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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我進天堂,你入地獄

第六百七十章 我進天堂,你入地獄

唐安皺了皺眉,道:「海棠,乖一點,把嘴張開。」
可她就是不張嘴——她不能喝他的血,絕不能!
唐安微微一笑,拍了拍冷落情的肩膀,道:「這老東西說的很對,從大的立場來講,這件事你插不上手。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的女人也沒有讓別人來救的道理。冷公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于情與理,這事還要我來做,你的師伯才會滿意。」
唐安手腕處的鮮血已經從湧泉變成了溪流,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的精神萎靡不振。
聽他這麼一說,冷落情倒是愣住了。
魏中天回過神來,道:「落情,老夫再說一遍,此事和你無關,速速離開這裏!」
魏中天掏出一個瓷壺,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將她抱上來,給她喝下這壺湯藥。」
如果你不在,還有誰陪我看花開花落?
冷落情愣了愣,不明白唐安有什麼用意,卻如實回答道:「是……手掌啊。」
「我不喝!」
冷落情見魏中天有些恍惚,提醒道:「師伯,落情願意為藍姑娘做藥引,請你放過唐兄!」
見他打暈冷落情,魏中天悄然鬆了一口氣。若是這位一根筋的師侄繼續糾纏下去,怕是不用唐安出手,他也會親自動手。
情之一字,真的會讓人沉淪至此么?
聽著一對戀人的深情告別,魏中天嘆息一聲,道:「唐安,如果有可能,老夫真的不想殺你。可是大義當前,老夫別無選擇。」
藍海棠不明白幾人話中的玄機,卻能感受到唐安的死志。她的淚如泉湧,嘶聲吼道:「我不要你們任何人為我而死!若是害的旁人殞命,我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這樣痛苦的餘生,我寧可不要!」
唐安「哦」了一聲,一隻手捏開藍海棠的櫻唇,將壺嘴對準她的小口,把褐色的湯藥緩緩灌了下去。雖然她滿臉痛苦,卻根本無法阻擋湯藥流淌進入自己的身體。
唐安不屑一笑,虛弱地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答應我,好好地活下去。」唐安蹲下身子,在她額頭輕輕一吻,繼而抬起頭來,滿臉憤恨道:「老東西,接下來該怎麼做?」
「是啊,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了。」魏中天嘆道。「不過你放心,相信用不了多久,老夫就會在黃泉路上和你相見。到時候,老夫會親自跟你道歉。」
藍海棠還是搖頭,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會……死……的!」
可惜她不能說話,只能用伴著淚水的俏臉不住輕輕搖頭。
「傻丫頭!」唐安近乎粗魯地捏著她的腮幫子,用力撬開她的唇齒關,終於將鮮血送入她的口中。
你知不知道,你若離開,便會帶走我的全部……
唐安依言將藍海棠抱至魏中天身邊,剛打開瓷壺,卻見她憤怒地扭過頭去繞過壺嘴,瞪著魏中天大聲道:「魏大師,枉海棠一直敬你前輩高人,沒想到你的心腸比蛇蝎還要狠毒……」
藍海棠好想放聲大哭,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
我不想你死,我不要你死!!
藍海棠那凄楚的眼神,讓唐安的心很疼。他明白她對自己的感情,可感情始終抵不過殘酷的命運。
感受到熱血入喉,再加上魏中天源源不斷送入的內勁,她只覺得半邊身子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而另一半……則像是極北的冰天雪地,冷徹心扉。
唐安很認真地說道:「你說不歉疚,她就不會歉疚么?冷公子,她的心裏只能住下一個人,卻絕不應該是除了我意外的任何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假手他人。」
如果你不在,還有誰能讓我哭得誇張,笑得斷腸?
「不,你不會見到我。」唐安瞥他一眼,咧嘴笑道:「我是為了真正的大義而死,而你卻是為了狹隘的利益。所以,我會進入天堂,而你……則必將永沉地獄……」
冷落情急道:「唐兄,難道你想海棠後半生充滿痛苦么?沒有了你,她該有多難過……」
感受到身體傳來的陣陣虛弱,唐安再也支撐不住,倚著石台緩緩坐下。他勉強撕扯下一截衣袖,在手腕處纏了幾道,再扶住藍海棠,將她以一個相對舒服點的姿勢躺下,輕輕擦掉她嘴角的血漬,動作輕柔地就好像一個照顧患病妻子的丈夫。
他既然知道唐安的身份,為何還如此糊塗?難道說……這是陛下的意思?
話音一落,唐安搓手成刀,狠狠地砍在了冷落情脖頸處!
