子兩人進去，才淡淡對著眼前空氣說一句：「我們也去了。」小初站在她身側，知道是對自己說的，應一聲：「是。」一面隨著楚老夫人和楚夫人進來，一面好奇看兩邊。
「不要東張西望，以後來的時候不少，盡著看。」楚夫人又丟下這句話，小初露齒一笑，把逛風景的心收起來，再應一聲：「是。」
張昌吉流著淚笑：「我家裡小豐，今年又幫了姨丈不少，我這錢又窩心，所以就拖到現在。如此我也不說謝了，等我好了好好對你。還有一件，楚家的那丫頭，勸你別想了！」鄭誼咬著牙嗯一聲，辭了張昌吉出來。
勸了張昌吉幾句，鄭誼道：「我回家了，明天把那銀子送來，你只缺五百兩，我送你五百兩吧。再就是公門上的人來說話，你別煩，一頓酒肉就打發了。我二叔見天兒幫我應付那些人，我也快學會了。
鄭二官人當然是笑眯眯而去，不忘交待：「看一會兒要走一會兒，別學街口那秀才沒天沒夜的死看也不中，家裡不等你當官掙錢用。」鄭誼一百個說好，把羅嗦的鄭二官人送出去，從新打的書架上取出一本厚書，厚書後放著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個小小的首飾，這是沒有給小初的那一件。鄭誼對著首飾有些痴，再把盒子蓋好，書歸原位。重回去對著書，搖上頭念上幾句，用手擰耳朵，嘴裏自語：「我不是看書看得發昏，是一對著書就要發昏。這官，怎生能當得？」
楚夫人再不能裝漠視她，只能把手伸給她，任由小初扶著下了轎，再去楚老夫人轎前。楚懷賢見到，又鬆了一口氣。楚少傅看在眼裡，繃著臉問他：「你眼睛左瞅右瞅的瞅什麼？」為父不是在這裏。宮門外這個時辰下轎下馬的人極多，又兼有雪花不住飄落。楚懷賢在這樣時候，突然來了一句：「我怕母親忘了，我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
「這就是楚家的那個丫頭？」九公主笑容熠熠，在雪地中看上去，像九天仙女，不帶半分煙火氣。在她身邊的金夫人，是已故兵部左侍郎金大人的遺孀，出身於皇族，是洛陽王膝下的郡主，在京中也是手面極長的一個人。
金夫人欠欠身子送九公主，目前她走開。身邊一個丫頭也過來低聲道：「那人，有請夫人。」金夫人眉目間無端嫵媚了，有如剛才那朵紅梅般嬌艷。她小心提著裙裾，藉著這小心衣服，眼神兒警惕地往兩邊看無人關注自己
「今天搽的是女兒香吧？」男人笑著轉過身，雪地中泛起的白光照在他臉上，是張皇后的弟弟大國舅。金夫人嬌滴滴嘟起嘴，更像無邪小女孩子。她嬌嗔地道：「我已經是嫁過一個丈夫的人，哪裡還有什麼女兒香。」
這就大口吹著喝雞湯，又吃點心。鄭二官人慈祥地看著侄子，今年居然一個月里能在家裡坐上二十天，還有十天出去走，也願意到鋪子里站一站，真是不容易。鄭二官人就坐下來，把心裏的一句要緊話和鄭誼商議：「你長進了，我心裏有一件事放不下，你也不小，你的親事，挨年根兒就訂下來吧。」
坐在馬車裡，小初著意看宮中風景。最前面是公公楚少傅的大轎，再後面是楚老夫人的大轎，其次是楚夫人。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極少能來，出門時送她們，對著小初不無羡慕。小初只是納悶，她兩耳少聞家中事，對楚二夫人的憔悴奇怪。
「你休理她！你說外面會不安寧，這不，我們在宮裡相會，這裏無人管，我們可以盡興會上半天。」大國舅雙臂抱起金夫人，兩個人格格輕笑著，往內室而去。
見九公主問，金夫人含笑看。胭脂般的一朵紅梅，不知哪位宮人遺棄，北風捲起送到金夫人裙上，金夫人隨手拂去，見小初已姍姍進宮門，嫣然一笑對九公主：「看起來品格不錯。」
小初帶著兩個丫頭坐馬車，跟在楚夫人後面。車旁不時看到楚懷賢，他前面護持家人一行，往宮中去。
突然想到一個念頭
鄭大公子報仇，一不想害人滿門，二不想掠人錢財，就是想讓楚大公子看看，你能當官有什麼了不起！
「一眼能看出來什麼？」九公主說著，見一個宮女走到山丘下，躬身道：「皇后這會子閑下來，公主可以去了。」
讓婆子把雞湯放下：「喏喏，放在老大面前。」婆子出去，鄭誼忍不住笑：「二叔，那秀才是家裡窮餓的，再加上天冷，又凍的。等我吃完了，這剩的點心給了他，保管他明天就好。」鄭二官人不太相信：「是這樣嗎？那廚房裡拿幾個饅頭給他吧，這肉點心你吃剩了，我吃吧。」鄭誼嘻笑：「好。」
大國舅邪邪的笑著，把金夫人摟在懷中使勁親了親，親得金夫人「嚶嚀」一聲時，才道：「在我眼裡，你永遠是九郡主，不是什麼金夫人。」金夫人被說得面泛紅霞，她咬一咬嘴唇，又嗔怪地道：「在你夫人眼裡，我是金夫人。」
一口熱騰騰的雞湯嗆住鄭誼，鄭誼咳咳幾聲，順過氣來，對著二叔擔心的眼神，心中隱痛又被撥動，鄭誼很痛苦，倉促之間找了一個理由出來：「我不當官，決不成親！二叔，我得對得起你和祖母。」
回來家中對著書枯坐，聞到雞湯香氣時，是鄭二官人笑眯眯進了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婆子，手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
「我要看書了。」鄭誼為小初的痛苦這就全無，不顧雞湯燙，飛快地吃完，把鄭二官人趕出來。
街上車水馬龍，宮裡允命婦們入宮朝賀。今天也是楚寧妃的生辰，楚寧妃和楚少傅是同宗。成親后沒有入宮的林小初，雖然不是命婦，今天也入宮朝賀她。
宮門外停轎停馬，馬車停前先是輕輕一顛，再停住時。多壽的聲音就在車門外響起：「公子命少夫人快到前面侍候。」林小初想笑，在家裡交待，在這裏多壽又來催。她趕快下馬車，快步趕到楚夫人轎門外，楚懷賢正侍候父親下轎，見小初趕上來了，眼光中對她不無警告。小初裝沒有看到，撩開了楚夫人的轎簾，對轎中的楚夫人楚楚一笑：「母親請下轎。」
「好，好。」鄭二官人很欣慰，但是道：「你這樣有志氣很好，你兄弟們，我是不讓他們納小老婆的，多一個人多費糧食。你要有這想法，也不要憋壞了自己，給你收個丫頭吧，你一個人房裡的丫頭，本來就比我一家的都多，又水靈，又好看，你相中哪個……」
行過兩道宮門，金夫人已有淋漓香汗。來到的宮院內綠叢掩映中，小巧的一座宮室現在眼前。宮室外有人彎腰行禮，不說一句話，只是輕輕推開了紅雕木門，對著裏面低聲道：「夫人來了。」
這一狀跑到這個時辰這個地步上來告，楚少傅忍俊不禁撫須笑，見宮門站崗的人面帶笑容在迎，喚兒子道：「隨我進去，女人家的事情，你過問得太多。」楚懷賢應聲：「是。」隨著父親身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