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論道皆非願，事了無聲來
話音落下，這鈞座向前邁出一步，他身後的圖案突然拉伸、擴大，最終化作無形氣浪，朝著文網各處掠去！
這個圖案，宛如信手塗鴉，沒有半點對稱、章法，偏偏顯露出難言的美感，散逸的絲絲縷縷波動，使得周遭文網不斷腐爛、重組，顏色漸漸轉向深紅。
面對感觸，鈞座卻搖了搖頭，看著空蕩蕩的前方道：「這並非可恥之事，實是人之本性，你們扭曲天性，種給世間之事套上名頭、名字，才是真正的無知與狂妄。」
話語聲中，其人身後圖案，竟有文思湧出，落在兩手間，隨著兩掌波動，凝聚、觀想，顯化出混亂漩渦，彷彿能夠直通血海！
「無知和虛妄？」
這一下，四周搖搖欲墜的文網，竟是重新穩固下來。
「人道傳承，乃前人探尋，然後積累，後人先明積累之學識，學會思索，掌握方法，然後繼續探尋，進而再次積累，前前後後不斷積累，乃成文明，豈如你所說，學了前人之言，就受到蒙蔽，不去開拓自身眼界、以自身之力探尋，這樣的人又如何開創人道？如何文辟一道？如何領悟秩序？」
這些，皆是邱言的意識。
「這一路走過來，你可是給本座添了不少麻煩，文思觀想、精神秩序連番加持，就算是本座也差點迷失在諸多幻境之中。」
凡他走過之處，都生脆響，演化出一片血色，不斷的沉澱、蔓延，像是潑在牆上的油漆，在染上濃厚色彩的同時也
這團氣運無比龐大，堪稱頂天立地，這般橫在漆黑道路的中途，將前路堵死，不漏絲毫縫隙，阻礙了毫毛分化出的絲絲纖細意識。
此言落下，對面顯露一道身影，漆黑如墨，踏步而來，憑空顯現，居然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
話音落下，其人身邊文思漸漸混亂……
文思流轉間，衍生景象。
呼！
這一句，對文網已然沒有多大衝擊。
如今，他調動過來氣運博大連綿，乃遺蛻之地那片封閉天地中，諸多生靈前行的人道氣運，包羅萬象，更蘊含諸多奧秘，初得之時，邱言還曾感慨氣運龐大。
用耳去聽，能聽得陣陣讀書聲，聲聲入耳，在心頭構建幻境，凝結文思，生出諸多感悟，了解人道虛實；
這種感覺十分特別，就像是一個身體中，存在兩種意識，各自操控著一口氣，氣氣相容，不分彼此——遺蛻之地的氣運，經過毫毛魂中洞的轉變，已化作劫煞內部的氣運，刻印上了劫煞烙印，就好似當初一入血肉身，就印上血肉身的烙印，能被運轉一樣。
「找到這裏的過程，比本座想的要長的多。」
鈞座淡然一笑，道：「宇宙星空、天地洪荒，有無數隱秘，為天造地設，卻被你們用人為話語、文字記載，傳給後世，將無形之意境，強行化作為文字，本是後天所為，是自以為是的表現，把
用眼去看，能看到空中一列列文字構成語句，每一句都浮現景象，演繹經義典籍中的道理；
鈞座好好一笑：「荒謬！前人探尋過的東西，後人還要再歷一遍，這個過程，或許耗費十幾年、幾十年，豈非蹉跎光陰？這分明是人道之詭！」
這裏，乃是空曠之地，但並非空無一物。
用心去感受，得到的是溫暖意境，恍若沉浸溫泉，身心都受侵泡，被聖賢精神、秩序文思洗滌，沖刷著無知與虛妄。
「你這是小瞧凡人之能。」鈞座冷笑一聲，「你口口聲聲說開創人道，但還是自認高人一等，看不起凡人。」
「因材施教，傳遞人道。」
複合意志之聲則道：「此言看似有理，卻是空泛之言，天地至理何其深奧，諸多大儒、宗師、乃至聖賢窮極一生，所得不過一鱗半爪，而凡人一生所歷甚多，資質各異，又有幾人能有天分、天賦，從變幻莫測的大千世界，探得一縷真意？」
言語如雷，將混亂文思震蕩、洗滌，使之平靜。
「遺蛻之地的人道氣運，和我自身所得氣運比起來，堪稱龐大，可和這阻路的氣運一對比，又根本不算什麼了，可這團阻路的氣運，在劫煞看來應該只是九牛一毛……」
下一刻，文網跳動，根基動搖，整體的結構性質
……
「你沒有想到吧，本座與你論道鬥法，看似爭奪文思，但實乃拖延時間，這人文之網，本座就要收下了，日後，此網便是混亂之網！」
