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目錄

第146章 浙局

第146章 浙局

一想到這,王有齡率先說道:「部堂身在福州,對於浙江情形就有些陌生,柳絕戶此股賊子素為紅賊中最為悍勇之輩,有真長毛數百名,備有洋槍千余桿,重炮數十門,此次竄往仙居,若不是參將武紅船臨陣死戰,堅守縉雲縣城,恐怕已與倪廷模一股合流,浙中全局糜爛了,如此悍賊,如此可能限定時日肅清!」
這兩萬省只是一個發端,浙江缺強兵,缺良將,但是不缺軍餉,只要能暫時讓王懿德滿意,何桂清不在意多費一些軍餉:「最好能讓王部堂出一支奇兵,直插溫州紅賊老巢!對了,雪軒,你對台州戰守可有什麼良策?」
何桂清的小團體與曾國藩的湘軍兩個集團一向不和,在歷史上這兩個集團就鬥爭得厲害,何桂清之死也是曾國藩在背後插了一刀的結果,現在雖然還到歷史上那種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這兩個集團的裂痕也是人眾皆知的事情。
何桂清在這個問題上有所鬆動,只是他也有難處:「長毛國宗楊輔清等賊常年意取皖南,進而自寧國府入浙,現在我浙省應付紅賊已經力不從心,如莫再多長毛入境,如何是好?」
王有齡替他解決了這麼一個大麻煩,他自然願意表示得更親近一些,而王有齡也不負他的所望:「此次柳絕戶西竄不成,但是北進之意仍堅,恐怕必取我黃岩、臨海二城!」
「雪軒,你給我出個主意!」何桂清已經連連搖頭:「只要有個主意就行。」
「這個辦法甚好!這個辦法甚好!」何桂清當即說道:「由省庫拔出白銀兩萬兩,讓胡雪岩找殷實商戶作保,儘速匯與閩省。」
「台州本來就是不易守而利於攻!」王有齡倒是讀過不少兵書,對台州形勢也是了解很深:「賊若陷此二城,必然再圖北進西竄,若是讓他們裹脅良民,則寧波、金華二郡有難!」
比起浙江來說,福建不算什麼富裕省份,省庫存銀向來不多,為此曾多次想向浙江下手,何桂清要應付的秋風太多,只是勉強應付過去,這次紅巾軍大舉南下,福建軍費開支浩大,現在王懿德想必應付得拆東牆補西牆,何桂清卻看到一條光明大道。
王懿德這一手玩得極其高明,不但中樞挑不出毛病,就是浙江這些當事的官員也挑不出毛病,但是問題是,別說一個月肅清台州全府,就是三個月都難以制服柳絕戶。
江西是湘軍的地盤,先不說江西一向不太平,太平軍經常大舉入境,甚至直逼省城不說,就是現在主持贛省的是湘軍,這給福建的協餉便不能繞道走江西。
布政使韓椿是個沒主見的人,他連聲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看到何桂清如此為難,王有齡倒是提出了建議:「我倒是認識一個靠得住的大商人胡某……」
何桂清這麼一說,下面王有齡作為他的多年知交,當即出了一手主意:「撫台說得甚對,是不可出城浪擊,如若貪圖戰力,出城浪擊,非但不能取勝,反而易受大挫,可是現在王部堂定下一月之期,如若完不成,你我浙省官員皆有責任。」
晏端書也在一邊說道:「雪軒說得沒錯,即使鄧紹良回浙,或者向提台親自領兵來援,一月之內仍難肅清台州,柳絕戶此股是真長毛,不同於普通股匪。」
只是一想到江西,何桂清又想到了一件事來:「聽說曾國藩前段時間派人到雪軒你這要銀子,給你罵回去?」
他緩了緩:「但是聽段鏡湖的語氣,這兩位卻是不願助我軍兵勇守黃岩,只肯在鄉間游擊抄襲柳絕戶,現在江南大營與鄧紹良都是緩不救急,雪軒你可以有什麼妙策可以破賊?」
「那也不能從江西走了!」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那就是柳絕戶這股紅賊戰鬥力過於悍勇,限期肅清是不可能之事,何桂清何嘗不知:「柳絕戶此賊統帶兵將確如部堂所言,實數不多,不過四五千人而已,但是台州卻是官軍守御,賊兵常遣輕兵深入黃岩境內,我雖然先後派去兵勇三千七百名,軍餉兩萬兩,據前線將官來信雲,決不可出城浪擊,出城則必中伏,浪擊則必受挫,現在保全黃岩、臨海已經勉力支持,談不上反攻太平。」
