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報仇的人
一個女人在這黑夜裡發出如此凌厲的聲音，龔苗兒傻了眼：「桃兒，庄管事的，你們怎麼都在這裏？」
這裏除了秦七不熟悉，秦三不認識，別的人，是個個都認識。鄭二官人今天，決定大發慈悲一次。
鄭二官人帶著身後散開的十幾個人笑眯眯：「秦七，今天你就兩條路走！一，把自己打暈了，隨著我侄子和侄媳婦去雲南；二，我把你燒死在這裏。」
他驚恐萬狀中，秦七哈哈大笑，幾步過去挾住鄭二官人。秦七一動，家人得過吩咐，手中黑油全對著秦七接二連三潑過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鄭誼人呆在那裡一動不敢動：「你小心著它，把我殺了，你們可就是殺人罪？」
鄭誼再次獻殷勤：「我沒答應，這全是我二叔的主意，你別擔心，咱們這就去對他說，咱們四個人，都不答應。」
被他身高體重威壓的鄭誼小小聲道：「不能用水洗，得用豆面子什麼的先把黑油搓下來。就跟中秋吃螃蟹洗油手一樣的洗。」
兩個胖子橫眉怒目，一左一右好似大金剛。
「開門，把你手裡的弓箭給我，老子今天和這姓陸的拼了！」院子里又爭搶起來，龔苗兒為著一把弓箭，和鄭二的一個兒子大打出手。他一個人不是家人們的對手，還沒有幾下子，先被按在地上暴跳：「放開我，姓陸的，有種的一個人單挑！」
這胖子只動一下，身形是敏捷的。鄭二官人呵呵笑著往後面退：「我倒忘了比功夫，我不如你們。」
他把手裡的東西舉一舉給秦七看，秦七倒吸一口冷氣：「黑油！」鄭二很滿意：「你識貨。」示意秦七回身：「看看他們手裡，都有這油。你今天要是不答應，就算你身手再快，這麼多人，總有一個
「不會的，他不會再害我。」小初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說了這麼一句。她的眼睛不看鄭誼，只看著一旁的白牆。
牆上摔下來的人，是龔苗兒。
鄭二官人惱怒萬分，一頭一臉的黑油又狼狽異常。他擼一把順鬍子滴下來的黑油，先喊人：「快拿碗來接著。」再瞪視從牆上翻進來的人：「龔掌柜的！」
他笑眯眯：「我和小初姑娘，就要離開這裏了。」
鄭誼聽到這句話，從頭頂開始往外冒冷氣。幾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又重新反覆地出現在他腦海中。他顫抖著，身子也縮著，大冬天里冒著冷汗：「我不會害你，你放心，我在佛祖面前發過誓，以後不會再害人。」
然後在心裏小小聲說一句：誰是你哥。
陸善長好笑得不行：「就你們這燒火棍？」然後手一揮：「宰！今天晚上亂，殺人不用償命！」
他退著說著，退到最後離院牆。冷不防牆頭上翻過一個人來，狠狠摔在鄭二官人身上。鄭二官人「哎呀呀」叫著，被撞開兩步，一跤滑倒，手上黑油全潑在自己身上。
「住手！」小初、鄭二官人等一起喊出來。陸善長愣了一下再團團拱手道：「對不住了，今天晚上擾了你們，你們把人給我送過來，大國舅那裡，重重的有賞！」
龔苗兒沒有掏火，正要問個明白，聽到外面傳來叫聲：「不要放走姓龔的，他跑到哪裡去了！」龔苗兒大怒，聽到有人高聲道：「他從這牆上翻進去了，看，這裏還有血跡。」接著門上，傳來砸門聲：「開門開門，我們是大國舅府里的人，你們家裡進了反賊！」
小初和氣地問他：「你和二官
「豆面呢！」秦三一把拎起鄭誼衣襟，咬牙切齒：「我哥死了，我宰了你們全家！」秦七愣住了！
小初在這個時候，也驚奇地道：「酒瘋子！」
「砰砰啪啪」聲中，沒有人聽見。鄭家的家人一起幫著喊了一嗓子，大家才一起住手。看庄管事的，手臂上被劃了一刀，手裡的燒火棍，已經少了一截。
鄭二官人嘆氣搖手：「罷了，今天這件事兒，又做不成了。」他先對家人們道：「放了龔掌柜的。」再對這一院子不管是自己的人還是庄管事的人一起道：「把閑雜人，全部趕出去。」
秦三罵道：「我呸！」剛要動，秦七擋住他：「別去，那油厲害！」
雖然離著鄭二官人八丈遠，這些人還是害怕。龔苗兒倒愣了：「不能點火？你們鄭家太小氣，一個火都不借。等著，我自己有，不用你們的！」
一起挾持他的秦七又瞪眼：「怎麼著，給你一把火，你要不要？」
門上的家人全都跑過來：「二官人，門我們抵好了，不過起火了，您看著，他們從街口綢緞鋪子開始在燒呢。」
這個時候，指揮的人只有鄭二了，他先解下衣服命人：「這衣服蓋在死人身上，給他一把火別讓人認出來他是誰。大國舅大國舅的，嚇死個人。」
鄭二官人很有氣節：「哼，你先隨我侄子走，我就放了他！」
眼看著這裏亂得不行，守門的老家人又奔過來：「二官人不好了，外面亂民起來了，嚷著要劫大戶呢。」
「我們哼，不是好哄的！」庄管事的和夥計們手裡是
