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攤牌
如果是以前，蒙虎聽到陳京這話，估計會當成笑談。但是今天，現在，他卻是聽得心驚膽戰。
一直快到林業局家屬區，陳京抬頭，看見了一處熟悉的地方，他心中湧現出一陣暖意。
「嘿！你小子給老子滾蛋，別他娘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黃毛青年怒聲道，他上前就扭著了陳京的衣領。
陳京笑笑道：「剛才你說了，你是個直爽性子。恰好，我也是個直爽的人。就這樣說吧，現在林業局我負責以前趙局的工作，我不容易啊，我需要大家的支持和配合。現在我們局正處在一個整肅的階段，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我得把握住這個機會啊……」
暫時的虛與委蛇換來的是對朱森林和馬文華沉重的敲打，十杯酒含義不止是十杯酒，這是一種氣勢和態度，至少讓他們兩人知道，陳京不是一個軟柿子。
燒烤攤是兩口子開的，男人姓徐，女人別人也叫他徐嬸，兩口子為人都特實誠。陳京第一年下放澧河縣，那一年他情緒抑鬱，根本沒有臉面回去過年，年三十他出來吃燒烤，可那樣的日子又哪裡來的燒烤吃？
平常他上下班就是兩點一線，很少逛縣城，而從他的內心，他也就沒有想過去了解這個地方，但是今天，他突然有了這個慾望。因為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要改變現狀，就得從澧河開始。
很多年，陳京都與這些無緣，而現在他終於初窺門徑，了解
陳京看出了兩人微妙的神情，他也不點破，只是讓兩口子重新整治點東西，他和蒙虎就在露天對飲。
他威風凜凜，很有一股子悍勇的氣度，可他目光流轉，落到了陳京身上，神色立刻變得柔和，有些討好地道：「陳局，您沒事吧？你放心，今天這事沒完，我明天就給東城派出所打電話，讓他們殺殺這幫傢伙的氣焰。」
「朱森林你認識吧？今天我們就說說他的情況……」陳京淡淡地笑道，他扭頭沖老徐道，「徐叔，再上點牛肉串……」
陳京眯眼看著他，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道：「老懞，你是扛過槍打過仗的兵，當時在越南前線，你立了功！憑你的這個資歷，你應該會有更好的前途，可你一直都上不去。林業局的執法隊長，你在這個位子上幹了六年了，人生有多少個六年吶……」
「小陳，回來了？」徐嬸老遠看到陳京，熱情的打招呼。
「看，看你娘的毛啊！這頓吃喝你他娘的還想要錢？」另一名青年火氣很沖。
人性把握，人情世故，這是一門大學問，而對掌權者來說，如何運行權利，這更是深不可測的學問。
「誰他娘是你蒙哥，你回去告訴雷鳴，讓他收斂點，別他娘的盡跟老子整事兒。老徐的這個攤子在這一塊出了名的地道，你們惹到
「滾！」蒙虎雙眼一瞪，衝著小眼睛青年喝道，一幫小子屁都不敢吱一聲，灰溜溜的閃人了。
兩人酒過三巡，蒙虎終於忍不住了，他道：「陳局，我蒙虎就是個粗人。以前我對你有諸多不敬的地方，那是我豬油蒙了心。今天我蒙虎撂句話在這裏，以後我蒙虎一定……」
「蒙哥，我們是雷哥的人……」
可老徐夫婦卻熱情的把陳京拉到了屋子裡面，一起吃了一頓年夜飯，那頓年夜飯很簡陋，可是陳京至今難忘。
澧河這個地方燒烤很流行，在林業局家屬區門口，老徐燒烤攤就是陳京經常光顧的地方。
還沒喝幾口，旁邊桌子的幾名青年其中有一個黃毛小子嚷嚷道：「老闆，你他娘的搞的什麼燒烤？怎麼還烤蚊子吃啊？」
僅僅從這幅畫面，他就領悟到了極多的御人之道。
陳京個子高大，黃毛青年又哪裡揪得住他？
蒙虎一愣，臉唰一下通紅。
去了一幫搗蛋鬼，徐嬸兩口子上前對陳京和蒙虎兩人千恩萬謝自不在話下，老徐看向陳京的眼神也明顯不一樣了。他剛才聽蒙虎叫陳京陳局，在老百姓的潛意識中，局長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這樣的形勢對陳京是非常被動的，如果是以前的陳京，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處理。
