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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勝利

第三百一十二章 勝利

對於自從中俄戰爭開始之後就忙得焦頭爛額的沈靜而言,他並不反對譚延闓將內務部門的權力交給方榕卿來對付發國難財的奸商,整整五年來譚延闓的家族產業沒有絲毫寸進,甚至一直都處於萎縮狀態。這麼長時間后,繁榮發展的中國商界似乎已經慢慢忘卻了「譚氏字型大小」的經濟力量。譚延闓並非是迂腐之人,在這種情況下,他不介意使用暴力措施來解決所有的問題,而讓內務部門來配合方榕卿解決這種問題,已經是他相對而言擺出來的最溫和的一面了。
「仲卿來電,說今天早上英國公使朱爾典在外交部和他會面,英國政府希望能夠派出軍事考察團對此次中俄海戰的參戰艦隻進行考察……以此來增進兩國軍事方面的合作,並且可以通過滙豐銀行向中國提供一千五百萬元的無息貸款,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沈靜從冒著熱氣的茶碗上收起自己的視線說道。
電報是發出去了,至於鎮遠號能不能重新披掛再上戰場,這就不是他所能夠左右的,畢竟按照現在的戰局發展來看,估計除了雲南號受傷比較重需要修理之外,其他主力戰艦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這片海域上的中國主力戰艦,即便是天津級裝甲巡洋艦也絕非是剩下來的這些俄國戰艦所能夠對付的了的,從剛才的戰鬥情況來看,天津級裝甲巡洋艦上的九門八寸主炮擁有極高的作戰效率,藍建樞肯定是對它們下達了擊傷對手迫使其投降的命令,不然以那九門八寸主炮的威力在這個距離上,狠狠的撕下俄國艦隊一大塊肉是不成問題的。
在博羅第諾號、亞歷山大三世號、波爾塔瓦號被擊沉,旗艦佩列維斯特號、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被打成重傷之後,俄國軍艦首先想到的不是拚死抵抗,而是四散而逃。俄國人從來沒有使用過蒸汽鐵甲艦來進行如此高烈度的海戰,在鄧世昌等中國將領眼中,俄國海軍今天的表現實在是與其披著的「海軍強國」虎皮不太相符,這些俄國將領無論在海戰戰術意識上還是決戰所需要的一往無前決一死戰的信念上都差得實在是太多了,甚至五年前的日本海軍也遠比眼前這些俄國太平洋艦隊要強得多。
就在鄧世昌覺得是不是該轉變策略,滿足藍建樞儘可能的多俘虜俄國戰艦的設想之時,熊熊燃燒的俄國旗艦佩列維斯特號上居然將它的軍旗半降,還掛上了萬國信號(XGF),並且還向周圍的受傷戰艦打出了旗號「寡不敵眾,只好投降」。
現在俄國太平洋艦隊在戰鬥中的表現徹底暴露其虛弱的本質,同時也印證了情報部門工作的效率,不過鄧世昌作為海軍的最高將領,現在想的不是和情報部門「打官司」,而是乘勝追擊將俄國艦隊徹底埋葬在這片海域。
在旗號打出后,佩列維斯特號、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波爾塔瓦號、西索依·維力基號四艘戰列艦和巡洋艦莫諾馬赫號,連同運煤艦勘察加號等五六艘後勤類艦隻停止航行。中國海軍並沒有對其繼續炮擊,鄧世昌電令四艘驅逐艦分別到各投降俄艦準備接收俄國海軍的投降,雲南號正好留下來整頓戰艦,而貴州號受傷也比較重,楊用霖留下來和那個懦夫將軍談判——鄧世昌是海軍上將,楊用霖的軍銜和烏赫托姆斯基相等,留下來談判是最合適不過的,況且俄國戰艦都沒有跑遠,中國海軍完全可以追得上徹底殲滅它們,鄧世昌也沒有心思和那個少將打交道。
譚延闓將電報紙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對對面坐著的的沈靜說道:「我的總理大人,這並非是冒險,我們有足夠的力量來實現我們的意圖……現在你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對驕傲的英國佬說拜拜了,至於那個傲慢的喀希尼,更是爛泥扶不上牆,根據我們的需要來做好戰後的一些準備工作,比如我們需要得到什麼,或是我們要利用這場勝利幹些什麼……」
俄國在遠東的港口就這麼幾個,庫頁島上普隆靄就是俄國艦隊北逃的最終目的地。事實上普隆靄根本不適合戰艦入港,那裡沒有船塢,也沒有修理戰艦的必要設備,只是一個小漁村而已,不過俄國艦隊也許可以從那裡獲得燃煤補給——雖然北逃戰艦上都有燃煤,但是它們的補給船有數艘都落到了中國海軍手裡,如果得不到充足的燃煤,它們是跑不了多遠的,尤其是俄國和日本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以中國的強勢日本未必能夠庇護的了這支殘餘的艦隊……
現在的俄國艦隊分裂成三個部分——一個部分主要是以受到重創的佩列維斯特號等戰艦連同一些航速緩慢的後勤類艦隻,它們被自己的同僚給拋棄了;其餘兩個部分其中之一是在右轉之後朝海參崴奔去,另外一個部分則是向庫頁島的港口逃逸,意圖在庫頁島獲得必要的補給之後或是逃亡日本,或是選擇冒險長途航行奔向俄國的盟友法國在西貢的殖民地。
西索依·維力基號戰列艦在這幾艘投降的戰艦中還算是「賣相」比較不錯的,像佩列維斯特號戰列艦幾乎艦上建築全部被大火燒的一塌糊塗,看那架勢隨時好像都會沉沒一樣。雖然和中國海軍那些「俘虜派」的想象大相徑庭,不過能夠在海上決戰中俘虜對方戰艦,也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只要對方不沉,就算拖回去拆了賣廢鐵也是好的!
