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搶人
茶水喝到一半，茶食吃了兩碟子的時候，只見外面人聲「哄」地一下，就有人喊：「打架了，快去看。」別人都往外面跑，只有龔苗兒悠悠然拿起面前小茶壺，慢慢地又倒了一碗茶。
「你慢慢整，要沐浴，出巷子口往左有河。那河水時有人在那裡飲馬飲牛涮馬桶，不過你也可以將就洗洗。」龔苗兒說過，一臉不屑地先往門裡去。
這句話才打動龔苗兒，他還是剛才那身打扮，唯一多的是房中悶熱，衣服上多了不少汗水。大大咧咧一把拉開房門，有意弄出來的這響動，絲毫不影響外面說話的這兩個人。
龔苗兒也不幹了！他站住腳，甩開鄭誼的手，對攔路的家人道：「看看我嘿，我是野漢子嗎？野漢子只搶野女人，你們家公子是女人？！」
鄭誼氣喘吁吁，他體力不行，剛才狂奔回房，現在狂奔到這裏，大熱天的早就一頭一臉的汗水，喘著粗氣道：「讓……讓開！」
進來見到小初坐著和桃兒有說有笑，龔苗兒對她道：「人來了，在外面更衣沐浴鬧個沒完，依我說，你先回去過三天再來，估計他就折騰完了。」
「那要怎麼說？」鄭誼露出笑容，一臉的無辜，難道不是在等？龔苗兒一時之間沒有詞可回，只能道：「你這書看得長進，果然看書人會說話。」再一揮馬鞭子：「進去吧。」
「別羅嗦，咱們趕快走！」鄭誼一伸手來拉他，龔苗兒這次有防備，一閃身子躲過去，對鄭誼道：「咱們慢慢走！」鄭誼一把扯住他衣襟：「走！」轉身又往外奔去。
過上一會兒，小心翼翼地伸出頭頸來：「哈，那個龔掌柜，哈哈，那個龔掌柜，哈哈哈。」龔苗
奔到門外，鄭誼對著街上看：「哪裡有車？」龔苗兒瞪著他：「我有車。」
桃兒掩口笑：「你就不怕公子說話，一會兒也要去街上看熱鬧呢。就衝著那熱鬧，也得為公子想想才是。」
龔苗兒回身一看，是陸善長來了。他也沒有躲，只是隨著讓路的人流往後面讓讓，準備看這陸善長，是如何應付這件事情。
「我在沐浴，我要更衣，我還要焚香三天，才能出去見小初姑娘。」龔苗兒擰著鼻子歪著臉，算是一個發泄。
解氣呀解氣！龔苗兒站在伏天的太陽下面，看著這亂砸的場面，覺得好似吃井水裡湃過的涼西瓜。而且那西瓜還是又紅又沙又甜，薄皮小子兒的大西瓜。
龔苗兒現在一心裏想投奔楚懷賢門下，除了梁王以外，他還得把楚家也拉上。他對小初道：「給你三天時間，你再不說，我就自己說了。」
鄭誼慢慢吞吞地道：「你趕吧，一會兒晚了算你的。」
二掌柜的今天神氣活現，小初不理他，轉身出來，對孫二海道：「回家。」孫二海先不動，也是沉著個臉甩出來一句：「你回去要怎麼和公子說，我警告你……」
小初是笑眯眯，對著鄭誼在說話；鄭誼是站著，腰彎著不停地點頭，再就嘿嘿笑幾聲。他的眼光並沒有貪婪地對著小初看，而是略帶羞澀地投在地上，偶然看小初一眼，就自己先紅了面龐。
見陸家鋪子門外，十幾個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乞丐正在那裡亂砸。陸家鋪子里也有夥計出來，怎奈這十幾
話剛說完，身後搶出鄭誼來，他總算整完了衣服，又聽到院中小初的笑聲，再也不能忍耐的大步衝進來。匆忙間沒有細看到小初的面容，只遁著那笑聲就彎腰施禮：「小初姑娘，恕我來遲，你莫怪呀莫怪。」再一回身，手指在龔苗兒的鼻子上，笑嘻嘻道：「是他晚了，所以我也跟著晚了！」
「我警告你！公子那裡，你自己去回話！」龔苗兒不客氣的提醒小初，小初也道：「我警告你，我沒有說以前，不許你去買好兒。」
龔苗兒趕車，鄭誼坐在車上。走幾步頭伸出來喊一聲：「快！」街上人本多，鄭誼第三次把頭伸出來喊時，龔苗兒忍無可忍：「我坐車，你來趕！」鄭誼趕快陪笑：「你趕你趕。」
有一個渾身上下一身橫練，拳頭一握有斗大，陸家的夥計挨上他一拳，人倒在地上就只有呼痛的份兒；還有一個腿上功夫厲害，伸腿一掃，中的人也是倒地起不來……
小初的馬車走遠，龔苗兒出來往街上看熱鬧。他今天去的這一條街，是他以前從這裏過時，會刻意避開的一條街道。
這一切都慢得不能再慢，在龔苗兒的頭腦里，卻是清晰無比。他走到外面，雖然見人堆擁擠，也可以看到是陸家門面上在打架。
鄭誼一伸手攔住他：「且慢！」龔苗兒無奈：「你又怎麼了？」鄭誼笑呵呵：「等我整衣！」再對一身短打衣服的龔苗兒道：「你也得整整。」龔苗兒嗤之以鼻：「我還沐浴三天呢。」鄭誼眼睛一亮：「對呀，你應該提前三天告訴我，我……」
