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槍林
「長槍，刺！」
柳暢甚至沒同他們打個招呼，只是抄著手往前走，似乎十分輕鬆。
那後面孫鬍子孫把總已經追上來，他抓住霍虯的手說道：「快告訴檢點，綠營兵起事倉促，沒有多少人！」
整個長隊陣已經碾過去了！
「他們人來得好多，我們一時間沒有防備，被趕出了衙門！」
五十個親兵也在沉默中保持原有的節奏，銳氣越來越強，葛孟晉這位海上大豪見柳暢那年輕而英俊的面孔仍是一片冰霜，再看著寒光閃閃的鐵槍頭，頭一縮，已經讓到一邊去，嘴裏卻呸了一句：「邪門！」
瞿傑也立即重複著柳暢的命令：「第一排，長槍平舉！」
「兄弟們，升官發財就在此時！」
這樣的嚷聲差一點就把一個鹽梟嚇到桌底下去了，他對著霍虯說了一句：「霍老大，您給我們找的這位新老大，確實是……」
就在片刻之前，他們還以為這些親兵不過不中用的豆腐塊而已，連校場上走路都走不好，但是這一刻他卻是充滿了懼意和敬意，所謂無敵之師就是眼前這一支。
柳暢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在隊列的最前方，聲音竟是如此雄壯有力：「我向你們保證過，不會忘記那些名字！告訴，那是什麼！」
後方孫鬍子中了好
「長槍，刺！」
現在是親兵們在大聲響應著他的號召，就連剛剛加入的鹽梟都在回應著他的聲音：「今天……」
正說著間，從縣衙里潰敗下來的紅巾軍越來越多，但是他見到柳暢軍的架勢之後，都知趣地退到兩側，給他們讓開一條大道。
他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柳暢和他這一隊親兵，好一會才擠出一個詞來：「天生坐龍庭的人物！」
「上長槍！殺韃子！」
到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只能為自己而戰！
原本能刺破蒼穹的丈許長槍立即平舉，五桿長槍能捅穿敢於抵擋他的肉體，不管是友軍還是敵軍！
他們已經完成了從農民到軍人的蛻變，需要的只是一點點時間而已！
「如果我們失敗，我們的財產都被會清妖奪走！」
「長槍平舉！」
柳暢軍的士氣高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們就沿著街道向前一路推進。
霍虯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卻是提著刀子跟了上去：「多說這麼多廢話，隨我來替柳檢點壓陣！」
潰下來的紅巾軍越
只是他的後背已經全部是汗，他大聲問道：「準備好了沒有！」
潰散下來的紅巾軍在看到長槍平舉之後，彷彿如同摩西分開紅海，又如同鐮刀掃過麥浪，就立即向兩翼散開了。
夜風中，五列親兵並舉長槍，意氣奮發地跟著在柳暢身後，他的臉上還帶著緊張，雙手把丈許的長槍握得緊緊，雪亮的槍頭在星光流露著寒光。
「嘉定——」
特別是一丈有餘的長槍亮了出來，鹽梟們都被徹底震住了，看著那雪亮的寒光，一直以為自己膽大包天的鹽梟腦袋不由向後縮了縮，誰也不敢多看。
「柳檢點！柳檢點！」說話的居然是葛孟晉葛五爺，他鞋子都跑丟了，上衣也沾了些血，卻還有幾分擔當：「檢點，瞿爺、金爺他們都在我後頭！」
不，是為了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家中的妻兒，為了一切可親可敬可愛的人而戰！
「如果我們失敗，我們的家人將淪為低下的奴隸！」
「江陰——」
向前整整走了一百多步，突然多了一些驚惶失措的身影，柳暢藉著手上的火把看了一眼，都裹著紅頭巾，顯然是退出來的紅巾軍。
近百張嘴都在回答：「準備好了！」
