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北天冷原
范炳無奈看向石宏，石宏哪能還看不出是怎麼回事，他眉頭一皺，范炳連忙拉住他：「您千萬莫要出手，這程家控制著整個北天冷原的交易，勢力龐大，背後靠山乃是大周巫國的國師殘曉大師，咱們還是……」
石宏點點頭：「甚好，這活兒我接了。」
片刻之後，茶博士帶著一個精幹的中年人進來，跟兩人介紹：「二位爺，這是范炳，咱們下塘壩鎮最好的嚮導，范爺獨自一人最遠曾到過北天冷原千里距離，您二位有什麼儘管問他。」
石宏點點頭，又拋了一錠金子出去：「還有什麼好茶，給這位范爺來一盅。」茶博士答應了一聲去了。
百分之一的人，能夠忍住北天冷原的寒冷和小鎮上肉慾的誘惑，帶著自己拿命換來的銀子去九州闖蕩。
今天是恰好來一盅香喝茶，剛進門就被熟識的茶博士拽了上來，只說有大買賣，他原本有些不喜，但是看到石宏出手就是金錠，倒也忍了。不過石宏稱他一聲「范爺」，他也大喇喇的認了。
說話間已經出了茶樓，范炳正要回答石宏問話，冷不丁一旁插過來一個人，一把攔住石宏：「這位想必是不知道咱們北天冷原的規矩吧？」
「這是咱們北天冷原特有的長毛馬，耐寒而且腳力不錯。咱們要深入北天冷原，可少不了他們。」
范炳大吃一驚，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
石宏倒也沒有那麼粗俗，道：「范兄要是覺得我的手段不比那位奇人差，就開個價吧。」范炳哪還敢推辭，連忙點頭道：「小人去冷原千里之外價碼是白銀千兩，三千里……恐怕千里之後，路上就需要大爺出手保護，只有嚮導的作用，小人不敢多要，再有五百兩就行了。」
石宏奇怪問道：「北天冷原內到底什麼地方產這茶葉？」
石宏品了一口茶，問道：「我這手段，跟那位奇人相比，如何？」范炳最初自傲身家，看到石宏的金錠便自傲不起來了；接著他又自傲經歷，深入千里冷原，下塘壩別無他人，結果人家要深入北天冷原三千里，這活兒他接不了，也自傲不起來了；最後又自傲身手，覺得和兩個人看上去年紀輕輕，只怕是什麼學兩手江湖把式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來闖北天冷原，結果石宏怎麼出手把他給捉回來他都沒看清楚，這一回，他全身上下所有能自傲的東西全都被無情的打碎了，再次面對石宏，已經是另外一個心態了。
石宏懶得聽他解釋，只是道：「蚌五，快些打發了……」石宏對范炳一揮手：「咱們走。」
程奎大怒：「我看誰敢走！」他一聲大喝，嘩啦一聲，只見周圍的巷道里一下子湧出來七八十名高手，人人一身黑衣，大紅的披風，披風上刺繡一頭猛虎，腰佩綉春刀，身背神機弩。
「咱們走吧。」
茶博士大喜：「兩位樓上請，我這就給您準備著。」
北天冷原之
范炳把自己包成了一個毛球，坐在長毛馬上，跟自己的坐騎倒是渾然一體了。
茶博士說著拿出一小錠金子來：「這是找您的……」石宏一拜手：「賞你了。」茶博士大喜：「多謝二位爺！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慢用……」
「程兄，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看這樣，咱們就按以前的規矩辦，怎麼樣？」
石棺之中，一名女子安詳沉睡，周身凝結著一層淡淡的冰晶，不但沒有影響女孩的恬靜之美，反而如同水晶一般襯托得女孩更顯純潔。
北天冷原高空中，長年籠罩力道一般的冰寒罡風，便是元神高手，也難以堅持太久。九州大地奧秘無窮，便是證就了元神，踏上了那條長生之路，也不敢說天下都可去得。終究還是有些地方被視為禁地，這北天冷原的極北之地，便是其中之一。
下塘壩並不大，石宏剛把茶喝完，范炳就回來了。石宏放下茶盅，滿意的點點頭：「這茶不錯，等從北天冷原出來，帶一些回去給傅大哥他們嘗嘗……」
石宏在大夏皇宮，沒少糟蹋老皇帝的御茶。
