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康母（二）
「混賬！忠乃是為人之本！你和折可求乃是陛下的臣子，竟然算計陛下，竟然把陛下往歪路上引！現在聽你說來，你還有理了！」康母道。
「只有四個字！」康母道。
康母本來以為很快能夠聽到兒子的回復，誰知她轉過頭卻發現兒子獃獃的坐在那裡，康母道：「怎麼了？你不願意做這件事情？」
康安一直在遠處看著趙諶，尋找和趙諶單獨說話的機會！
此刻康母眼中也流出淚來！
此刻康安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大聲的哭泣，道：「母親，還請您收回剛才的話吧！」
「我看你心中還有猶豫，似乎不願意背叛折可求，因此只能出此下招了！現在你背上有了這四個字，若是被折可求知道，他必殺你，也必殺為娘！現在你只有全心全意輔佐皇帝，希望將來皇帝能夠誅殺折可求逆賊，那個時候咱們母子還有一條活路！」康母道。
康安道：「母親，折大人對我們也有恩啊！孩兒在折大人帳下十余年，現在讓我背叛折大人，孩兒實在是為難啊！」
康安遲疑了一陣，他先是將房間里的幾個丫鬟趕了出去，這才道：「王真人在長春觀中修行，這幾個月里從來不接待病人！聽說王真人是當初給陛下治病，他自己身體卻受損，因此不得不這樣做！我原本沒有指望王真人能夠給母親看病，誰知陛下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將他隨身的玉佩交給了我，說是憑藉這玉佩可以讓王真人出手！於是，我這才帶著母親去見王真人！王真人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才給母親治病的！」
「母親，您在孩兒背上刺得是什麼字？」康安問道。
「你出去吧，今後你再也不要進這個家門來！從此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康母斬釘截
「這閹人真是該死，禍國殃民！康安，你應當誅殺這個閹人，清君側！之後你再勸諫陛下！」康母道。
「為了自身的性命就可以不顧大義嗎？聖人說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義比我們的生命更加重要！」康母道。
「你過來！」康母沉默了許久，道。
「你是不是擔心勸諫陛下之後，惹怒了陛下，從此損害你的仕途，因此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康母道。
「哪四個字？」康安道。
「這……」康安仍舊是說不出話來。
「誓殺折賊！」康母道。
到了中午的時候，趙諶似乎有些疲憊，於是返回寢宮躺了一陣！
「母親，那閹人乃是折可求折大人領進皇宮裡的！閹人之所以蠱惑陛下，那也是……那也是折可求折大人授意！就算是孩兒，也被折大人授意，要天天盯著陛下，陛下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要稟報折大人！折大人容不得陛下變成一個明君、聖君！折大人他野心極大，要做曹操！」康安道。
他獃獃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既是如此，你為何不願意勸諫陛下？你就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做一個木匠，留下千古昏君之名？」康母道。
當下康安只得來到康母的身旁，康母打量了他一陣，突然把他的上衣扯了下來！康安吃了一驚，不知道康母要做什麼！然則他為人孝順，此刻縱然不解，卻也不問卻也不反抗！
「啊！」康安發出了一聲驚叫！此刻他終於忍不住，道：「母親，您要做什麼？」
「母親怎可這樣想？孩兒萬萬不敢對母親不孝！」康安急忙道。
「什麼！」康母呆在了那裡！
康母皺了皺眉，道：「這怎麼可以？陛下乃是皇帝，
他沒有想到僅僅是幾句話的工夫，母親竟然要將自己從家裡趕出去！他乃是西北有名的孝子，從來不曾忤逆母親，此刻母親這樣的話讓他情何以堪！
康安遲疑了許久，道：「陛下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孩兒固然不惜一死，若是母親也被折大人害死，孩兒絕不能接受！」康安道。
康安一愣，道：「是真的！」
此刻康母點了點頭，道：「我的身子已經全好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沉重了！這都要多謝王真人了！不過，你今天去見王真人，所帶的禮物太少！明日里你再去備上一份厚禮，再去拜見王真人，表達謝意！」
等到天色黃昏的時候，趙諶再次返回乾清宮，他正坐在火爐前，突然康安閃了進來！
「快快說來！」康母皺了皺眉，輕喝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炕上跪倒，衝著皇宮的方向三跪九拜！
等到他起來，外面的雪下的愈發的大了！趙諶帶著兩隻小狗在雪地里玩，旁邊的侍衛們在一旁看著歡笑！
「母親，不是如此！」康安急忙道。
康安身為御營總管，俸祿不低，因此他所住的地方自然也是不差！只見房間中有許多的金銀器具，房間里的炕上乾乾淨淨，錦繡棉被疊著放在炕上，另外還有幾個丫鬟在一旁伺候！
康母卻不回答，只是用針開始在康安的背上刺字！過了許久，康母終於停了下來！此刻康安的背上已經到處是血，康
康安扶著自己的母親坐到了炕上，一臉歡笑，道：「母親，您的身體當真痊癒了？您今天感覺不再難受了？」
