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鐵牛妖物
事實上，在磐石寨兵工廠里工作的人員，無論是大師傅還是普通工人，甚至是非正式的小工，現在都享受著免費碾米的待遇，當然他們也得全家出動，幫助鄧肯燒水、運秸桿。
要知道無論是水太少還是水太多，都會引發當年絕收的危險，對於完全依賴農業作物的農民來說，這是不可承受之重。
這次叛亂，可以說是浙東南土著勢力對虹軍最後的一次起義，因此比起瞿振漢當初的起事，整個溫州府都顯得波瀾不驚。
陸平一見覺得自己見多識廣，早年他跑過上海灘，見識過洋火輪和洋槍洋炮，以及洋人帶來的形形色色玩意。
鄧肯起初是想這碾米作為一種工人福利來發給磐石鎮的工廠工人們，同時還可以賺幾個外快，但是他顯然低估一種機器在傳統農村造來的衝擊。
比起前清的縣太爺們，陸平算是比較簡樸的，他只帶了一個班的步兵就上路了。
「有了！」陸平已經想到：「等我貼個告示出去，就說明年願意借用鍋駝機抽水、灌概的，趕緊到縣城報備。」
他都是如此，更不要說那些最普通的農民了，他們無法理解這樣的妖物，如果這裏不是重兵把守的磐石寨，不是此前虹軍已經向他們演出過這樣的神奇，他們根本不敢相信有這種奇迹的存在。
至於一個用水力帶動的磨坊，那更是可以傳三代的家業，即使如此，農民們也要將大量的人力與物力浪費在
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人群，大家都嚷著鐵牛妖物，有見識的人會告訴他一聲：「那是鍋駝機，不是什麼鐵牛妖物！」
因此他聽說鄧肯要在磐石寨用蒸汽機碾米的時候，以為這個洋人胡說八道，他是見過真洋人的，也見過蒸汽機，哪有這麼一回事。
雖然樂清縣水利設施已經有了相當基礎，但是靠天吃飯的旱田還是不計其數，在這種情況下，農民們已經不管這鍋駝機是不是妖物，他們關心的是這鐵牛能不能抽水引水，如果可以的話，那或許是一種革命了！
在這裏圍觀的人群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象馬千竹那樣，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志向，而又有多少農村孩子，因為這機械的力量，決定報名參加一鵬軍校，成為帝國第一批真正的技術工人。
機器的效率，有些時候並不是簡單用數字來形容的，陸平吃了一驚：「真是如此神奇？那現在咱們樂清縣內的磨坊豈不是摻了！」
他不是龍槍營的基本幹部，是打黃岩時候才投效過來的團勇小頭目，為人雖然有些機靈，但顯然是過於輕浮，但是與龍槍營的傳統不大相符，只是因為部隊擴張得快，才讓他升了副連長，只是他剛說到這，那邊就有人說了：「怎麼可能有五萬，咱們檢點封了這趙起一個營長，一個營長能拉起五萬人？能有五千就不錯了！」
「千真萬確！」馬千
江北的永嘉、樂清兩縣卻是只有極少數不到二十人的土匪團伙藉機生事，但是帶上虹軍的一個步兵班，足夠在樂清縣內安全行走了。
磐石寨即使來了西洋貨船，都不會有這般熱鬧，還好有人認識陸平，才把他引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陸知縣來了，陸知縣來了！」
唯一的問題是此前派出四個步兵營攻佔了福鼎縣，現在趙起在平陽叛亂，這些部隊被隔斷了。
但是在農民的視線上，這一切變得如此神奇，這個呼嘯著散發黑煙的妖物，竟是如此神奇，稻穀倒進去，就可以完成脫殼、碾米的全套工序，碾出來的米那是又白又好。
但是這樣的鐵牛妖物對於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始終封閉的農村來說，帶來了太多的衝擊，還沒等陸平到磐石寨，就已經看到整個磐石寨都是人山人海，有些甚至挑了稻穀、秸桿一起過來。
一路行來，都是大隊大隊的人群朝著磐石鎮走去，陸平一詢問，都說是到磐石鎮去看那鐵牛妖物碾米的，結果讓陸平這個知縣訓了一頓：「晚上秋收時節，你們不急著搶收，還到磐石鎮看熱鬧，快快回家把糧食收了！」
……