疾風暴雨中，鈞座卻閑庭信步。
與此同時，身後懸浮的奇異圖案急速擴張，宛如一張巨大屏風，佔據一方，將四周的意境扭曲。
而這條路，正是通往劫煞本源核心的路途。
「哦？」空曠中，有複合之聲響起，「何出此言？」
「正巧，我們也是在拖延時間，若非一番論道，等我找到正確路徑，怕是要來晚了。」
念頭跳動，邱言傳來的氣運不住翻滾，漸漸與與阻路氣運融合，雙方不見隔閡，這遺蛻氣運入了裏面，便延伸起來，宛如蜘蛛網般擴張。
「若人人都有你這等修為，自是無妨，若人人都有你之神通，自然無須憂愁，但世事豈能如此？你的這種說法，就像是自己有所成就，就說是天授，不言路徑，斷絕後人之路，否認真實存在的，一味用臆想中的事和物代表現實，才是真正荒謬。」
但是，這團氣運卻是受到邱言控制的，與受本源意志控制的阻路氣運融合，兩方意識本該交鋒，但邱言避實就虛，不去硬碰硬，也不爭奪氣運的控制權，反是另闢蹊徑，氣運散落，意圖抵達阻路氣運各處。
實際上，邱言是要用這緩步行進之法，使整個攔路氣運沸騰，為下一步創造空隙。
「托你的福，
說著說著，他停下腳步，露出狂狷笑容：「可惜，這些終究不得天地真理，只要本座定住一心、心存混亂，便不會真陷其中，失去自我！」
這尊意境之靈所化人形，似乎在自言自語。
「不過，是要感謝這番磨練，讓本座肯定自身道路正確，不光與本源之物結合得更加緊密，對所謂秩序和文思，也有了不小領悟，當然，這也是你們不知好歹，妄圖用人文之網融合本源之物，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文網底細都被本源氣息沾染，透露給本座得知，才成如此局面，實是自尋死路，卻成就了本座！」
「要移動一件重物，只用蠻力，耗費太大，想要推動這麼一團巨大氣運，若是正面抗衡，那需要積蓄眾多氣運，耗時耗力，未必有效，倒不如找到一處支點，將之撬動，我的目的並非打破氣運阻礙，而是讓毫毛觸角繼續延伸，抵達核心……」
啪！啪！啪！
複合之聲則回：「天賦有高有低、位格各自不同，豈能否認？莫非整日宣揚人人平等，就能平等？承認差異，方可前行，否則沉溺口號，只能傳達錯誤之念、催生怨憤之心，令上下通道斷絕。」
轟隆！
「哈哈哈！果然說不過你！」鈞座狂笑起來，「不過，本座說不過你，卻可以滅了你，你一滅，思想與道統沒了載體，如何來與本座拚鬥？而一旦失去學說主體，就算有所傳承，也會慢慢趨向
血色炸裂，成肉眼可見的淡紅色氣浪，衝擊四方！將諸多迷霧一下子就都沖的散開，顯露出真實面貌。
那平靜下的文思有凝固跡象。
就這樣，邱言操控著遺蛻氣運擴展，在攔路氣運內部如蛛絲般蔓延，所過之處皆有反應，令攔路氣運表面沸騰，似在加溫。
「不過，這個過程，應該頗為漫長！」
血獄文網中，鈞座臉上帶著一抹邪笑，踏著輕快步伐，一步一步凌空前行，身前，迷霧重重，難辨八方；身後，混亂意境與文思精神凝結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奇異的圖案。
「在途中，本座被文思迷惑，曾經迷路，又先後陷入幾層幻境，甚至經歷三次輪迴，品味了尋常人生，多次求學求知，深得三味，不得不承認，其中道理頗有深意，就算本座都差點著道，沉溺在其中，皈依所謂人道。」
話落，其人身上血氣噴涌，雄渾的本源氣息源源爆發，一浪接著一浪，彷彿沒有盡頭。
意識細絲宛如觸角，在蔓延、窺探的同時，也向邱言反饋諸多信息，令他得以明了情形、局面，了解阻礙意識前行的是何等事物。
一聲巨響，文網搖晃，這是外界的神通洪流，還在不斷轟擊，令文網搖搖欲墜，並從各處傳來破碎聲響，顯是文網其他部分又有破裂，宛如四處漏風的房子。
可這股氣運，與阻路的氣運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連百分之一的大小都沒有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