沈靜坐在譚延闓的對面,細細的品著茶,譚延闓在生活方面處處透露著令人難以理解的細緻,除了這個年輕總統個人的喜好之外,那個溫婉可人的總統夫人也不無關係。不過沈靜可不這麼看,除了中國的老百姓和那些只能從報紙的照片上了解情況的外國人之外,只要和總統夫人接觸過的中國人和外國人都無法將「溫婉」和那個有著強硬手腕的總統夫人聯繫在一起——現在方榕卿正抱著她和譚延闓不滿一歲的第二個孩子在上海的談判桌上向那些不道德的奸商們做著「友好而熱烈」的交談。
莫里循的電報讓整個歐洲都震動了,英國《泰晤士報》半夜將已經印好的報紙全部撤銷,在頭版頭條的位置上用大大的黑體字發出了一篇不足三百個單詞的新聞——戰鬥的細節實在是太少了,英格納將他所收到的消息儘管一個字都沒有保留的告訴莫里循,但是這涉及到太多的軍事秘密,而中國人似乎非常清楚這些秘密的價值,半個字都沒有透露。
鄧世昌雖然為海軍最高將領,但是鎮遠號對中國海軍意義特殊,這些年來鎮遠號已經很少出任務,大多數時間都是承擔了天津海軍學院的教練艦,即便是出海也是非常熟悉的航路,免得遇到擱淺等事故。鎮遠號是譚延闓手中的一個寶貝,想要調動鎮遠號沒有譚延闓的親自首肯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戰爭狀態下更是如此。為此鄧世昌在電報中特意強調了現在海上決戰非常順利,能夠威脅到鎮遠號的俄國戰艦基本上已經不復存在。
受到重創的俄國戰艦航速普遍降至僅僅六七節的航速,在激烈的戰鬥中它們的動力系統出了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再加上火災和海水侵入,在中國海軍的包圍下它們沉沒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而隨著俄國艦隊四散奔逃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受創戰艦距離逃逸戰艦也被拉開了三四公里左右——整個戰場用不著中國海軍戰艦進行衝鋒切割,俄國艦隊就已經四分五裂各自逃命。
沈靜是昨天晚上乘坐運送軍事物資的專列從北京出發來吉林的,而昨天經過了一場為時四個小時的大海戰,俄國太平洋艦隊主力灰飛煙滅,十三艘戰列艦和八艘大型巡洋艦幾乎全軍覆沒,或是被俘或是被擊沉,如此強大的艦隊在一天之中飛灰湮滅。第一個將消息發往歐洲的是英國《泰晤士報》記者喬厄·莫里循,是譚延闓授意海陸聯合參謀部將電報發往旅順,在不涉及戰鬥細節的情況下,中國海軍顧問英格納,是英格納向莫里循做了簡短的介紹。
當蒸汽鐵甲艦成為現代海軍的主力之時,能夠稱得上是大型戰鬥的也就是中日甲午大海戰、中日大青島海戰和現在發生的中俄海參崴大海戰,至於美國和西班牙的戰鬥,無論在烈度還是技術方面在這三場海戰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中日、中俄的這三場海戰都是棋逢對手,實力非常接近,尤其是海參崴的海戰,參戰的戰艦幾乎都是最近十年服役的戰艦,其主力戰鬥艦基本上服役都不到五年。如果弄清楚戰鬥細節,並且有機會參觀倖存戰艦,這將會對以後的戰艦設計帶來莫大的好處——中國海軍發展如此迅速,不僅僅是大力投資的結果,中國的戰艦設計師們面對的是異常豐富的資料,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先前戰艦的設計缺陷,通過這些資料他們可以設計出更加完美的戰艦,這絕非是技術和資金豐富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中國海軍爆髮式的崛起,除了譚延闓殫精竭慮毫無保留的支持之外,也和中國海軍頻頻參与大型海上戰鬥所積累的豐富經驗有著很深的關係,而譚延闓幾乎無限的支持使得中國海軍在每次戰鬥之後都可以迅速的恢復元氣,積極總結經驗猶如他們的軍旗一樣每次烈火重生之後實力總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相比之下日本人也不乏進取之心,但是聯合艦隊卻缺少一個像譚延闓這樣有著雄厚實力的支持者,作為一個島國卻缺乏譚延闓那樣近乎偏執狂那樣發展海權的覺悟,正是這樣近乎瘋狂的固執,使得昨天的中俄海上決戰幾乎是一邊倒的狀況,中國海軍用他們的強有力的主炮將俄國海軍這個花瓶無情的給打碎了。