事實證明，這樣確實沒問題，當告示貼出去以後，沒一會就有大半人群散去了，大家
而在磐石寨，更是一副熱火朝天，鄧肯親自操作著他新製造出來的鍋駝機，對著圍觀的農民與鎮民大聲說道：「OK！OK！OK！」
對於普通的農民來說，這玩意的出現，可以讓他們多留下幾個余錢來，但是陸平又想到：「恐怕以後咱們受到的震憾還要更多！」
「不管是林大廣還是趙起，我們一個星期內都要解決掉！」朱頓已經在那裡嚷開了：「就一個星期！」
「這樣也行？」鄧肯伸出了雙手說道：「不可能吧！」
「這樣的隊伍，真來五萬我們龍槍團也不怕！」
算起來鍋駝機這玩意，用來脫殼與碾米是最合適的，畢竟手工脫殼、碾米效率很低，佔用的勞動力又多，而機器脫殼、碾米的效率一下子就上去了，而且鍋駝機的缺陷在於啟動時間慢，可是脫殼、碾米這事卻是幾乎沒停頓過。
這個消息在虹軍幹部引發了不少的喧嘩，象龍槍第二營新紮的副連長葉夢楚就說道：「原本想休息幾天，沒想要先滅了林大廣，然後再打趙起，這五萬人要打到什麼時候啊！」
「沒錯！」鄧肯回答說道：「這樣的機器在農村與礦山很合用！」
但是越來越多的消息傳到了陸平的耳朵里，甚至還有磨坊坊主控訴鄧肯用妖物碾米與民爭利，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瞿傑倒是不著急：「勝了就行，聽說前次檢點在包村的部署沒有？
雖然出了趙起在平陽發動叛亂這出事，但是隨趙起一起叛亂，除了一些他的死黨之外，就是一部分對這次改編不滿的前紅巾軍旁系武力，這些人都沒親眼見識過龍槍團的強大，因此才會參与進去。
覺得不可思議的不僅僅是這些農民，甚至連虹軍的地方官員都感受這樣的不可思議。
事實證明，這就是所謂世界真正工業革命的起點。
用水，這是整個封建時期農村社會最大的問題，在清代社會表現得特別突出，往往每個縣每年都要因為爭水而發生幾百人甚至幾千上萬人的宗族械鬥。
現在到了收穫的季節，只是以往對於農民來說，脫殼與碾米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要每天三更就要去搶碾子，而且要讓一家累到死。
更重要的是工料極低，鄧肯這個二點五馬力的鍋駝機在鍋駝機里都算是小型的鍋駝機，可是擔當碾米這樣的工作，卻幾乎是免費。
陸平也明白外面人山人海，隨便有一個火星都能點著了，他也沒辦法，只能試探地問了一句：「你這鍋駝機，除了碾米之外，還有什麼用處？」
「沒錯！就是一群土雞瓦狗，能頂住我們龍槍團一波攻勢就不錯了！」
陸平想想也是真的，不過他又嘆了一口氣：「今年咱們樂清的磨坊恐怕不象往年那樣大賺其財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陸平
「不摻不摻！」馬千竹說道：「咱們這個鍋駝機雖然可以移動，但是也就是這磐石鎮附近三五十里地的人肯過來而已，遠的就不行了！」
這倒好，只要給鄧肯交上那麼幾十錢以及一些柴草，就可以讓全家從繁瑣的勞動解放出來，太不可思議。
「可以抽水？」陸平已經第一時間問道：「抽水、灌概？」
「用處多著！」鄧肯答覆：「雖然只有兩點五馬力，但是可以抽水，可以灌概，可以……」
中高級幹部也在議論著這個問題，瞿傑雖然是中庸之材，但是這年來走南闖北，也增多不少見識：「他若是能動員起五萬人來，葉娘娘會只封一個營長給他！」
此次磐石鎮的農民都以為鄧肯這個洋人是發了痴，可是現在他們圍觀著這不停呼嘯地鍋駝機，看著那冒出來的黑煙，看著雪白的大米分離出來，大家都發出了一聲驚嘆。
就是這麼一個鍋駝機，用農村最不值錢的秸桿和燒過的河水，就演變出如此神奇的變化，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畏懼。
馬千竹看了一眼鄧肯，他是一個極好學而且熱愛蒸汽機的份子，但是看著這樣神奇的場景，也是感受到一種不可思議。
那邊鄧肯已經過來了：「陸知縣，您來得正好，現在過來圍觀的人太多太多了，您想個法子，讓他們散了吧！不然肯定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