三樓上的眾人看得一陣奇怪，都心說范大爺今天怎麼這麼好心情，在茶樓上練倒步玩兒？
兩人到了最高一層坐下，這一層中已經沒有幾個人，八隻黃銅炭爐架在八個角上，把這一層烘的暖意融融。
兩人找了一家中等的客棧，安頓好了之後，石宏叫住了店小二，問他哪裡能找到嚮導。店小二以為石宏兩人跟那些賭富貴的人一樣，當即指點，鎮子北頭有一家名叫「一盅香」的茶樓，想要找什麼人，都可以去那裡。
石宏兩人也沒有耽擱，從客棧里出來就直奔一盅香去了。
在女孩的胸口，佩著一塊火焰形狀的玉佩。
茶博士趕緊說：「您客氣了，有什麼事您儘管說。」
殤州地處九州西北，寒冷荒蠻，繁華遠遠比不上雲州、雷州，中州這些地方。但是殤州之人自稱夸父後裔，生的身材高大，力大無窮，是以殤州的大周巫國雖然國力貧弱，但是軍隊的戰鬥極強，其他各州也不敢覬覦。
石宏也看出來這位范炳顯然因為曾經深入北天冷原千里十分自豪。石宏卻不知道，在世俗界的武林之中，這范炳也是大大有名，能夠深入北天冷原千里，在殤州武林，已經是一方豪強。
他在下塘壩鎮也是富甲一方，一般的買賣也就不接了，就算是大買賣，也是別人上門求他，絕沒有他上門接貨這樣的事情。
這些賭富貴的人，大部分實際上最後都不會發達。十成人裏面至少有九成會死在北天冷原里。剩下的一成之中，又有九成從北天冷原出來，一夜暴富，便揮金如土花天酒地。別看這一個個小小的鎮子，賭館妓寮酒樓林立，想過紙
若是在雲州、中州之類的地方，這已經是一座座城市了，但是在殤州，只能是一個個用巨大原木戳進地面充當圍牆的小鎮。
石宏怦然心動，這萬里玉脈並非指的是玉精礦脈，而是普通的玉脈。這玉台凈火卻是奇怪，玉精礦脈反而孕育不出來，必須是在普通的玉脈之中才能誕生。
石宏直截了當問：「我們要找一種東西，只在北天冷原的寒湖之中才有，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寒湖？」
范炳臉色一變，這是程家有名的「虎狼衛」，人人都是高手，就算他自命武藝過人，也頂多隻能對付十幾個人，這一下子就出來了七八十人……
一邊是低矮破舊的茅草房，在寒風之中被扯走了無上的茅草，屋裡的人凍得瑟瑟發抖，一邊是三層酒樓，絲竹歌舞，鶯聲燕語，燈紅酒綠，暖意融融。
好在石宏他們並不需要跑那麼遠，只要深入北天冷原三千里左右，就能夠找到星羅棋布的冷原寒湖，捕捉寒湖火蛭。
他不由得疑惑看了石宏一眼：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高手追隨？
范炳的確很能打理，沒用多長時間，就牽著三匹樣子有點像馬，卻全身長滿了長毛，個頭足有小象大小的牲口回來了。
古寸灰一言不發的跟在他後面，滿腹心事，石宏不問也知道惦記著趕緊進入北天冷原，捉了寒湖火蛭提升自己的修為，趕緊救自己的愛人。
「范爺……」石宏剛一開口，范炳嚇得一個哆嗦，連忙點頭哈腰：「叫我炳子就行。」
他一面將兩人往樓上引，一面扯起嗓子高喊了一聲：「仙盅茶兩杯！」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朝兩人看過來，石宏此時的心態，已經有些類似於元神高手了。什麼世俗界的「財不外露」這些戒條，於他而言根本就是空話。元神強大之前，盡可隨性而為。
是以石宏也跟一般的修士一樣，到了北天冷原外面，就將火船收了，跟古寸灰一起，準備徒步走進北天冷原。
蚌五一個勁的檢討：「沒控制住，放出來太多了，太多了……」
進入北天冷原的修士不少，但是比起世俗界的人來說，這個人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范炳哂笑一下看了看兩人：「我看得出來，二位身上都有些功夫，不過二位還是聽我一句勸，北天冷原不是別的地方，二位那點功夫，說句不中聽的話，真是不值一提。范某愛財，卻不會為錢送死。謝謝二位的茶，在下告辭了……」
他心中思量一番，卻又覺得不妥：「我怎知你說的都是真的？」
