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生，死
好一招借刀殺人，好一條讓人無從追究的毒計！
那麼……請讓我別再醒來！
魏中天閉著眼睛，嘆道：「睡吧，睡著了你會舒服一些。」
「到底是誰在強人所難？」慕絨反問一句，再度踏前一步：「讓，還是不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疲憊感越來越濃。
「如果你是想要進洞的話，那麼……」謝淵扭頭向洞府看了一眼，露出一個無比陰險的笑容：「恕難從命！」
俏臉上寫著兩個字——決絕。
衣袂獵獵作響。
如此一來，唐安白白丟了性命，卻沒有人敢質問魏中天為何要痛下殺手，更不會有人把一個國公爺和齊國武聖聯繫到一起。
「人生本就如一場夢。在夢中聊度餘生，不是最好的結束么？」
看到這樣的笑容，再結合謝淵出現在這裏的時機，慕絨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整顆心都往下一沉。
如果這是上蒼跟我開的玩笑，如果再活一世還要讓我保留著這輩子的記憶，讓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陷入痛苦。
「你誰也殺不了。」慕絨淡淡說道，「該死的人是你！」
這便是高手的威懾。
所謂的「尊稱」，指的自然是「義父」二字。可是那個讓人傷心欲絕的雨夜，已經徹底將這兩個字從鳳之瑤心裏沖刷掉了。
他冷冷賠了鳳之瑤一眼，嘆道：「鳳之瑤啊鳳之瑤，枉你還是個齊人，卻識人不明、投敵賣國。早知如此，當年我就該殺了你！」
當他面色凝重，準備承受慕絨排山倒海的攻勢時，卻發現對面的女人忽然頓住了
而現在，她只想進入拿神秘的山洞，看一看魏中天到底對唐安做了什麼。
謝淵的注意力被慕絨所吸引，盪起一臉輕鬆地微笑，道：「很多人說我該死，可我現在還活得好好地。而且就算要取我的性命，也輪到你。慕姑娘，那天夜裡我顧忌慕驚鋒，難得動了菩薩心腸放過你一回，望你好好珍惜，可不要自誤才好。」
來人頭戴鼎笠，身著綉著金絲的黑色錦袍，只看裝扮便是大有身份的人物。他的臉龐消瘦，稜角分明，一雙飽含滄桑的眼眸偶閃精光，一個照面便讓人覺得胸有城府。
「你很想我睡過去，是么？」唐安勉強說道，「不好意思，我……也很想你睡過去。」
「可是……我還不想死啊。」
鳳之瑤咬著牙道：「你不配！」
見「復讎者聯盟」的人一言不合便要動手，鳳之瑤踏前一步，對冷落情道：「冷公子，他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唐安是他們的首領，更是兄弟。如今他在洞中杳無音信，幾位壯士的擔憂也情有可原。依之瑤淺見，冷公子可否讓唐安出來報一聲平安，了卻諸位心中牽挂？」
慕絨暗暗提起內勁，道：「既然如此，得罪了！」
最想殺唐安的人非謝淵莫屬，這從那個雨夜裡見到唐安時，他那一身掩藏不住的洶湧殺氣就可見一斑。而現在，唐安已經亮明了大唐特使的身份，謝淵再不敢冒天險之大不韙，公然動手殺人。
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
冷落情看清楚他的模樣，有些意外地道：「定國公？」
小師弟搖搖頭，死守不退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小師弟壓力驟增，當初替她療傷的時候，他就感受到她那寒冰勁氣的雄渾。他很難想象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怎麼會有如此渾厚的功力？大雪山難道真的如此神奇？
唐安不在和他說什麼，而是用牙齒輕輕咬住舌尖，維護住這來之不易的清明。
「呵呵，從一個叛徒嘴裏聽到這幾個字，真是莫大的諷刺。」謝淵搖搖頭，嘆道：「你明知道我要找到唐安，卻暗地裡和他私通款曲。你背叛我在先，卻恨我忘恩負義，這是什麼道理？」
「我已經藏得如此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你察覺到了，大雪山果然名不虛傳。」
他的腦袋耷拉下來好幾次，都被他用頑強的毅力硬挺了起來。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如果不是魏中天那一雙乾枯的手臂吸著，恐怕自己已經軟軟癱倒在地。他的舌頭已經被咬出了血，可是現在，他卻連繼續咬下去的力道都使不出來。
小師弟微微錯愕，他從慕絨臉上捕捉到了一絲不安。可是仔細感受了一番，卻並未發覺周遭還有什麼人。
她沒有再說什麼，因為說什麼都是廢話。她只是用一隻欺霜賽雪的手，對著謝淵的胸膛狠狠印了上去！
不知為什麼，與這雙動人
謝淵帶著一臉輕鬆，卻故作茫然地笑道：「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呢？」
