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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刺刀見紅

第三百零九章 刺刀見紅

這個時候鄧世昌和楊用霖都不約而同的放棄了俄國的巡洋艦,將副炮也集中到各自的目標上,尤其是楊用霖指揮的貴州號和雲南號,面向亞歷山大三世號的一側兩艦共有十四門六寸火炮,這些火炮以每分鐘六發的速度開火,北洋號和北京號沒有這麼多副炮,但是其五寸副炮射速可以達到最高九發的速度射擊。一時間這些副炮的戰果遠遠望去比主炮命中對方更加可怕——博羅第諾號和亞歷山大三世號戰列艦上層建築如同煉獄一般被這些小口徑副炮變成了一片火海,正在忙著滅火的俄國水兵,不是被火燒死便是被飛過來的炮彈彈片命中,輕則傷殘重者連屍首都留不下。
原來俄國人在其內部裝修上下得功夫可謂是用心良苦,就是這精緻的裝修使得本來不會引起致命的命中引發了很嚴重的火災。這種景象讓中國艦隊指揮官還以為是不是因為引燃了艦體內部機油管道,不過從戰艦設計的角度來看,艦體前部能有什麼油路管線?內部裝修豪華的博羅第諾號就是因為太過奢華,才會被本來只是一場小小的火災而演化的變得不可收拾——火勢順著船艙內部的裝修材料一路向前主炮塔彈藥庫延伸……
德安號在轉向之後隨即用後主炮塔進行射擊,開始準備後撤,而後跟上來的陝州、汝寧、瑞州三艘驅逐艦也隨即向前左轉彎,一邊用艦上的五寸火炮奮力射擊,一邊依次釋放魚雷。四艘驅逐艦分隊一共釋放了三十二枚魚雷,先前中國海軍曾經多次進行驅逐艦魚雷攻擊演練,驅逐艦分隊根據自身情況選擇了最佳釋放魚雷的時機。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三十二條魚雷劃過海面形成一條條白色的直線,呈扇形狀向俄國太平洋艦隊高速失去。
驅逐艦編隊在釋放魚雷之後可算是喘了一口氣,事實上它們從轉彎衝鋒到完成釋放魚雷,中間還不到二十分鐘,但是俄國人的火力兇猛至極,四條驅逐艦各個挂彩,人員損傷也是極為慘重。不過在驅逐艦釋放魚雷之後,俄國艦隊必須對這麼密集的魚雷進行規避,更糟糕的是前方戰艦規避之後,露出後面的戰艦一樣需要規避魚雷直到魚雷航程耗盡才能解除危險。四艘驅逐艦釋放魚雷的時間相隔不到一分鐘,可以說是非常緊密的了,這三十二條魚雷對俄國艦隊來說可不是這麼容易糊弄過去的,而驅逐艦編隊也正是趁著俄國戰艦手忙腳亂躲避魚雷的時候趁亂脫身。
第一艦隊在完成轉向三分鐘后,由貴州號首開紀錄,一枚主炮炮彈命中了亞歷山大三世號的主裝甲帶,但是令人驚愕的是這枚炮彈居然被彈開了,這不僅讓楊用霖感到有些氣惱,同時也對克虜伯裝甲鋼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以前只是聽工程技術人員說這樣的裝甲鋼如何如何對貴州號所採用的哈維裝甲鋼有優勢,但這次可是親眼看到了這種裝甲鋼居然能夠在六公里的距離上將主炮炮彈彈開,這以可怕的景象確實讓本已經熱情高漲的第一艦隊官兵更加堅定了血戰到底的信念。
在第一艦隊驅逐艦利索的轉彎立刻開始高速衝鋒后,斯達爾克夫中將被如此快的航速所震驚,命令所有戰艦放棄對中國戰列艦編隊的炮擊,全力攻擊正在極速逼近的中國驅逐艦編隊。霎時間,硝煙瀰漫,炮聲震天,大小炮彈紛紛落在了四艘驅逐艦周圍,四艘驅逐艦上的火紅的耀眼的烈焰鳳凰旗在四周沸騰的水柱中迎風飄揚。疾駛在驅逐艦編隊最前面的德安號幾乎被水柱所圍,在鄧世昌的角度上幾乎看不到艦體的身影,但是德安號依舊不斷的用無線電發出「海軍萬歲!」的信號,激勵全體中國海軍奮勇殺敵。