茶博士臉上堆笑，最終卻說著：「兩位客官好眼力，那茶是我們一盅香招牌，都是從北天冷原里采出來的，一盅可要三十兩銀子……」
石宏剛才不說話，是忙著在玉帶之中整理金銀，好在蚌五的收藏不少是用箱子裝起來的，要不石宏還真不好一次拿出來。
三
石宏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古寸灰跟在他身邊，范炳收攝了心神，搖了搖頭跟了上去：「二位，咱們這麼進去可不行，還得做些準備。」
石宏已經有了地磁真火、陰河水火、碧霄磷火三種真火，殷都上空的雲上念火唾手可得，如果再加上玉台凈火，那麼九種真火就已經過半了，玉神引龍訣的根基，便成就了一半。
范炳被石宏輕描淡寫的將所有的驕傲全部打碎，一想到石宏，范炳整個人就變得卑微起來。回家之後只是把金子交給夫人保管，交代了一句，再也不敢耽擱，立時便回了一盅香茶樓，生怕惹得石宏不快。
石宏一擺手：「我們馬上就要走，你帶著金子回去安頓一下，就回來吧。」
「我們想打聽一下這北天冷原裏面的情況，給我們找個清楚的人來。」
北天冷原佔據了整個殤州北部，面積極大，至於盡頭究竟是個什麼樣子，還沒有人去過。
只有坐在范炳對面的石宏和古寸灰看清了范炳臉上那驚駭的神色。
那青年沒有說話，將玉佩在愛人胸前放好，深情的凝視了許久，才戀戀不捨得將石棺封上，打開了自己的儲物空間，將石棺放進去。
石宏隨手取了一錠金子出來扔給他：「先來兩盅。」
石宏沒辦法，他和古寸灰是不用準備，可是嚮導不行啊。磨刀不誤砍柴工，與其在北天冷原里亂轉，帶著一個認路的嚮導，會節省很多時間。
石宏取了銀子給范炳，范炳拍著胸脯保證，一切交給他了。
「那可不行，范炳，你也是在北天冷原討生活的人，知道得罪了我們程家是什麼後果，我勸你還是站到一邊去，莫要再強出頭，免得自身難保！」
范炳臉色一變，自己的酬勞是黃金三百兩，這程奎張口就要黃金三百兩，顯然是故意找茬來了。
石宏一愣，范炳一看那人，一拍腦袋，暗道今天的事情詭異，搞得自己心神大亂，怎麼連著事情都忘了？
這茶樓倒是好找，三層高的木樓，樓門口的大紅燈籠在寒風中透著一股暖意。兩人一進去，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茶香，石宏鼻子動了動：「茶倒真是不錯，比得上大夏供奉的御茶了。」
他趕緊上前，拱手陪笑道：「程兄，是我疏忽了，賣我個面子，這筆買賣的稅金，不論多少我來出。」
這種冰蛤本身沒有什麼攻擊力，但是五百里的北天冷原，對於一般修士來說不算太困難，對於這些普通人來說，深入一百里都能要了命，這捕捉冰蛤的活兒，真是拿命賭富貴。
范炳眉頭一皺，卻沒有再問。這是干他這一行的規矩。
石宏也不在意，畢竟他在修真界之中的地位都十分尊崇，又哪會和這一版的世俗之人計較？雙方的境界完全不一樣。
兩人一進來，馬上又茶博士搭
石宏看他起了遁光，擺了擺手，折了一隻紙船，將銖衣化寶咒打上去，頓時一道烈焰紙船緩緩升起，載了兩人，化作一道火光，往幻神海北方的殤州而去。
范炳卻笑道：「這茶卻是不好收集，就算是這一盅香，都未必每天都能有，也是人拿命從北天冷原換回來的。」
他伸手一指：「最上面的那種。」
而北天冷原外這些小鎮做的，就是這些深入北天冷原賭富貴的普通人的生意。燒刀子烈酒，雄黃、當歸這些溫性草藥，還有各種火油皮裘棉衣之類的保暖之物，弓箭、獵網、腰刀這些捕獵之物，應有盡有。
石宏對他一招手：「正有些事情要勞煩你。」
石宏敲了敲桌子：「范爺請坐。」
范炳這邊想著，石宏已經一伸手把他拽走了。程奎被石宏的目中無人氣的臉色鐵青，大吼一聲：「給我殺！一個不留……」
石宏淡淡道：「這是三百兩黃金，九州金銀的兌換比例各不相同，大約也都在一比十上下，你也莫跟我計較這些了，就算是三千兩白銀，你跟我們走一趟。」
然而修士根本沒人關心普通的玉脈，因此這玉台凈火也格外珍貴，不下於陰河水火。
石宏帶著那名叫古寸灰的青年來到殤州之上，古寸灰心急如焚，石宏也不想耽擱，一路疾行，殤州北部的北天冷原外面，才降落了下來。