……
慕絨眼含殺氣，道：「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見場面鬧僵，冷落情吞了口口水，緊張地說道：「幾位不要爭吵，學宮乃是清凈地，咱們有話好說……」
眾人眼前一花，忽然發現原本空曠的洞前廣場上，又多出來一個人。
良久，終於有一個聲音做出了回應。
「讓開。」
馬尚率「呸」了一聲，原本膽小怕事的性子在唐安的引導下發生了質的轉變：「清凈個屁！再不讓俺見唐大人，俺就讓這裏變成墳地！」
而眼下，他很快就能體會到了。
鳳之瑤眸子里的恨意有增無減，道：「我只怪自己瞎了眼，沒早看穿你的為人！」
「我們倆的恩怨，自然要解決，不過卻不是現在。」慕絨心中牽挂唐安，強壓下要報當夜一箭之仇的慾望，冷冷道：「讓路！」
「唉！」魏中天重重一嘆，道：「既然你願意多承受痛苦，那便由得你吧。」
慕絨生性淡泊，可不代表她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只有慕驚鋒清楚，一旦她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會有多麼堅決。
「落情，今日盛會，倒是沒機會和你好好敘敘話。」那人對著冷落情微微一笑，問道：「近來還好么？」
一陣微風吹過，拂散了慕絨額前的兩搓低垂的發簾，露出了那張比冰山還冷的俏臉。
來到這裏這麼久，誰也沒發現
……
「托國公爺的福，落情一切安好。」冷落情抱著藍海棠，有些尷尬地施了一禮，隨即好奇的問道：「不知國公爺來找落情有何貴幹？」
冷落情苦著一張臉，嘆道：「冷某方才所說的，恰恰正是唐兄的意思，還望諸位不要再強人所難了。」
但他還是果斷地搖搖頭，指了指山洞，對著慕絨輕輕擺手，彷彿在說：沒有師傅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美美地睡上一覺，但又深知這一睡過去就再也不會醒來，所以他倔強地硬撐著眼皮，怎麼也不肯閉合。
「幾位冷靜一下！」
「謝淵！」
唐安發現，自己就像一個幾天幾夜沒有闔過眼的人一樣，周身疲憊地難以言表。腦海中不斷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睡吧，睡吧……
謝淵冷笑著瞥她一眼，道：「你的眼神里寫滿了仇恨。對一個把你從小養大，給了你別人努力一生都難以企及的一切的人，你卻連起碼的尊稱也省略了么？」
或許，我就快要死了吧？
復讎者聯盟的人顯然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六人收斂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李大壯如巨塔一般地身子踏前一步，怒聲道：「他娘的，我嫂子要進去看看，你這毛頭小子橫干豎擋是什麼意思？惹火了老子，當心把你打的連你娘都認不出來！」
慕絨放棄了進攻的打算，一雙妙目四下流轉，冷
「你以為現在就看得穿么？」謝淵嘲諷一笑。他的秘密，又豈是旁人所能窺探的？
慕絨殺氣大盛，她知道，唐安已經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可是，他還有一重身份——魏中天的徒弟。
「我不是來找你的。」那人輕輕搖頭，旋即深深看了慕絨一眼，笑道：「我們又見面了，你的傷都好了么？」
所有人盡皆動容。
她的聲音很冷，眼神更冷。
嘴上說著「聽不懂」，臉上卻寫著「沒錯」。
他幾度想要揮散這個聲音，可拖得越久，聲音卻反而越清晰，就如同在自己耳邊輕聲的呢喃一樣。
再睜開眼睛時，我會去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么？
魏中天是誰？是整個齊國都要頂禮膜拜的神，是就連齊國皇帝都要保持恭敬的大人物。別說一個大唐特使，就算大唐皇帝親來，他殺了也便殺了，誰還敢追究他的責任？
謝淵既能達到自己殺人的目的，還不會惹禍上身。
慕絨好看的眉毛擰了起來，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沉聲說出了來人的身份。
睡吧，睡吧……睡著了，便不會這麼痛苦了。
對於在場大部分人來說，謝淵都算得上是不速之客。想想被他無情出賣，鳳之瑤帶著一臉刻骨銘心地恨，道：「你來這裏幹什麼！」
這番話聽起來貌似是鳳之瑤有錯在先，可實際上，她救唐安是為了報答鳳之嵐的恩情，根本談不上錯。更重要的是，謝淵把她賣給劉恭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已經背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