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將憂對言愁，哪料一夜驚
「說起來，事情太過突然，何故如此？」武信軍節度使張凱永看著在座眾人，問出一句。
「不是新派的，而是原來就在咱們劍南的那位。」張立小心的提醒著。
「我等如何得知？」其他人面面相覷，這也是他們聚集在這裏的原因所在。
幾位節度使思索片刻，盡皆露出驚愕表情。
「劉兄，你地處腹地，幾乎不動刀兵，自是不清楚那賊人實力，」這邊，武德節度使鄭一凡搖了搖頭，「旁的不說，單是赤沼之地現在的霸主佛沼，就不是易於之輩，聽聞此沼也與白蓮教有了聯繫，有聯手之嫌，這樣一來，這一路大軍，或許能兵不血刃的穿越沼地，直指武泰城，當然不可以掉以輕心。」
張凱永驚疑不定的看著那傳信之人，問道：「難道是邱言邱欽差？他不就府中么？怎麼還要武泰軍的斥候過來傳話？」
雄武軍的節度使劉原眉頭一皺，說道：「雖說嶺南叛亂，聽聞分成四路大軍，每路少說也有三萬人，是不小的威脅，可要攻入蜀地，不是簡單的事情，更不要說北上楚地，過武貞而入蜀了，他范奕遠著實是太過謹慎了，某家不信白蓮教的一干蠢賊，真能威脅朝廷。」
此言一出，眾皆疑惑。
此話落下，整個大堂一片寂靜。
「這是當然，白蓮妖賊的那路反軍，過了赤沼之地，要麼北上楚地，過武貞城入蜀，要麼就是直接從他的武泰軍鎮穿過，肯定不會掉以輕心。」
「范奕遠
「原來的那位？」
熊畢亦忍不住詢問：「可否詳細說說，這賊軍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還牽扯到佛沼？」
這次嶺南起兵，大軍來襲，很可能要從他所鎮守的地方過來，所以諸節度使齊聚欽差府，他卻沒有過來，而是在自己的軍鎮警戒，等待朝廷指示。
噠噠噠！
「欽差大臣？難道朝廷派了欽差過來處置此事？為何我等未曾聽聞？」
說著說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山南西道節度使熊畢臉上。
這些節度使，其實還是將邱言看做兵家之人的，為儒將代表，口中的文官，指的是欽差府的佐官，而不是在說邱言。
待得幾人分坐兩邊，永平軍節度使陳壽信看了一眼，心中瞭然。
正在這時，廳堂外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一個報信兵模樣的兵卒入得門來，見了幾位節度使，便就抱拳說道：「下官武泰軍中斥候副司張立，見過幾位節度使。」
「此事不能疏忽，不能憑著你一面之詞，就貿然做出決定。」熊畢的話，將幾位腦中一團亂麻的節度使喚了回來，「凱永，你不妨先派出幾路斥候，過去探查清楚。」
「好了好了……」昭武節度使盧勉出來打圓場，這人看上去頗為瘦弱，「這事也不好說，聽說嶺南的幾大節度使盡數叛變，連江南道西邊的幾個軍鎮和城府也都從賊，靜江軍本是扼守沼
過了約莫十幾息的時間，還是報信斥候小聲說道：「幾位……」
「這事實在不是下官能知道的，不過……」張立見這勢頭，知道不能再拖延了，趕緊把後面的話給說了個通透，「我家節度使，欽差大人戰敗其人之後，調動了周圍幾個軍鎮的兵將過去，收攏白蓮殘兵、押送戰俘，因俘虜太多，咱們軍鎮拿捏不住，所以想讓就近的武信軍能派人過去幫忙。」
「五千精兵。」
這一聲，算是將堂中之人驚醒，就見劉原一臉不能相信的表情，從椅子上起身，急切問道：「這怎麼可能？你是說，白蓮教賊軍分來攻蜀的一路大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被欽差領軍平定了？」
「熊公言之有理。」張凱永連連點頭，這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就要與那張立通往軍營，吩咐一番，卻被盧勉叫住——
「這時候，還能安穩熟睡？」劉原臉色越來越黑。
陳壽信則有些疑惑的道：「咱們到這裏也有段時間了，怎的欽差大人還沒過來？難道是咱們來得太早，人還沒起？」