跟隨烏赫托姆斯基投降的俄國戰艦全都是在剛才的戰鬥中被中國海軍重創的戰艦,唯一稍好一些的是西索依·維力基號戰列艦,它是被三艘天津級裝甲巡洋艦命中了八發八寸炮彈。其中兩發將它的舵機徹底打爛,還有一發炮彈穿透裝甲后炸斷了其兩根重要的蒸汽管路,這艘排水量一萬噸出頭的戰列艦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如果不是藍建樞看在它左舷進水嚴重艦體左傾主炮無法射擊,早就將它擊沉了。
之所以說是「友好而熱烈」,是因為這些奸商們在一些地方政客的慫恿下居然在國家正面臨國運之戰的時候操縱國內物價。方榕卿說話的聲音一向都很耐聽,溫和的聲音中帶有微微的湖南口音,但是這個聲音的背後站著從不顯山露水但又殺氣騰騰的中國內務部門的時候,在談判桌上平時跺跺腳就可以讓地方上抖三抖的奸商們只是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他們多少都聽說過北方的商界朋友談及當年譚延闓曾經毫不留情的將京津地區違逆他的富商將其整個家族連根拔起的故事。
方榕卿是最能夠理解譚延闓經濟方面意圖的人,而且譚延闓的產業絕大多數都是由方榕卿來打理的,這幾年方榕卿更多的是在家相夫教子,很多人都已經忘了當年在上海灘威風八面的「女皇帝」,由她出面就算擺個態度也足夠讓上海的權力人物思量半天。
在觀察到殘餘俄國艦隊的走向之後,鄧世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打算北上逃亡庫頁島的俄國艦隊,這股殘餘艦隊中有勝利號和塞瓦斯托波爾號這兩艘俄國太平洋艦隊最後的戰列艦,至於以裝甲巡洋艦巴揚號和阿斯科特號帶領的逃亡海參崴的艦隊,鄧世昌根本不予考慮——等它們辛辛苦苦返回海參崴的時候,不知道這些怯戰的俄國海軍將領看到由八艘靖海級裝甲巡洋艦組成的編隊在等待它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表情,更不要說在進港必經之路上還有兩條已經餓得發慌的潛艇在等著它們繼續往裡沖……
鄧世昌的四艘戰列艦在會合藍建樞艦隊之後,雲南號雖然控制了戰艦的傷勢不在惡化,但是出於穩妥起見,鄧世昌還是命令雲南號返航前往旅順,並且將雲南號受損情況用電報通報了旅順,希望旅順能夠做好修理準備工作,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雲南號恢復戰力。同時鄧世昌也給吉林的海陸聯合參謀部致電,他希望譚延闓能夠派鎮遠號前往海參崴——目前俄國海軍敗局已定,鎮遠號在這樣的環境下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希望鎮遠號能夠頂替雲南號的空缺,畢竟在後面海軍還有對海參崴俄軍包括炮台在內的軍事設施進行炮擊的任務,鎮遠號上的四門十二寸大炮對完成任務很重要。
如果對手換作是五年前東鄉平八郎那支日本海軍來操縱這支艦隊的話,就算能夠將其從海參崴的烏龜殼裡面引出來,想要聚殲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至少不會像現在損失那麼小——在戰前海軍總參謀部遞交給譚延闓的報告中曾經非常不樂觀的指出,一旦俄國太平洋海軍處於最佳完整狀態的情況下和中國海軍進行海上決戰,那中國海軍將要冒著喪失至少三條戰列艦和至少六艘以上裝甲巡洋艦損失的風險。
顯然海軍部門對太平洋艦隊的實力高估了,同時這也是他們對情報部門反應上來的情況並不信任的結果,即便海軍的軍官在情報部門的包裝掩護下親自去了海參崴實地考察了俄國海軍的狀況后,這種不信任也沒有得到多大的改善——這種不信任建立在譚延闓想要在戰後削減海軍軍費的大背景下,海軍參謀部對於情報部門「貶低傳統海軍強國海上力量」表示不滿也在情理之中。
沈靜是國家總理,但是他總感覺到自己已經時常跟不上譚延闓的腳步了,這倒不是沈靜對譚延闓的做法有什麼異議,事實上譚延闓一旦對某件事做出決定后,沈靜不管心中反對還是支持都會儘力去超這個目標去做。作為總統的副手,沈靜是非常合格的,他做起事來從來不打折扣,更不用怕了誰,他心中的疲憊是因為他跟不上譚延闓的思路,一直都很自豪的眼光在譚延闓這裏總是受到「打擊」。
「這個無能的將軍……」鄧世昌指著已經奄奄一息的佩列維斯特號笑著對司令塔上的軍官說道:「發出旗號,命令投降俄國軍艦立刻停止航行,否則向任何方向航行者即視為敵人將遭受我方無情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