秦七是冷笑：「鄭二！你認得我是誰！你這幾個人就能困住我們！休想！」
秦七一見不錯，急忙也解衣服，鄭二嘿嘿笑：「沒用，頭上臉上只有一點兒，就燒得快起來。」秦三過來，解下自己衣服給秦七面上頭上一陣擦。鄭二官人再嘿嘿笑：「沒有，得洗乾淨才行。」
只幹了一次壞事被楚懷賢收拾得慘的鄭誼，的確是在佛祖前發過誓。
笑得老奸巨滑的鄭二官人身後不遠處的院門下，站著鄭二的三個兒子，人人手裡舉著火把，拿著小弓箭：「他們射不死你，只要中了著火就行。」
人飄飄心飄飄，鄭誼回到自己的宅院。他剛才來見鄭二官人，把小初和兩個胖子安置在自己家裡。
在懷裡剛摸了一把，這院子里的人又一起大叫：「不能點！要燒死人的！」秦七見秦三著急，不知道怎麼了，心裏突然覺得暢快，他對秦三道：「我死了，大肥肉多燒些來。」秦三大罵：「快帶著那老鬼洗乾淨。」秦三是怒目鄭誼：「取水來洗！」
燒火棍加菜刀加上鄭家的人，把陸善長的人全都趕走。鄭二官人對龔苗兒道：「快辦完你的事，我帶你們躲避。」
陸善長帶來的這幾個人，正和庄管事的斗得難分難解。小初嘆氣，走過去大聲道：「龔家要報仇，只找陸善長。今天兵慌馬亂的，你們都回去吧。」
小初慢慢走出來，月光下是格外的悲哀：「二官人，我丈夫深陷在宮中，請你幫忙去救，以後我全家都感恩戴德不敢忘懷。」
桃兒對著陸善長，是眼睛里要充血，她一刻也不能等，筆直了手裡
小初手指陸善長，對秦三道：「抓了他！」秦三過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陸善長弄在手裡拎著。小初再對二官人道：「讓你的人放了龔掌柜的。」
街上火光重起來，奔跑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鄭二官人還在要錢不要命，對著首飾挑剔：「就這幾件，要救這麼多的人？」
小初也認得，鄭二官人手裡拿的是石油。石油在古代就有記載，是黑油浮出，可以燃燒。這黑油價值不低，鄭二官人家裡也藏了一些。
小初這就相信是實話，嘆一口氣不再往下問。秦七和秦三不放心鄭誼，分一個人去偷聽，就把鄭二官人要把小初送到雲南做生意養孩子的話，全聽回來。
嘴唇動了半天，終究沒有說出來。
鄭二的兒子們哪裡肯給他，在院諸人都一起喊道：「不能點火！」
「不答應也不行！」房外響起來鄭二官人的得意聲：「老大，帶他們出來！」秦七和秦三押著鄭誼出去，鄭誼走出房門這幾步，是怪叫聲不斷：「二叔，我的命在他們手裡。」
他樂悠悠喜顛顛的走上台階，推開房門就是一句：「小初姑娘，我二叔有請。」這話剛說過，衣領子一緊，他被秦七如老鷹抓小雞一樣抓進去，一個明晃晃腰帶似柔軟的東西圈在了他的脖子上。
陸善長這一刀中在腿上，正在血流不止，惱怒地罵道：「你們這些人，吃我的喝我的，快來救我！」
龔苗兒臉上還有傷，他抬用袖子擦一擦嘴角，呸了一口罵道：「還有腥味呢！」伸手問人要火把：「讓我看看，一定有血。」
鄭二官人皺眉不滿，再擼一把鬍子上沾的黑油道：「你這個人
「走，對了，你們身上有錢嗎？躲我們家裡，是要錢的。」鄭二官人在這個當口兒，又來了這麼一句。小初把懷裡的幾件首飾給他，懇切地道：「二官人，請你救一救大家吧。」
大門不知道是敲開還是砸開的，陸善長帶著人一擁而進，見到被擒住的龔苗兒是冷笑：「姓龔的，老子防著你呢！你們家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吧，今天晚上，是你們龔家絕戶的一天！」手一揮：「把人帶過來！」
身後傳來「哇呀呀」地怪叫聲，庄管事的帶著人也衝進來，桃兒手裡拿著一把切菜刀，尖聲罵道：「宰了他！」
「侄媳婦，為著你，二叔我可是拿出了家底子。這黑油可是值不少錢。」鄭二官人笑逐顏開，見識貨的秦七為難，他就差樂不可支：「如何，這個胖子，你也跟著一起去雲南生髮吧？」
他氣喘吁吁：「你們走，我們只找姓陸的！」
院子里星光滿天，剛過子時。院外還是亂聲一片，不時有火光遠遠的呈現。鄭誼喃喃：「不知道哪裡又燒了？」
龔苗兒拿過桃兒手裡的切菜刀，一步一步走到陸善長面前，對著他恐懼的面龐沒有多看，一刀，就把他宰了！
秦三和秦七一起瞪眼，一個像牛頭，一個像馬面般兇惡：「把兩個胖子埋了，這話是誰說的！」鄭誼趕快道：「是我二叔，不是我。」
秦七速度太快，到了鄭二官人身旁，身後黑油才至，沒頭沒腦的把鄭二官人又潑了一身。秦七身上也有黑油，不過現在該他笑了，他緊緊挾住鄭二官人退到和小初他們相隔十步外的地方，笑嘻嘻：「放我們走，不然你們就放火吧，我和二官人一起燒死，骨灰可就分不出來了，清明十五的紙錢，我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