鄭誼哪裡肯聽，丟下話是轉身拔腿就走。回到房中匆匆換了衣服，再把他屢送不
林小初來火：「我警告你，好好趕你的車！」然後憤憤然拉開車門，也不用板凳就提起裙子上車，再把驚呆了的春水拉上來，「咣當」一下子關上門。
車在鄭誼焦急的心情催促下，總算是到了龔家。龔苗兒近街口的時候，就把車趕得慢些，提防這位車不穩估計要往下跳，他要是扭了腳，龔苗兒心想，我這野漢子可擔不起。
沒跑幾步，身後就有家人高聲喊：「快攔住！哪裡來的野漢子，把公子搶走了。」前面就有家人應下來，跑出來張開雙手攔住去路，高喝道：「哪裡來的好漢，快放了我們家公子！」
旁人是看熱鬧，他是喃喃朝天，嘴裏念叨著：爹，娘，兒子報仇，這就開始了！
「你還是喊吧，別憋出病來。」龔苗兒樂不可支，大男人還委屈。看看那嘴扁得，跟鴨子似的。
就這幾個能人在，陸傢伙計們再多，也只能倒地的倒地，躲著不出來的不出來。其餘的乞丐趁這個時候，從地上撿起磚頭、瓦片，把陸家鋪子里的花花草草，櫃檯桌子板凳，就是一通亂砸。
這條街道上住著陸家。
家人目瞪口呆中，看著公子拉著野漢子而去。
龔苗兒不得不奔，邊奔邊在後面喊：「我的夏布褂子，二百文一尺，扯破了你賠，別扯別扯……」
這一句楚少夫人讓鄭誼臉上抽搐一下，而小初再皺一下眉頭，對鄭誼道：「你回去吧，有事情我再請你來。」鄭誼笑著答應著，再不無羞澀地對著小初看一眼，輕聲道：「你交待我的話，我全都記住了。」
他弄出來門上那麼大的動靜，也沒有一個
在街口往裡面看看，見裏面人來人往，並沒有成堆的熱鬧看。龔苗兒心知還早，在附近的小茶館里坐下來。小茶館里本就吵嚷嚷，龔苗兒在臨街的地方找了一個座位，支著耳朵往外面聽。
鄭公子忽然來上這一手，龔苗兒驚魂，上前一步扶住，驚嚇的道：「您這是犯的什麼病？」鄭誼搖搖腦袋站直了，再把眼珠子轉轉，忽然笑起來：「沒事，我是喜歡的。」然後歡天喜地地悄聲問：「是小初姑娘找我？」
龔苗兒對著他瞠目結舌：「我說，不用這麼急，她等上一會兒，不會飛上天。」鄭誼充耳不聞，奔到他身邊也不停，一抄手把龔苗兒手拿在手裡，緊緊攥著往門外狂奔。
鄭公子離開，沒有人送他。龔苗兒眼睛只在小初臉上看著，似乎小初臉上多了十幾朵花。小初拂袖：「我要走了，你看什麼！」
車到後門口停下時，鄭誼反而沒有了動靜。龔苗兒好笑，自己先下車，再取笑道：「有句詩叫近鄉情更怯，你也是這心情吧？到了，下來！」
「哎，你跑你的，我想悠著走。」龔苗兒要是不笑話他，覺得自己挺難過。兩個大男人在鄭家一路狂奔，他們倆個是知道鄭誼帶著龔苗兒狂奔，而在別人看來，是哪裡來一個男人把公子往外面掠！
這樣喊過，他又站了一下，這才渾身是勁兒地過去看熱鬧。
孫二海摸摸自己的腦袋：「對呀，我是奴才才對！」說過以後，他老實的一心一意趕起車來。
小初和鄭誼在小木桌子旁
慢慢地把這碗茶喝下去，龔苗兒才慢慢站起來，慢慢地喊一聲夥計，扔了銅錢在桌上。在身後夥計的道謝聲中，龔苗兒慢慢騰騰往外面走。
鄭誼隨著這一句慢慢磨蹭著下來，突然怯生生了：「她，真的在裏面等我？」龔苗兒呲牙：「不是等你！」聽起來象在龔家幽會。
熾熱的陽光下，龔苗兒長長的迎著刺眼的太陽出了口氣，在心裏狠狠的喊了一聲，姓陸的，你也有今天！
這裏本沒有別人，大可不必這樣悄聲。奈何鄭公子聽說林姑娘有請，對他是絕望中突然出現的一線光，不由他不小心。他心心念念就只想見小初一次，親口問問她好不好。或許見到后常來往，也會有別的心思。可他在萬般無奈見不到的情況下，又克制不住自己往龔家去時，就只有這麼一句話告訴自己，我只想見見，問問安好。
身後有馬車和腳步聲響，然後是一個人大喊道：「大胆，哪裡來的叫花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龔苗兒酸倒了牙！難怪鄭家的家人罵自己是野漢子，敢情這位公子還有這一面，此時看起來，活脫脫像個女人。
這一嗓子管用，鄭誼再也沒有聲音。得到安靜的龔苗兒反而不自在，回頭去看車裡的鄭誼，這一看，龔苗兒失笑，鄭誼一個大男人，坐在車裡嘟著嘴，是極委屈的表情。
當下龔苗兒在前，鄭誼公子在後，要出門往龔家去。走下台階幾步，鄭誼忽然喊停：「停下，等我換換衣服。」龔苗兒啼笑皆非：「不用換，您這身上竹枝青的綢衣，腳下是三兩銀子一雙的鞋，挺好不用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