這百分之一當的人，成功的又不過百分之一。
那青年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才伸出手來，輕輕推開了身邊那具石棺。
沿著北天冷原外一線，一座座小鎮穿成了珠鏈。
茶博士一點頭：「您稍後。」
那青年深情的撫摸著女孩的手，慢慢的將玉佩拿了起來，用手一捏，一絲火焰從玉佩上飛了出來，火焰成溫潤玉色，與虛空之中靜靜地燃燒著。
石宏話一出口，范炳臉色就變了，原本大刀金馬的坐在椅子上，現在卻出溜下去了半個屁股，吃驚的看著兩人：「兩位要找寒湖？距離鎮子最近的一座寒湖也在三千里之外……兩位到底要寒湖之中的什麼東西？實不相瞞，我也只是跟著一位前輩去過一次寒湖，不過那位前輩乃是殤州武林第一奇人，若不是他在，走不到一半范某就要交代了，只是那位奇人可不是花錢能雇來的……我勸二位，既然有的是銀子，想要什麼不妨直接在這一盅香懸賞，早晚有人送來。」
范炳神態間頗有些倨傲，並不推辭坐了下來：「不知二位想找些什麼？北天冷原千里之內，我都能跑。不
兩人上來不多時，便從樓梯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茶香。緊接著茶博士小心翼翼的托著兩隻黑陶茶盅走了上來，賠笑道：「兩位爺，仙盅茶來了，您二位可真是走運，這仙盅茶可不是每天都有，而且大部分時間一天也只能有一份，今兒可巧了正好兩份，您慢用……」
好比北天冷原五百里之內，便生活著一種只有隻有拇指蓋大小的半透明冰蛤，乃是大補之物，在九州之上供不應求。
范炳看石宏神色堅定，不敢再多說，一拱手：「如此，小人謝過了。」他抱起箱子轉身去了，三樓中坐著的人，雖然都是大富之人，但是舉手投足三百兩黃金，這樣的出手，還真是沒見過幾次。當下有不少人暗中羡慕，這范炳好運氣，接了這麼一個大活兒。
那些虎狼衛整齊劃一的抽出綉春刀，殺氣騰騰，卻不料鋪天蓋地一片高手從天而降，隨便哪一個，隨手都能捏死一群虎狼衛。而這些高手的數量，又多得嚇人，范炳剛一回頭，就看到那鋪天蓋地的超級高手們，蝗災一樣把可憐兮兮的七八十虎狼衛淹沒了。
石宏急著要去寒湖，自然不會故作深沉，平拜訪過這麼一個嚮導。當下輕輕一拍桌面，原本已經轉身離開的范炳，突然好像木偶一樣，原路倒了回來。
但是，哪怕只有一個成功的神話，也會吸引著無數人前仆後繼。所以，石宏和古寸灰來到這座名叫「下塘壩」的小鎮的時候，對這裏的景象很是吃驚。
兩人之所以來到這個鎮子上，完全是為了找個當地人打聽一下，哪個方向上能夠更快的遇到寒湖。畢竟兩人都是從來沒有來過北天冷原的。
程奎斜眼看著范炳：「你出？行啊，黃金三百兩！拿來。」
石宏又說道：「既然你去過，不妨給我們帶路，要多少銀子，你出個價就行。」
石宏卻搖搖頭，微笑道：「我要的東西，他們捉不來的。」
那程兄生的一臉兇惡，臉膛如鍋底，滿臉虯髯，若是沒有腮幫子上長著黑毛的大痣，倒是一副好漢的面相，只是現在，卻顯得兇殘奸佞。
石宏摸了摸下巴，好一會兒沒說話。范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糕，只怕自己是要高了，惹得奇人不快。他正惴惴不安的時候，石宏卻突然一揮手，咚的一聲，一隻木箱子砸在了面前。
范炳自命武藝過人，可是自始至終都沒看出來，這些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更可怕的是，這些人隨便哪一個，都不比那位曾經讓范炳驚若天人的奇人差，放在殤州武林，絕對排名前十的絕頂高手！
萬里玉脈所孕，玉台凈火。
程奎卻不肯答應，他聽說鎮上來了闊綽的外鄉人，最近正缺錢的他，打算狠狠的敲上一筆。
不過，將錢花光了，那就只能再次深入北天冷原，便是有天大的好運氣，也總有用光的一天，這九成的人，最終歸宿一樣是北天冷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