現在雙方戰列艦距離這麼近,命中率大為提高,俄國艦隊被那三十二條破開海浪高速行駛過來的魚雷弄得焦頭爛額,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還必須集中精力來規避魚雷,這是相當致命的。第一艦隊四艘戰列艦繼續集中火力,雙方距離已經接近到五公里之內,幾乎第一艦隊每一次齊射都會有至少一發炮彈進賬,在這麼近的距離上,戰列艦上的就算三百零五毫米炮彈命中主裝甲帶也會有很大的幾率擊穿,而博羅第諾號和亞歷山大三世號戰列艦為了規避魚雷,艦體居然大傾角運動,艦體更多的暴露出來,這無疑進一步的增大了第一艦隊的命中率。
德安號驅逐艦已經深入到距離俄國艦隊兩公里範圍內,並且不顧艦體左傾,還是以二十節以上的航速左轉彎——德安號甲板上那已經被調整好位置的四座雙連裝二十一寸魚雷發射器露出了猙獰的面目,轉彎的過程中魚雷發射器便先後將八枚21-01型魚雷發射了出去。在這個距離上發射的魚雷將會以二十七節的航速向俄國艦隊衝去,而它們以這個航速的射程將會達到四千碼,這會對混亂的俄國太平洋艦隊的隊形更是火上澆油,而各艦面對這八枚飛奔而來的魚雷也必須做出規避動作。
就在貴州號命中亞歷山大三世號之後不到兩分鐘,北洋號和北京號一次漂亮的齊射,讓博羅第諾號戰列艦上騰起了兩個大火球,北洋號的一枚炮彈打掉了博羅第諾號半個煙囪,而北京號則將其艦體前部一座雙連裝六寸副炮塔端掉,可惜的是沒有引起連鎖爆炸。貴州號和雲南號雖然比北洋號組合少了四門主炮,但是也不甘示弱,四分鐘后再次命中亞歷山大三世號,這一次直接命中大檣,將其打斷,並在艦體前部引起了火災,火災規模並不大卻影響到了其兩座副炮塔的射擊。
就在貴州號有驚無險的那一刻,北洋號戰列艦也做出了反擊——一枚三百零五毫米擊穿博羅第諾號其前部相對比較薄弱的一百四十六毫米裝甲,在船體內部發生了爆炸。這裏又不是彈藥倉也不是動力系統,不過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作為俄國新銳戰列艦,這枚炮彈卻出人意料的在其艦體內製造了一場火災,濃濃的黑煙從炮彈製造出來的彈孔中冒出來。
驅逐艦編隊的衝鋒使得俄國艦隊中的戰列艦更不敢調整自己的姿態發揮後主炮和側舷副炮的威力,第一艦隊戰列艦主炮以最大射速進行齊射,而副炮則向距離比較近的俄國巡洋艦開炮。四艘驅逐艦因為與俄國艦隊之間的距離極速接近,所以其艦載火炮命中率也大為提高,但是因為火炮口徑小,對於像博羅第諾號這樣皮糙肉厚的戰列艦可以說是隔靴搔癢,最多對其甲板上的設施進行破壞。不過面對以北洋號為首的戰列艦主炮射擊,俄國艦隊顯然已經失去了從容應對的心態。
隨著轉向後兩支艦隊距離一下子拉近,還有俄國艦隊在原航向上以十三節到十節的速度行進,這就更進一步的縮短了雙方的炮擊距離,整個戰局在不到十五分鐘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兩支艦隊已經拉近到接近四公里的短兵相接的危險距離,在這個距離上第一艦隊主炮命中率大為提高,而副炮的斬獲就更多了,只是副炮因為口徑是五寸和六寸,無法對同樣採用了克虜伯裝甲鋼的俄國戰列艦起多少作用,炮彈打上去便被裝甲鋼彈開,所以副炮的目標主要是周圍的小型艦隻和巡洋艦。