士兵用驚天動地的聲音回復柳暢：「我們不曾遺忘！」
下達好命令之後，柳暢繼續走在最前面，以最平穩的節奏正步向前，似乎那些潰散下來的紅巾軍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們為自己而戰！」
柳暢根本不為他們的言語所動，一言不發，繼續帶著親兵不緩不急地向前進。
他只是偷偷掃了一眼地上的影子，或許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親兵的隊形已經是完美無缺，但是柳暢能從這一排影子中找出許多缺點，他們需要補的課還有很多！
「長槍平舉！」
柳暢大聲嚷道：「長槍，刺！」
若是論正面接陣，他們沒有柳暢和親兵哨的本領，但是若是壓陣斷後，他們卻表現非常優秀，他們散開來，隨時準備上去接應柳暢。
柳暢甚至不拿正眼瞧他們，筆挺地站在原地，中氣十足地呼嚷：「長槍平舉！」
話音剛落，對面的街道已經沖入了一大隊全副武裝的綠營兵，都是白笠帽，白圈號衣，大聲呼嚷個不停：「殺紅寇！」
親兵們的呼嚷聲驚天震地，就差掀翻層頂的瓦片，柳暢已經第一個走在最前方。
霍虯手下這幫鹽梟都以為柳暢這隊親兵在劇變面前呆若木雞，現在都變得瞪大
「揚州——」
親兵們如同驕傲的公雞一般從紅巾軍的注視下大步前進，甚至連霍虯手下這些鹽梟這一刻都覺得自己榮耀非凡。
他一個魚躍就強行跳起來，失血讓他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但是他卻是對自己的傷勢不管不顧，就是一陣小跑跟了上去。
五排長槍都平舉起來，槍頭對準這些衝殺過來的綠營兵，他們已經越過了柳暢，步伐也突然加快。
長槍如林，竟是如此壯麗！
「今天！」柳暢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我們為自己而戰！」
樂清縣城的街道並不寬，親兵排成十人一列，已經擠佔了大半個街道，眼見雙方隨時都會撞在一起，柳暢已經下了命令：「前排，長槍，平舉！」
第一排的十名士兵都有重複著這道命令：「第一排，長槍平舉！」
他們用又懼又怕的眼光看著柳暢率領著長槍陣碾過大街，卻是把呼吸都屏住了。
「現在也不知道瞿帥他們突出來沒有！」
瞿振漢和倪廷模身上還帶著酒氣，步伐虛浮，他們的親兵看到這兩位正副元帥眼見就要撞到槍頭上，當即用力一扯，把他們都拉到一邊去。
縣衙那邊已經傳來了陣陣廝殺聲，也不知道戰鬥發展到什麼程度，柳暢只是沉穩地
柳暢不由把頭抬得高高，繼續沉穩向前走。
向前走了二十步，終於看到瞿振漢和倪廷模他們率著幾個親兵退下來，金佩銓這位瞿振漢的謀主看到了柳暢不由鬆了一口氣，但看到那帶著寒氣的槍頭，當即知趣向左一陣小跑，嘴裏還嚷道：「柳檢點，後面就是清妖了！」
柳暢仍是不緩不急地保持原有的節奏，一言不好，好一會才吐出了兩個字：「讓開！」
霍虯一手扶著孫鬍子，看著柳暢那堅強有力的背影，不由笑了一句：「檢點心裏早已有數！」
「長槍平舉！」
「殺了瞿振漢，立升都司！」
柳暢和親兵步伐越來越整齊，有著不可思議的協調之美，柳暢繼續呼嚷：「我們不曾忘記，但是今天，我們為自己而戰！」
鹽梟們雖然被這長槍陣的氣勢震住了，但個個都是闖過鬼門關的人物，一聽霍虯這話也不含糊，都提著兵器跟了上去。
「如果我們失敗，我們的屍體將被野狗啃食！」
綠營兵原本定於二十四日起事，但是由於被孫鬍子這安在綠營兵中的釘子發現了些蛛絲馬跡，被迫於今晚倉促起事，因此原來準備好的幾路接應都來不及發動。
「振海叔他們和葛五爺正在縣衙喝酒……」
柳暢頭也不回，就一路殺向縣衙，沒有什麼東西能擋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