節度使共計七人，為山南西道、武定、雄武、昭武、武德、永平、武信，這其中倒也不全是分屬劍南道的節度使，但白蓮教這次起事，統合了整個嶺南道
聽得此言，諸人心裏都有數了，張凱永就道：「現在主要考慮的，還是防禦那北上劍南的一路大軍。」
喀嚓，熊畢手中杯盞掉落在地，碎成幾塊。
注意到眾人目光，熊畢說出這番話語。
武定軍節度使唐榮則道：「前些陣子，我與建武軍節度使通信，他的信中並無半點端倪，結果一轉臉的功夫，就跟著白蓮教一起反了！」
不過，這話雖有用心，但落在其他節度使耳中卻也有理，唐榮就道：「這時候，確實應該多與我等交談，邱欽差雖然手腕不凡，治理、改制的事情很是拿手，更曾寫出兵家典籍，但這南疆多山、又有密林，與北地草原一馬平川不同，邱欽差縱擅帶兵，也要先搞清楚情況才對吧，莫非是他身邊的幾名文官，在給他吹耳邊風？」
翌日，在欽差辦事的府衙，先後迎來幾人。
「啟稟幾位……」張立的臉上還有驚魂未定的表情，說話時盡量將心頭震驚平復，但他的這幅模樣，更是堅定了眾人對自己的猜測，但隨後……
前堂，幾位連夜趕來的節度使，已經坐在其中，每個都面色凝重，那衙中管事已然奉上茶水，又差人去給邱言通報。
「武泰軍下的斥候？」堂中眾人聞言，念頭一轉，各有所思。
「既然危局已解，還要求什麼助？」唐榮眉頭一皺，覺得
這府衙與欽差居住的地方離著不遠，但公私有分，負責管理的人，與邱言府上並無直接統屬。
見著幾人表情，報信人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昨日欽差大人領著五千精兵，連夜行軍，于昨夜在赤沼之地大破白蓮教與佛沼六萬聯軍，賊軍敗退，欽差領軍沿融州、桂州、昭州一線追擊，親斬賊首三人，將六千賊軍趕入蒙水淹死，賊人殘軍逃至道州，與白蓮零散小眾匯合，欽差大臣卻又乘勝追擊，五戰五勝，將其一網打盡，光生擒的就有近三萬俘虜，戰死、淹死、燒死的不可計數。」
與劍南道、江南道相接的軍鎮也是心中擔憂，而邱言統領劍南軍政，在職權上為劍南道的最高執掌者，自然是要聚集到這裏。
旁人也在猜測，是不是白蓮教的大軍，真的從沼地穿過、威逼武泰城了，所以才派人過來求救。
而鄭一凡的武德軍，則位於劍南西邊，與番人之地接壤，是有資格說這些話的，劉原縱是不快，也不好發作。
「稍安勿躁，」熊畢搖搖頭，他自是知道邱言非同一般，只看其人在劍南推行的一套，就知不是易於之輩，「想來欽差或許是在思索對策。」
「這具體的事情，下官也不知道，我亦是接到我家節度使的吩咐，說是劍南危局已解，特地讓我過來求助的。」
「具體要如何處置，其實還要看欽差的意思，咱們說到底也只有統領自家軍鎮之職，朝廷不派欽定
劉原就道：「這思索對策，終究還是要落在實處，不與咱們這些統兵之人商討，憑空去想，能有何用？」他在言語中，特地提及統兵之人，是為了將自己與其他節度使歸於一類，減少排擠。
熊畢開口道：「可是范奕遠節度使，有什麼話讓你傳過來？」
鄭一凡也問道：「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聽著幾人言語，熊畢默不作聲，思索著緣由，同時將身邊桌上的茶杯捧了起來，掀蓋便喝。
范奕遠乃武泰軍節度使，為劍南南疆三鎮之一，之前沼地聯軍蠢蠢欲動，他曾過來武信，其統轄的軍鎮，位於劍南道東南，是扼守南疆入蜀的道路之一。
這話一說，劉原的面色就顯難看，他的雄武軍地處劍南與山南道的交界，沒有與人交戰的機會，所統之兵不習戰陣，多數時候，雄武軍的節度使，都是被送過去熬資歷，是後台深厚的表現，可放到軍方來看，難免引人不喜。
熊畢年齡不小，虎背熊腰，臉上白須有如鋼針，根根清晰，雖未坐在主位上，但不怒自威，氣態威嚴，竟有種定海神針之感，彷彿他才是此處之主。
「下官不是來傳范節度使的話的，而是傳的欽差大臣的話。」
「等一等，你方才言及，欽差領了多少兵？」
「俘虜太多，要讓人幫忙過去押送？」這下子，武信節度使張凱永也愣住了，只覺得念頭一時間轉不過來，眼看一場危機，說沒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