戰後譚延闓執掌北洋,除了重組原北洋海軍一切資源之外,對於這些曾經在甲午大戰中陣亡海軍子弟也予以重用。翁守瑜犧牲時還不到三十一歲,他的兒子翁忠霖被吸納進入天津海軍學堂「忠烈班」得到最好的培養,畢業后前往英國留學后回歸共和國海軍,先後服役於鎮遠號、北洋號、靖海號,最後成為中國第一代驅逐艦德安號艦長。
距離拉的越近,被命中的風險就呈指數提高,俄軍固然訓練稀鬆,但在生死存亡之際也發揮了最大的潛力,大小戰艦以最大的射速開火。以德安號為首四艘驅逐艦用兩座前主炮塔開火,德安號先前被命中二號炮塔癱瘓,在經過緊急維修之後雖然無法自由轉動,但是將其主炮姿態已經調整至正前,遂不斷奮勇還擊。在德安號的帶領下,陝州、汝寧、瑞州三艦皆調整好自己的航向,一邊做好隨時轉向發動魚雷攻擊的準備,一邊不斷向敵艦開火反擊。
因為先前第一艦隊的副炮猛烈射擊和俄國巡洋艦也擔心第一艦隊恐怖的主炮齊射會落到自己相對脆弱的身板上,所以在第一次雷擊行動失敗后,便降低了航速等後面的戰列艦跟上來以便靠戰列艦主炮來分散第一艦隊的火力。這樣的舉動使得第一艦隊在轉向後,雙方主力戰列艦距離拉近到六公里多,而沖的比較靠前的俄國巡洋艦被甩在了戰場的左側,不過因為它們的姿態緣故,使得它們可以完全發揮戰艦主炮與朝向第一艦隊一側副炮的火力。
德安號的無線電信號不僅被第一艦隊所接收,海軍總參謀長藍建樞的戰艦編隊也收到了電文,而遠在吉林府守候在電台旁的譚延闓也在第一時間收到了電報信號。德安號艦長翁忠霖是原甲午大戰中超勇號幫帶大副翁守瑜之子,超勇號沉沒管帶黃建勛以身殉國,翁守瑜以「全船既沒,吾何生為?」隨即蹈海自盡,翁守瑜的弟弟是福建水師福勝號的大副,早在中法馬尾海戰中為國捐軀。
雖然俄國海軍顯然沒有中國海軍那樣對於集中火力射擊同一目標那樣訓練有素,火力分配完全是亂七八糟,不過有一條是肯定的,它們都將火力集中到最靠前的戰艦身上,而德安號承受的火力壓力也就瞬時升至最高。俄國炮手的准性是差,但架不住火力密集,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直接落到德安號艦體上的炮彈就多達四枚,一座煙囪被打爛,不過幸好沒有對動力系統造成什麼影響,戰艦依舊保持最高航速向前挺進,但是一號炮塔和二號炮塔炮手死傷嚴重,其中二號炮塔炮手全部陣亡,一號炮塔雖然勉力射擊,射擊速度明顯降低,水線部位被擊穿許多彈孔,艦體開始進水,就連德安號的司令塔也被四處橫飛的彈片殃及,一名參謀的腿從小腿處被巴掌大小的彈片削斷。
驅逐艦編隊在戰列艦編隊副炮的全力支持下,頂著俄國太平洋艦隊射來的大小口徑炮彈,在不斷激起的水柱間快速向前挺進,二十五節的最高航速意味著它們可以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便可以衝進魚雷的最大射程範圍內開始實施魚雷攻擊。平陽級驅逐艦的高航速此時給予俄國艦隊指揮官的印象極為深刻,先前的不痛不癢的戰鬥並沒有讓它發揮全力,二十五節的高航速不可能支持多久,但是四艘驅逐艦已經身懷死志,就算輪機全部報廢艦毀人亡也要拉俄國艦隊下水,給艦隊主力殲滅。
不過第一艦隊也並非是全無顧忌的全力射擊而沒有任何風險,太平洋艦隊的佩列維斯特號和勝利號戰列艦在調整艦體之後,用主炮開始為博羅第諾號和亞歷山大三世號解圍,其中佩列維斯特號前主炮的一枚炮彈命中楊用霖的坐艦貴州號的主裝甲帶。這枚三百零五毫米的炮彈輕而易舉的便撕開了貴州號的上主裝甲帶,留下一個碩大的口子后鑽進艦體中後部,令人驚愕的是這枚炮彈居然沒有發生爆炸!
