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風清雲未淡
公債市場在建德失守的消息傳來之後，整個價格一路走低。
「七成？」胡興仁問道：「倒可以值得一試！」
現在算起來，這杭州城只有滿兵可用了，但是這滿兵到底有多少戰鬥力，王有齡清楚，何桂清這個絕頂聰明人也同樣清楚。
「勝保、僧王已率大兵入浙！」
他清楚得知道，殺手鐧現在還沒有拿出來！
只是何桂清看得淡了：「這原本就不是我們浙江的兵馬，只是借來的兵馬，怎麼能想著調度自裕，走了也好！」
而胡雪岩這方的神情就緊張起來，公債一上漲，他們的損失就會加劇，他們可是把身家壓在公債下跌上，他們詢問胡雪岩：「胡兄，您怎麼看這形勢？」
他這麼一說，王有齡也就放心了，他說得輕鬆起來：「可惜這蘇杭天堂，都要送給這柳絕戶了！哎，中丞，若無這柳絕戶，說不定以中丞在浙江數年奇功，已經轉任部堂了！」
他當即詢問了一句張玉良：「張參戎，問一句，紅賊一個加強連有多少人？」
據說他招募精兵數千人，又從上海購置了大批洋槍洋炮，屯集了可以數月之用的物資，已經做好了在湖州堅守的準備，而何桂清卻笑了：「何必寄人籬下，我不願意從賊，但是去上海租界做個寓公，還是不成問題的！」
「就不知道我們這一動，牽制了多少紅賊，雖然說有五千人，但是我心裏沒底，憑據著建德縣城堅守，我心裏都沒多少
「胡藩司報收復建德！」
這個數字還是出於胡興仁的意料之外：「三成？雖然說傷亡甚大，可是我軍能戰之兵，差不多還有五千人啊！」
……
「一個勝仗！」那邊胡雪岩已經說話了：「現在嚴州失守，整個虹軍的側翼就受威脅了！」
虹軍雖然打過不少敗仗，但是丟失一座府城，這還是第一次，即使這座府城是幾天之前剛剛從清軍那裡奪過來的，整個市價居然一路跌破了五三折，眼見連五零折的底線都保不住。
……
張玉良當即答道：「至多不過七成！」
在聽到了張玉良的回答之後，胡興仁終於下了決心：「不南下了，我們就守建德！」
黑道人卻是很從容地說道：「不著急不著急，建德雖然失守，但是壽昌還在虹軍手裡，這就夠了，如果壽昌失守，那才叫威脅！」
要知道，胡雪岩可是有最好的交易席位，是交易所里舉足輕重的人物，而胡雪岩也從容地說道：「不急不急，自有風清雲淡之日！」
「紅賊一連，標準編製是一百二十名，一個加強連的話，一百六七十名！」
張玉良在內心深處同意這種看法，但是他表面卻很有信心：「藩司，我們現在有五千人，足以固守了！」
「哎……」又
「我們已經儘力了！」胡興仁當即回答：「儘力了，現在我們是想著怎麼守住嚴州府，不被紅賊吃掉的問題了！」
胡雪岩對於這樣的價格表現得從容不驚，他看了一眼馮文鎰，繼續在拋低，而馮文鎰那邊就有不少人緊張起來：「嚴州府失守，柳檢點的後路有被抄襲的危險，是不是該跌一跌？」
趙景賢是湖州人，從咸豐三年開始就在湖州辦團，而今年因為紅賊在浙起事，他辦團格外熱心，現在整個湖州一府已經被經營成了趙景賢的鐵桶江山。
有這樣的消息就夠，原來要跌破五折的公債一路上揚，把嚴州府的小小挫折壓了過去，才一會功夫，已經逼近了六折。
作為衢州清軍核心棟樑的李元度安越軍六千名，在虹軍主力的攻勢之下潰不成軍，幾乎全軍盡沒，觀戰的人帶來了現場的消息：「被俘清軍，幾達三四千人，輜重如山，武器彈藥不計其數……」
若說風清雲淡，現在何桂清倒算是真正的風清雲淡。
雙方有點劍拔弩張的味道，而這時候已經有人飛報最新的戰報：「虹軍大破李元度，虹軍破了李元度安越軍！」
「那鄧軍門與李道台怎麼辦？」張玉良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心底也不敢南下：「他們困守衢州府，恐怕危在旦夕！」
「土勇、綠營兵就不用算了！」張玉良當即答
