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濃花嬌》目錄

第三百五十九章 得位不正?

第三百五十九章 得位不正?

梁王剛看她面熟,她就伏下身子來,忙道:「平身抬頭,讓我好好看看你。」劉昭儀抬起頭來,是淚流滿面:「三郎,可還記得乳母嗎?」梁王大驚,急忙過去扶起她:「你是嬤嬤的獨生女兒,是娟姐姐?」
宮女去了一時再回來,道:「劉昭儀說這要事,一定要先回殿下。」梁王認真的思索過,宮中多秘聞。這位劉昭儀是幾年突然見罪于先皇,據說當時先皇震怒,卻沒有殺她,把她一直放在冷宮中直到如今。
哄了沒有兩句,回身又挂念驥哥兒:「兩天沒有見,抱出來給我看看。」這句話剛說過,伏著身子哄豫哥兒的太傅大人覺得鬍子一陣劇痛,被眼前站著的豫哥兒揪住了鬍子。
不大一會兒,宮女帶著一個約三十多歲,容貌娟秀的女子過來。劉昭儀先是不拜,對著梁王的容顏仔細打量著,神情激動著這才跪拜,恭敬地道:「昭儀劉氏,請殿下安好。」
這悲聲中,梁王心中一片死灰,腦子裡一片混亂。要殺人如麻,還是江山穩固。張太后是殺人兇手,那坐在皇帝位上的新帝呢?
「一、二、三……」一周多的豫哥兒開始認數字。才開始哪裡能數得清,數了一會兒,對湘芷把嘴噘得高高的:「多了,弟弟的有一百好多好多個,我只有一百個。」拉著湘芷到自己的床前,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姑姑來數。」
大家一起大笑,笑得豫哥兒瞪著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哭也暫時忘記了。
梁王心中痛快許多,對張太后的煩惡也少了許多。不是為著她事事要與自己商議,當然這也是一條。子幼母壯,太后要是糊裡糊塗,一意孤行的人,梁王殿下有些事情,也不太好辦。
兩個孫子都在房裡哭,楚老夫人此時為了難。湘芷、奶媽和丫頭們一起忍笑,哄豫哥兒的哄豫哥兒,抱驥哥兒的去抱驥哥兒。
「你慢慢說,我在這裏聽著呢。」梁王木然了,皇帝臨去時對他說的話在耳邊不時迴響:「我要去了,以後你要殺人如麻也由著你,你要江山社稷也由著你。你身上流的,也是皇家血脈。我不再勸你什麼,只盼你作事情后,還能見列祖列宗。」
「她不是能生,這三年生兩個,再給她三年,還能生兩個嗎?」楚老夫人一想到孫子,就什麼都想不起來。
讓梁王坐下,張太后屏退宮女,對梁王說出一番話來:「先皇西去,撒手丟下這一大攤子事情。國事有仗皇弟,這宮中的事兒全交給了我。我不得主意,事事還是要請皇弟幫著拿個主意才是。」
此時籠絡梁王,在梁王身中想來,也是理所應當。梁王對張太后還恭敬,全是一心想著剛逝去不久的先皇。
楚懷賢趕快過來,一面救父親的鬍子,一面訓斥兒子:「放手,不像話!」好不容易把太傅大人的鬍子救下來,豫哥兒委屈的不行,站在旁邊要哭又被父親罵得不敢哭,站在那裡只是抽噎。
「他小呢,還不是訓的時候。」楚太傅罵楚懷賢:「多話!」摸摸下巴上還是一陣痛,再看可憐兮兮,以為自己沒人疼的豫哥兒,太傅大人過去抱起他,把鬍子塞到他手裡:「祖父的鬍子給你,你別拉斷了就行。」