許久，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道：「母親，折大人手下有十余萬大軍，朝中的文武大臣又全部都聽他的！陛下只有11歲，手下無兵無將，如何和折大人作對？」
這一夜，康母睡得無比的舒坦，而康安則是一夜未睡！天色不亮，康安已經來到了皇宮之中！
「啊！」康安呆在了那裡！
康母道：「那你就暗中幫助陛下！先不要明著和折可求作對！陛下乃是天子，億萬神佛護佑，必然能夠誅殺折可求！」
「怎麼？你仍舊不願？你只是敷衍我？」康母皺了皺眉，道。
「哎！陛下為人是極好的，他關心屬下，愛護屬下！他在我們這些侍衛面前從來沒有一點架子，對我們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他知道母親您生了重病，立刻讓我帶著母親您去見王真人！」康安嘆息道。
「這……這……」康安呆在了那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康安猛地跪倒在地上！
「孩兒……孩兒……」康安嘴張了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康母的話。
康母道：「折可求對咱們不過是小恩小惠，咱們不要這小恩小惠也能活下去！然則對陛下效忠卻是大義！為了小恩小惠你竟然忘了大義，母親怎能不生氣？」
「孩兒也是逼不得已！」康安道。
康安苦笑道：「母親您在我身上刺了這幾個字，我現在除了幫助陛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哎！」
外面下著大雪，康安帶著自己的母親回到了家中！
「母親，折大人對我們也有恩！當年孩兒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兵士，因為武藝高強被折大人看中，這才步步高升，
在康母看來，此刻則是對自己的兒子失望透頂！忠乃是古人為人之本，乃是古人在道德方面的起碼要求！她覺得自己兒子做不到對皇帝盡忠，簡直還比不上那些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匪徒！她沒有想到辛辛苦苦養大兒子，現在兒子竟然成了一個不忠之人！
外面下著雪，天氣異常的寒冷！房間里雖然有暖爐，但是康安上衣被完全脫掉之後，露出光滑的脊背來，此刻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康母是一個七十多歲的女子，滿臉的皺紋，長相慈祥中帶著一絲威嚴！看來在這家中，康母的地位極高，兒子對她定然是異常的順從！
康安點頭道：「是！母親放心吧！」
「自古忠臣必孝子！你不是忠臣，怎麼可能成為孝子？從古到今，都說君父君父，君王好比是父親，不能對君王做到忠義，怎麼可能對父母做到孝順？」康母渾身顫抖道。
「母親！不可如此啊！不可如此！」康安大驚失色，跪倒在地上，哭泣道。
「他今日逼你對陛下不忠，你做了！來日他若是逼你對為娘不孝，你是不是也做了？」康母道。
康母只是搖頭！
「孩兒……孩兒……謹遵母親教誨！」許久，康安終於道。
他愁眉苦臉，旁邊的康母則是一臉的歡笑！康母覺得自己讓兒子走上了「正路」，因此心中高興！
※※※
康安的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他久久不回答康母的話。
「這些都是折大人逼迫孩兒這樣做的！」康安道。
「為何？」康母質問道。
「這……折大人送了一個閹人進宮，那閹人天天蠱惑陛下，先是勸陛下不要早朝，然後勸陛下整日里
康母從旁邊的針線盒裡取出了一根針來，接著她咬了咬牙，突然朝著康安的脊背上扎了下去！
「母親，這……折大人權勢滔天，孩兒雖然是御營的總管，然則御營的侍衛都對摺大人忠心耿耿！我若是背叛了折大人，只怕難逃一死，到時候母親也難逃一死！」康安道。
「這……」康安此刻欲哭無淚！
「這件事情孩兒只怕不能做的！」康安再次遲疑，道。
康安站了起來，但是心中仍舊猶豫，眼睛也不敢看向康母！
「哦？那陛下為何現在變成了這樣？」康母道。
過了一陣之後，康母又道：「你在皇宮之中執勤，一定要勤勉用心！陛下和王真人這一次救了為娘的性命，你要報答陛下的恩德！」
兩人說了一陣閑話，康母道：「外面都流傳陛下整日里在皇宮中做木匠，此事是真是假？」
康安哭泣道：「孩兒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趙諶早上醒來，先是看了一會兒雪景，然後繼續做木工！
康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真是多謝陛下了！」
「那是為何？」康母道。
康母一愣，道：「多謝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這是不忠啊！」許久，康母才道。
康安道：「是！我明日定然再去拜見王真人！不過母親能夠痊癒，還要多謝陛下！」
康母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不對陛下效忠，我怎麼敢再讓你這樣的兒子留在我的身旁？若是折可求命你殺我，你真的殺了我，我怎麼辦？」
「好好好！快些起來！快些起來！」聽到兒子終於答應，再看到兒子額頭高高腫起，康母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