胡興仁帶兵走的時候，也沒同何桂清說上一聲，倒是他們一出城，不少土勇、綠營兵看到形勢似乎有點不對，已經沿路當了逃兵竄回了杭州府。
不管哪一樣，似乎都是他這個浙江巡撫的任職到頭了，因此他再怎麼雲輕雲淡，都化作了一聲長嘆。
這些糊錫箔的工匠都是大力士，倒有數千名，李秀成第一次攻杭州的時候，清軍就是把這幾千錫箔工匠動員起來擋住了李秀成的攻勢，但也就是局限於此了，何桂清卻是依舊笑了：「紅賊犯不犯杭州，本來就不在於守兵之上，如果不是柳絕戶手下留情，這杭州府還能守到今日？」
「不到兩百名！差不多一個加強連稍多一點！」
許久，胡興仁才問道：「打壽昌縣的紅賊，張參戎有幾成勝算！」
王有齡卻是氣憤地說道：「中丞，話不能這麼說，我們杭州原本有仁字五營，有鄧紹良的潮勇，怎麼也能守一守，但是現在可好，連一個可戰的將兵都沒有了，如果紅賊來犯的話，我看城內能打，也就是那些糊錫箔的工匠了！」
「我是指紅賊不曾派援兵救援壽昌縣城！」張玉良當即答道：「不然的話，只有三成勝算！」
馮文鎰很有信心地說道：「我
要知道這杭州滿營背靠著人間天堂，早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在乾隆年間，乾隆親巡到杭州府檢閱兵馬，結果這杭州府的兵馬就不給皇上面子，射箭箭不中，騎馬人落地，已經是不堪一擊了，現在又過了將近一百年，這滿營兵馬甚至能不能拉出城去都是問題。
「胡藩司也真不夠意思！」王有齡十分氣憤地說道：「他帶這麼多兵去救援衢州，也不說一聲，現在倒好，這杭州城完全成了一座空城了！」
這對於公債價格來說，那簡直是強心針一般，很快公債市場已經傳來了最新的戰況。
「這東南的局面，或許還有一點點轉機吧？」王有齡說道：「如果柳絕戶給面子的話，我們還能在杭州府過個年！」
但是何桂清說得輕鬆，眼裡卻是甚是失意，兩江總督就是兩江總督，他為了這麼一個總督缺已經謀划已久，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力，現在卻連這個浙江巡撫都丟掉了：「我倒是不知道，是希望藩司一路告捷好，還是希望胡藩司兵敗而歸好？」
胡興仁承認這是事實，別的不說，就是桐廬縣城，那城內才一個加強排六七十名紅賊，自己以三千人攻擊都要大費周折，據說紅賊大頭目原意是想在這桐廬縣城放一個加強連，如果那樣的話打起來就麻煩大了。
可是還是有人信心
這是一句實話，只是何桂清點破之前，無論是何桂清還是王有齡都是有幾分僥倖心情，期望這杭州城能守得住。
「那我們攻打建德時，鎮守建德的紅賊有多少名？」
「是啊！我原本以為，兩江總督之職，不在話下！」何桂清接下去又笑道：「不過兩江總督看起來既管江蘇，又管江西，還管安徽，但實際也不是什麼好缺，江西連曾滌生都要鬥法，安徽更不用說了，至於江蘇，本來就有兩個布政使，又有漕督、河督，不是什麼好缺！」
「那可怎麼辦？」王有齡說道：「不若先聯絡趙景賢？」
這兩江總督，既是天下第一等的好缺，也是天下第一等的壞缺，名義管三省，但實際連江蘇本省都未必擺得平，原因很簡單，江蘇本來就有江蘇布政使和江寧布政使兩個布政使，但是更麻煩的是漕運總督駐淮安府，南河總督駐清江浦，這兩個總督都和兩江總督平級，江蘇巡撫駐蘇州，江蘇學政駐江陰，兩淮鹽運使駐揚州，安徽布政使又常駐江寧，省內形成多個政治中心，除非是強人中的強人，否則兩江總督的政令搞不好會出不了江寧城。
歷史上馬新貽就是搞不平這些方方面面的關係，才演出一場刺馬案，甚至連曾國藩這樣的人物在兩江總督任上都覺得如履薄冰，更不要說現在兩江總督的治所江寧已經變成了天京，被迫到處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