王有齡點點頭:「給他點面子,結果就把臉踩到我臉上來了,說我們浙省平素揮金如土,揮金如土,屁個揮金如土!咱們浙省籌一點軍餉費了多大的辛苦,挨多少罵名,最後倒好,得了一個揮金如土的名聲,我讓他滾回去。」
他聽說王懿德在福建甚至辦了一個銀局,到處濫發錢票,現在已經到了倒台的邊緣,只是細細想了想:「這事不好辦,極不好辦!」
「這件事說起來倒也簡單,只要王部堂不肯追究就是了!」王有齡出了釜底抽薪:「只要王部堂肯不追究,一切都可以不了了之。」
不過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可從鄧紹良部挑選一員大將統帶一部精兵回浙,藩台、臬台是怎麼一個意見?」
浙江既然可以協餉給福建,為什麼不能協餉給江西?恐怕這件事鬧到中樞那也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更不要說曾國藩這假道學下手一向夠狠,說不定這軍餉到了江西就莫名奇妙地變成了湘軍的私房銀,何桂清事後報銷都報銷不了。
代理藩庫,這本來就是胡雪岩和山西錢莊的發家之道,何桂清大為意動:「此策可行?餉銀輸送如若有失,該如何解決。」
「胡光墉胡雪岩吧!你帶來見過幾面,倒是個能辦事的。」何桂清對胡雪岩有些印象:「莫不成這筆協餉要交由商辦?」
布政使韓椿是翰林,雖然無能,但是官場的關節卻是一清二楚:「雪軒兄,你這話說得差池了!王部堂對我們浙省可以是一團火氣,雖然把溫州府捏著鼻子接過去,可是硬是說什麼保全福州即是收復溫州,不肯兵出溫州多擔一點責任,即使如此,此次紅賊南下福寧府,福寧府五縣,已經被紅賊奪佔三縣,府城陷於重圍,事由浙江起,王部堂怎麼可能對浙江沒有一點火氣?」
按察使晏端書卻是堅持已見:「非得鄧紹良全軍回浙不可,如今紅賊雖然攻取溫州全郡,但是台州兩府,尚是完壁,大部未受紅賊禍害,如果不趁現在將其撲滅,恐怕到時候悔之不及!」
下首的一眾布政使、按察使也是說不出話來,按察使晏羰書仍舊提出了舊議:「提督鄧紹良部雖在寧國,但即是浙軍,又食浙餉,與其等江南大營來援,不若請鄧提督回浙主持大局。」
「最近撫台讓胡雪岩解往江南大營的餉銀,都是這般辦法!」王有齡告訴何桂清:「他們錢莊之間都互設分號,閩省錢莊最多,並無需實銀輸送,便可以把帳抹平了!」
部堂大人指的當然是何桂清名義上的頂頭上司,閩浙總督王懿德是也,只是一提到王懿德,連王有齡都頭痛起來。
「缺餉!」何桂清拍著桌子叫道:「沒錯,福建缺餉,我怎麼忘記了這一點!」
「江西都不能走了?陸路不能走,又不能走海道!」何桂清一下子就為難了:「雪軒,該不該冒著風險?」
「我在這裏費心費力,勉強維持局面,王部堂這一手卻玩得我下不了台!」
不管怎麼樣紅巾軍這件大禍事,確實是由浙江發端,王懿德可以算是無端受害,他不對浙江有意見才怪,只是王有齡:「藩台,此事說得甚是,但是王部堂維持閩局,想必也有些艱辛,他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交由商辦就行,只要從省庫拔出銀子,然後由胡雪岩想辦法在福州將餉銀解給王部堂,然後讓他回杭報銷便是!」
如果說從浙江往福建運銀,最便捷的辦法就是走海路,但是海上有葛五爺的海盜船隊,海路已經不能走了,至於陸路,現在溫處兩郡遍地皆賊,也不便走,唯一的辦法是繞道江西轉運入閩。
「王部堂雖然把溫州這個燙手的山芋接過去了,但是現在卻給中樞上了一個奏摺,說是紅賊柳絕戶攻取太平縣城,意圖全台,如不及時肅清,恐怕後患無窮,限我一月之內將台州全府盜賊肅清,你們說說,該如何應付?」
這個道理何桂清很清楚:「所以我兵需堅守黃岩、臨海二城,決不容有失,前不久倒是段鏡湖給我推薦了蘇鏡蓉與牟以南,說都是台州府的忠義之士,與紅巾賊素有深仇大恨,柳賊如若進犯黃岩臨海,這兩位必能與紅賊死戰,我也委以名義……」
但是何桂清這個甚是自傲,這個建議不甚受他歡迎,他還是提了那件舊事:「還是想想怎麼應付王部堂吧?」
「黃岩是軍鎮駐地,臨海又是府城!」何桂清記憶力極強,對台州形勢瞭若指掌:「如若此二城陷入柳絕戶,台州不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