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白骨骷髏（上）
苑芊芊吃驚地望著蕭凡。
蕭凡的個性，原本一貫平和，很少生氣。卻不想在這地下世界，對著一個死去了千年的老鬼，厲聲斥責，毫不客氣。實在這些流寇草賊，給華夏民族造成了太深重的苦難。相術之中，這類人被歸入「魔王」之列，實是芸芸眾生的死敵。這些魔王多存世一日，人民便多受一日荼毒。
蕭凡向柳正微微頷首，以示答禮。
震驚過後，苑芊芊終於定下了神思，高聲問道。
「逆賊！」
這具骷髏，身披鳥錘甲，手持陌刀，就算在官軍隊里，應該也是個大人物了，更不用說在流寇之中，那更是人上之人。
縱觀歷史，流寇之禍，不下於外族之禍。
所幸剛才已經見識到了整齊劃一的鬼兵巡邏隊，再見到會說話的骷髏，倒也還頂得住。再說在場五人，無一不是見多識廣之輩，除了苑芊芊，其餘四人均是術師，驅鬼降妖，分內事耳。
「他當了皇帝？」
「自稱皇帝，沫猴而冠，貽笑千古。」
苑芊芊是識貨之人，一眼就將這件甲胄的制式認了出來。根據史書記載，鳥錘甲的防禦能力極強，在防劈刺的能力上，甚至超過了一般將領披掛的山文鎧，僅次於唐代最著名防護力最強的明光鎧。
須知所謂流寇，那是真正的「流氓無產者」，窮得連飯都沒得吃的，所謂幾萬幾十萬大軍，其實是按照依附的流寇總數來算的，無論男女老幼，通通都算一個人頭。聽上
「哈哈哈……」
白骨骷髏仰天大笑起來，轟隆隆巨響，震人耳鼓。
苑芊芊的感覺果然沒錯，這白骨骷髏雙目的鬼火，確實是落在了她的身上，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然後，一陣嗡嗡的聲音在整個地下世界迴響起來。
蕭凡一聲厲喝。
「呸！」
「本人蕭凡，無極門第六十四代掌教真人！」
哪怕死了上千年，這白骨骷髏還是怨氣衝天。
蕭凡冷冷地答道。
「當年你扯旗造反，造的是官家的反，為什麼要殺那麼多的無辜百姓？」
這件鐵甲甲葉粗大，中間粗兩頭細，如同紡錘一般。
華夏人民被流寇荼毒之苦，絲毫也不在異族侵略者之下。
「啊……黃巢……」
「被他自己的外甥林言所殺。在這一點上，你比他強，至少你是死在曾大帥的官軍手裡，也算死得其所了。」
尤其苑芊芊，覺得這骷髏的眼中的兩點鬼火，直直落在了她的身上，渾身寒毛乍起。
「小小女子，竟敢嘲笑本大將軍，真是膽大包天。還不乖乖上前，讓本大將軍喝了你的血，恢復血肉之身，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骷髏似乎對蕭凡等人毫無興趣，只是盯住了苑芊芊，聲音古怪，如同金屬摩擦一般，卻勉強能夠聽得明白。
「他被殺了？」
只不過，會自行站立起來
白骨骷髏不屑地冷笑起來。
果然是王仙芝的鬼魂。
「曾大帥？啊……你說的是曾元裕那個混蛋么？你是他的什麼人？後人嗎？你也姓曾？」
白骨骷髏亦是沖沖大怒，仰天一聲狂吼。
只見屍山頂部，一具白骨骷髏正緩緩站了起來，這具白骨骷髏，頭戴鐵盔，身披鐵甲，甲胄之上，大片的鱗片相互碰撞，發出金屬的脆響。
蕭凡冷冷答道。
白骨骷髏似乎對黃巢很「關心」，連聲追問。
白骨骷髏手中，拄著一柄長大的兵刃——三尖兩刃刀，也就是唐初最風行的陌刀！
這具白骨骷髏身上披掛的，就是這麼一件奢侈的鳥錘甲。在地底埋藏了千年之久，鐵甲不朽已然是奇迹，連串聯編織的繩索，都還完好，能夠連得起沉重的甲葉，就更是不可思議了。這件鳥錘甲非常齊備，不但有胸甲背甲，還有肩甲和裙甲。這麼一件完備的「原裝正版」鳥錘甲，如果拿到外邊的拍賣市場上，將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巨大財富。
所有人都往後退。
「哼哼，老子是大將軍，天上星宿轉世，殺幾個無知愚民，算得什麼？這些鄉下的愚夫愚婦，就是螻蟻而已，生來就是供人奴役屠殺的。那不過是他們的命運罷了！」
蕭凡一拉苑芊芊，飄然往後退去。
苑芊芊一口啐在地上，小臉上滿是不屑之色。
普通的流寇，能夠有一根削尖的木棍當防身武器，就算很了不得。
骷髏開口說話，這個世界，徹底顛覆了。