鄧世昌可以識別斯達爾克夫中將的坐艦,俄國太平洋艦隊同樣也可以識別懸挂鄧世昌上將旗的中國海軍旗艦,對於這艘北洋級戰列艦的一號艦,俄國人並不陌生,兩年前北洋號戰列艦公開在上海露面的時候曾經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秉承了中國大型戰艦的布局風格和簡約的外型設計,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此時俄國的八艘戰列艦分處於整個艦隊的不同位置,拉的也比較開根本無法向第一艦隊那樣形成合力,但是以博羅第諾號戰列艦為核心,也開始有針對性的反擊。
像第一艦隊這樣兩艘戰列艦為一組集中火力打擊對方一艘戰列艦,在這樣的環境下肯定是有問題的,不過俄國太平洋艦隊的問題比他們要麻煩的多,不僅主炮數量和對方無法形成優勢,更重要的是它們的隊形實在是太分散了——火力密度固然是提高命中率的不二法門,但是強調是同一時刻的火力投放密度。
對於戰列艦編隊而言,驅逐艦釋放魚雷對它們也是一個非常良好的機會,這也為鄧世昌採取集中火力對敵爭取更多的時間,同時在俄國太平洋艦隊規避魚雷的時候,就更不可能有機會還擊,只有處於被動挨打的份。驅逐艦編隊成功實施魚雷攻擊成功干擾俄國艦隊后,鄧世昌沒有必要修改自己的作戰命令,戰列艦編隊的火力分配照舊繼續。
戰列艦編隊的炮擊有力的支持了驅逐艦編隊的前進,平陽級驅逐艦上裝備的21-01型魚雷可以以二十七節的航速達到不到四千米的射程,此時沖在最前面的德安號距離俄國艦隊兩公里多,但是德安號由於艦體進水的緣故,艦體有些左傾。德安號在這個距離上依舊不肯轉彎,繼續向前航行,速度也有所下降,而是選擇更加驚險的「刺刀見紅」,只是不斷的用其五寸火炮掃蕩敵艦上層建築——即便靠的足夠近,五寸火炮的威力實在有限,所以中國海軍的五寸與六寸彈藥大多數都是高爆彈藥,穿甲彈很少。
第一艦隊的突然轉向使得本已經開始發揮作用的博羅第諾號和亞歷山大三世號戰列艦的後主炮塔因為角度問題再次無法射擊,第一艦隊以每分鐘一次齊射的速度向這兩艘戰艦投放二十發三百零五毫米炮彈,使得這兩艘戰艦周圍的水域如同煮開鍋的水一樣,不斷被炮彈激起高高的水柱,就連周圍的小型戰艦也跟著遭殃。
這枚炮彈的最後落點正好在貴州號的兩座鍋爐之間,只憑藉強大的動能破壞了兩三個無關緊要的蒸汽管道,在損管人員的努力下很快便恢復了正常。這枚並沒有爆炸的炮彈本來可以改變歷史的,但是戲劇性的一幕讓俄國人懊惱的捶胸頓足,而貴州號戰列艦上的官兵則出了一身冷汗,至於貴州號上炮手,他們沒有任何精力去管動力艙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永不疲憊的裝彈——瞄準-發射——裝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