張太后的嗓子也哭得沙啞,對梁王道:「女官們對我說,冷宮中還關押著幾位嬪妃,全是先皇在時有過失的人。我問了問,不是什麼大事兒。想著她們也是服侍過先皇一場,如今先皇去了,讓她們也到靈前哭靈盡一盡心意。這個事情,不知道皇弟是什麼意思?」
罷罷罷,梁王決定認了,過去的怨仇就讓它過去吧。他拭過淚,對皇后正色道:「皇帝登基那日,是大赦天下。宮中赦免,全由太後作主。太后命嬪妃們都可以哭靈,這是太后的仁德。」張太后又哭起來:「先皇去了,我恨不能跟去……」
聽到哭聲漸止時,一個宮女怯生生來回報:「殿下,劉昭儀求見殿下,說有要事來回。」梁王雖然當家,也不肯事事自己拿主意。這是嬪妃們的求見,梁王就道:「讓她先去見太后。」
梁王眼睛哭得赤紅,日夜都在皇帝棺前。身後一個宮女來請:「太后請殿下去。」梁王哽咽著道:「我就來。」
來見張太后,梁王還是悲傷莫明。張太后也是紅腫著眼睛,過於哀傷因為病倒。為見梁王,強撐著身體坐起來:「皇弟不必行禮,以後諸事,還要倚仗皇弟多多操勞,這俗禮兒,就免了吧。」
新帝即位,需要老臣。等他有了惡跡,再發作不遲。
「是我,三郎,多年不見,看到你還好,我……我這心裏放心了。」劉昭儀扶著梁王的手臂,哭得昏天地暗:「我以為,這一輩子再不能見到你。」
楚懷賢趕快陪笑:「並沒有,我還打他呢。」楚老夫人哼一聲道:「你們都當我老了,當我不知道呢。」楚太傅對母親開了一句玩笑:「他倒不敢當母親老了,只是明白母親不會說。」楚老夫人一笑,再道:「我才不管這些事,我有兩個曾孫子,和他們樂還來不及,才不管你們怎樣。」
楚懷賢對著祖母點頭哈腰:「我理當儘力。」楚太傅哼一聲:「大話又上來了。」楚懷賢忍住笑忍住得意。
宮中,是一片白色。太監、宮女們身上都著喪服,來往匆匆。
「你在看什麼?」湘芷過來問,豫哥兒嘟起嘴,手撫著百子圖道:「弟弟的床比我的多。」他白白嫩嫩的手指,指的是床上刻的是百子圖。
說到這裏,楚老夫人眼睛濕潤起來,扶著銀畫的手又去看驥哥兒。看過驥哥兒的小手,再看他的小腳。楚老夫人喜歡的不知道如何才好:「喏喏,這一個也長得像父親。」銀畫為她遞上拭淚的帕子,豫哥兒又挪動小腳湊起來,對著楚老夫人瞅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弟弟不好,我不要弟弟。」
又笑得眼睛只有一條縫的問楚懷賢:「下一個孫子在哪裡?」楚太傅和楚懷賢一起笑。地上站著的媽媽們也湊趣:「老夫人,少夫人才出了月子,您又想著下一個了。」
有了第二個兒子的楚大公子,成了這個家裡功臣中的功臣。
楚老夫人在一旁笑,對湘芷道:「他吃味呢,昨天晚上都睡了,又跑來對我說,人人都疼弟弟,他要去找他母親。」
梁王再長長嘆氣一聲,又落下淚來。眼前這一位太后,的確是難得的賢淑人。她在宮中數十年,也不會沒有一個兩個曾經不和的人。她新到了太后,沒有作威作福,想的全是先皇對她的恩情。
梁王在這哭聲中,心慢慢地定下來。劉昭儀要對自己說什麼,梁王心裏也基本清楚了。他靜靜候著劉昭儀哭完,果然她開了口,一開口就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太妃她……死得冤枉,三郎,你要報仇,要報仇才是。」
楚老夫人又歡喜不盡地流下眼淚,對著豫哥兒伏下身子親親他的小臉兒:「哥兒呀,曾祖母也一樣疼你。」
「太后請說。」梁王一聽到先皇兩個字,就心如刀絞。在心中對自己暗暗地道,不管天大的事情,國事為重。