苑芊芊低聲問道。
「小子，你是無極門人，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嘿嘿，嘿嘿嘿……既然你們把本大將軍吵醒了，一個都別想跑掉，準備受死吧！」
一提到「曾大帥」之名，白骨骷髏頓時就暴怒起來，舉起手中沉重的陌刀，重重往下一杵，頓時白骨碎屑飛濺而出。他的腳下，不知有多少具骷髏碎裂了。
白骨骷髏緊接著問道。
「大胆！」
蕭凡譏諷地說道。
蕭凡又是一聲大喝，怒氣勃發。
白骨骷髏漸漸站直了身子，脖頸處「咯咯」作響，似乎有些不堪重負，隨時都有可能從中折斷。
儘管它還是白骨嶙峋，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血肉，卻實實在在給人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你一個私鹽販子，下賤無比的賊人，稱什麼大將軍，說什麼星宿轉世？我看你是魔星附體，淪為魔王手中殺人之刀。一個傀儡而已，也敢在這裏自吹自擂。當真不要臉！」
骷髏雙眼處，是兩個黑洞，此刻，在那黑黝黝的眼底，漸漸燃起兩團鮮紅的鬼火，直直向屍山下的五人往來，嘴巴噏動，發出「咯咯」的怪笑聲。
「小子，你是誰？報上名來！本大將軍手
完備的制式鳥錘甲，重達二十幾斤，將近三十斤，需要極強壯的士兵才能披掛。否則，不要說上陣殺敵，普通的士兵穿上這樣的重甲，再手持鐵質兵器，站立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活活累垮。
這具骷髏，活過來了。
「我說是誰打擾本大將軍休息，原來是個小丫頭……」
白骨骷髏繼續嗡嗡地問道。
不是害怕，而是他們站的位置離屍山比較近，就算仰頭，也很難看清楚屍山頂部發生的情形。
其他人卻大吃一驚，柳正低聲說道：「蕭處長，想不到貴派這樣源遠流長。」
高高站在屍山之巔的白骨骷髏仰天大笑起來。
蕭凡接過話頭，沉聲說道。
白骨骷髏一聲怒吼，地下世界嗡嗡作響。
難怪苑芊芊一見之下，就認定此人是王仙芝，流寇渠魁。
其餘四人，似乎在有意無意間，將苑芊芊護在了正中，一齊抬頭望向屍山之巔的白骨骷髏。
這種陌刀，重達二十幾斤，純鋼打造，威力之強，令人不寒而慄。唐代中期名將，武威郡王李嗣業就善用陌刀。史載李嗣業率陌刀隊「如牆而進」「擋嗣業者，人馬俱碎」。是步兵對付騎兵的超級利器。
「這是鳥錘甲……」
「被誰所殺？」
「你是誰？」
鳥錘甲，陌刀，那是絕對奢侈的裝備。
「你們不認識本大將軍？我就是天補平均大將軍，海內諸豪都統，王仙芝王大將軍！」
「他，他是王仙芝嗎？」
唐朝末期，
「他只比你多活了幾年而已。」
「無極門？哼哼，本大將軍聽說過，一個裝神弄鬼的江湖門派而已，我還以為你是什麼上等出身呢，不過如此。招搖撞騙，比販賣私鹽還要不如，有什麼好說嘴的？」
「王仙芝！跳樑小丑而已，以為殺得人多，就是英雄么？」
「住嘴！」
白骨骷髏猛地一偏腦袋，鬼火爍爍的雙眼，盯住了蕭凡，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來。
「真正的英雄，有大擔當，以天下為己任。否則，陳涉之輩，亦能王天下。黃巢之流，也可以沫猴而冠，自稱天子。到最後，你們這批造反起家的流氓惡徒，還不是一個個身死族滅，誰有好下場了？」
「小丫頭，你是誰的後人，氣息那麼熟悉？」
「啊……氣死我了！」
認識這麼久，第一次見蕭凡這樣雷霆大怒，似乎與這白骨骷髏有著某種深仇大恨一般。
而現在，披著這件沉重甲胄的，居然是一具白骨骷髏。
屍山頂部，發出「嘎吱嘎吱」的駭人聲響。
連死去千多年的老鬼，當年都聽說過無極門，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須知當年的資訊，可遠遠不如現代社會這樣發達，很多江湖門派的名聲，依靠的是口口相傳。沒有些真本事，還真的無法在江湖上闖下偌大的名頭。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