藍海棠驀地瞪大雙眼,只感覺心疼的無法呼吸。這是她心愛的男人,可他卻為了自己而受傷!那一刀劃在了唐安的手腕上,彷彿扎進了她的心裏。
感受到鮮血的流失,唐安苦笑道:「那麼你忍心看到我的血白白流淌乾淨么?」
……
如果你不在,還有誰給我講大千世界的新奇故事?
唐安終於放下心事,虛弱地維持著送血的姿勢,笑道:「海棠,不要難過。你喝了我的血,我們便已成為一體。以後就算見不到我,你也不必覺得難過,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答應我,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魏中天無比平靜地道:「老夫知道的,應該比你要多得多。速速離開此地,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在千軍萬馬間你都活了下來,魔鬼一般的大沼澤都沒能將你吞噬,難道區區一個半隻腳入土的老人便會要了你的命?
做完了這一切,他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下,疲憊地喘息起來。
葯是苦的,卻苦不過她的心。
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唐安緩緩舉起右臂,從靴子里抽出防身的匕首,略微猶豫了片刻。
唐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曾經有人說,老子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小強你懂么?」
「想不到失了這麼多血,你居然還活著。」魏中天睜開眼睛,心中儘是悲哀。
藍海棠眼睛里都是絕望,她努力擠出眼眶中的淚水,想要把這張自己深愛的臉看清楚,但那不解風情的淚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模糊了她的雙眼。
「不管難不難,你都要這麼做,不是么?」唐安知道他是指動手取自己性命,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的他,恐怕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都能宰了自己。「不過希望你再等等,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她話沒說完,魏中天已經閃電般地探出手指,在她白皙的玉頸上輕輕一點,沉聲道:「喂葯!」
可他還活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中天終於徐徐收功。
殷洪的血水瞬間流淌,染紅了古銅色的肌膚。
難道……真的要讓老夫再染殺孽?
冷落情滿臉憐惜,道:「海棠姑娘,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不管什麼原因,活下去才會有希望。為你而死乃是我的心愿,你不必感到歉疚。」
「不懂。」魏中天很坦誠地回答道。「但老夫知道……只是你活著,就是給老夫出了一道難題。」
「唉,我也不想她難過,但是很多事我們都沒得選擇。」唐安深深嘆了口氣,忽然舉起自己的右手,問道:「你看這是什麼?」
論身手,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會是經歷過西域鏖戰的唐安的對手?
冷落情沒料到對方會忽然下黑手,感受到脖頸處的劇痛,他悶哼一聲,頓時闔上眼帘暈了過去,軟軟地趴到了唐安身上。
魏中天臉色很不好。他這一生未嘗情滋味,沒想到自己最欣賞的師侄竟會陷得如此之深。
魏中天將雙臂搭在她的後背,道:「現在,可以喂她喝你的血了。」
這一刻,她彷彿失去了全世界一樣。
一冷一熱交織碰撞,彷彿兩支部隊在自己體內廝殺,劇烈的痛楚讓她額頭漸漸冒汗。她苦苦忍耐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疼,只想貪婪地注視著唐安那張不算英俊、卻讓自己無比留戀的臉龐,但撕心裂肺的痛苦終是撕扯開了她腦海中的防線,她只感覺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藍海棠哭著道:「如果……一定要死,我……陪你一起!」
……
冷落情寸步不讓,哀求道:「師伯,這可是一條人命啊!你可知道唐兄是什麼身份?他是大唐的特使!他若有些許閃失,必將給我稷下學宮帶來滅頂之災!」
藍海棠淚水成河,內心的驚恐如洶湧的潮水,拼盡全力微微搖頭,眼帶哀求地道:「唐安,求求你,不要這麼做,不要這麼做!」
從前她從書上看到過,據說血是鹹的。可是現在她卻知道了,血是苦的。
唐安帶著一臉微笑,喃喃道:「書獃子,你是一個好人,謝謝你。但是有些事,只有我才能做。」
可悲的是,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滿臉哀求地盯著唐安,用簌簌而下的淚水表明自己甘願與他同生共死的願望。
「錯,是手刀。」
魏中天正在全神貫注地為藍海棠渡功,二人近在咫尺。如果冷不防地送上一刀,很可能讓這位大齊聖人化作古。可想想藍海棠,唐安卻只能壓下這誘人的念頭,忍著疼痛在手腕上狠狠劃了一刀!
脖子上的酸麻感漸漸散去,見唐安將手腕送了過來,藍海棠勉強用微弱的力氣緊咬牙關。血水滴在她潔白的牙齒上,滴在了她白皙的皮膚上,滴在了她嬌艷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