豫哥兒大哭不止:「我不要弟弟,只要豫哥兒一個。」他哭得凶,小床上的驥哥兒動了幾下,也放聲大哭起來。
「不要一樣,要多多的,不要一樣。」豫哥兒並不明白話意,反正他現在心裏不痛快,要反駁一切人哄他的話。楚老夫人笑眯眯扯他回去坐著:「你是哥哥,怎麼能不疼弟弟。」
這千斤的重擔,全壓在梁王身上。新帝初即位,梁王怕自己一個人擔不起來,常常悲痛就是這個原因。
自從知道太妃死因不明,梁王對張太后一直心存芥懷。皇帝西去的悲痛把這芥懷壓得死死的,在梁王眼前更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如何穩如鐵桶。
梁王忍淚還要勸她:「太后保重,皇帝還小呢。」張太后越發的哭起來:「正是為著皇帝小,也請皇弟多多保重才是。我聽人說你一頓吃不了多少,這樣可不行,為著皇帝,你要保重。」兩個人相對淚眼看著淚眼,又哭了一場。
豫哥兒不要鬍子了,在祖父懷裡抽抽泣泣:「弟弟,不好,小床比豫哥兒的好,什麼都比豫哥兒的好。」
讓人帶豫哥兒出去,楚老夫人關切地問楚太傅:「宮中怎樣?」楚太傅安慰母親:「有梁王在,不會有事。」楚老夫人也道:「兄弟,還是中用的。」再一指楚懷賢:「這一個,不知道為懷德瞞了多少。」
不就成了得位不正!
豫哥兒很委屈地低下頭,手還撫著那嬉戲的百子圖:「母親那裡沒有弟弟,只有豫哥兒自己。」楚老夫人和湘芷一起笑,湘芷攙起豫哥兒的手,帶著他數小床上的百子:「都是一百個,你來數一數,弟弟的和你一樣多。」
正哭著,楚太傅和楚懷賢從外面進來。聽到兩個孫子一起大哭,太傅大人心疼得不行。先問小的那個要去吃奶,就來看大些的豫哥兒:「別哭了,祖父來看你了。」
豫哥兒立志要當壞哥哥,一早起來和湘芷吃過早飯,就站在弟弟的小床前不肯走。小床上雕刻的百子圖,豫哥兒對著那圖一直在看。
除了張太後事事與自己商議外,再就是太后再一次表現了她的賢惠。走出宮室的梁王再一次決定,以前的事情先壓下來。
劉昭儀緩了一下淚水,悲憤地聲音再次響起:「現在坐在太後宮中的那一個,是殺人兇手!當年還有兩位皇子在前,先皇自太後去世后,視太妃為生母。太妃執掌六宮,原本要為先皇納的是蕭氏為後,可憐蕭氏死得慘,她所出的皇子,也死得慘吶!」
楚懷賢正在笑,聽楚老夫人手指著他道:「這個隨他,懷賢小時候,就是這樣的。」楚懷賢大為尷尬:「祖母,現在不是說我的時候。」楚太傅好笑:「你有兒子就不能說了?」抱著豫哥兒玩了一會兒,才把他哄好。
太后的懿旨一下,冷宮中,妃位不高的人,也得以到先帝靈前盡情哭靈。宮中又是一片哭聲大作,梁王聽到耳朵中,更是悲上加悲。
楚老夫人笑呵呵看著,銀畫在旁邊湊趣:「老夫人天天睜著多一個孫好,這多了一個就是更熱鬧些。」楚老夫人覺得這話不對:「我幾時只盼著一個來著。」她眯著眼睛心滿意足:「越多越好。」再加上一句:「她不是能生,這第二個我以為我見不到了。」
「祖父不好,不要祖父。」豫哥兒扯得很用力。那鬍子正趁心,豫哥兒一伸手就抓了一把在手裡揪著。
會有什麼事兒呢?梁王突然背上冒出一陣冷汗來。那一件事情,可再也不能讓人亂提起來。他想到那件事情,就對宮女點一點頭:「帶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