陳京既然是局長，老徐這小陳是叫不出口了。
陳京
在澧河，陳京要有朋友圈、人脈圈，甚至在澧河，要有政治根基，這可能是陳京現在唯一可把握的事情。
陳京的性格本就有直爽的一面，今天他心氣很足，說起話來頗有氣勢，給蒙虎的印象又和前幾天不一樣。
而唐連和朱森林也根本就沒把陳京當回事，一切都是他們故意設計好了，就等著陳京鑽入他們的套子裏面。
「老東西，你他娘的還養家糊口，你的東西吃壞了兄弟們的肚子，這筆賬還要找你算呢！」黃毛青年大聲道，他拿起一個啤酒瓶猛然砸在桌面上，一桌子杯碗瓢盆四處亂飛，狼藉得不成樣子。
這一路上，陳京腦子裡面都在高速的運轉，他仔細回想這幾天來的點點滴滴，認真總結琢磨這幾天自己處理事情的各種細節，他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陳京皺了皺眉頭，上前走到老徐和徐嬸邊上道：「徐叔，今天先收攤吧！這事……」
這一路上，陳京腦子裡面就想這事該如何著手，每個環節該如何巧妙處理，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從紀委大門出來的那一剎那，蒙虎就覺得自己以前太小看陳京了，這個陳副局長一直是韜光隱晦，其實心機深得很，如果他真要動手，自己可能就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他模樣很囂張
整個燒烤攤就剩一桌子人和陳京。
陳京擺擺手，道：「沒事，沒事！」
「小兄弟，咱都是小本生意，你這吃頓東西事小，趕跑了我的客人，我這怎麼養家糊口啊？」徐叔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論理。
蒙虎是正統部隊出身，現在林業局執法隊又配有電棍，他掏出電棍，電棍上的電弧噴射老遠，幾名抄傢伙靠攏的青年當場被擊倒。
陳京扭頭，原來是蒙虎過來了。
長時間，陳京腦子裡面回蕩的畫面都是剛才朱森林和馬文華兩人爛醉如泥的模樣。
其餘幾個沒靠攏的小子紛紛後退，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小眼睛青年眼尖，認出了蒙虎道：
陳京似乎有了醉意，端起酒杯喃喃自語似的說話。
「兄弟們，併肩子來！這外地佬不識抬舉！」黃毛大聲道。
「好咧，你先坐，馬上就好！」老徐熱情的道。
沒有下半場，因為朱森林和馬文華兩人沒有經受住酒精的考驗，兩人都喝得爛醉如泥了。
回頭想想自己的過往，陳京都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白活了，而現在再展望未來，陳京對自己的前景是充滿了信心！
說起來，今天陳京是身不由己，馬文華提出的要求，在那種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能力拒絕，如果拒絕，可能後果會難以想象的糟糕。
臉上露出
他這一喝，周圍幾桌吃東西的人都將錢扔到桌子上，灰溜溜的閃人。
徐嬸聞言連忙上前，道：「怎麼可能有蚊子？小夥子，讓我看看？」
晚上的小縣城街道上已經冷清了，昏暗的路燈將陳京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陳京獨自走在街道上，手上夾著一支香煙。
蒙虎眼睛在陳京面龐上逡巡，似乎想弄清陳京的意圖。
「得，得！」陳京擺手打斷蒙虎的話，「你別盡跟我整胸口碎大石的那一套，今天我約你出來喝酒，就不是想聽你這一套的！」
陳京含笑點頭，他本來不想吃東西，但猶豫了一下，他向老徐揮揮手道：「徐叔，老規矩，外加兩瓶啤酒。」
蒙虎是不是陳京的人？如果是，那可以求得平安，如果不是，那可能就得被掃地出門！
一桌子青年遽然圍攏過來，陳京暗叫一聲不好，正要後退想辦法找個趁手的傢伙，忽然聽見一聲大喝：「誰在這裏撒野啊？都給老子住手！」
這些話蒙虎聽在耳中，臉色卻變得十分古怪，陳京的話他哪能不懂？所謂的把握機會，無非就是要把握機會培養自己的人。
但是，今天，陳京分寸把握得很好。
陳京趁機給蒙虎打了個電話，老徐將酒送過來，陳京自顧開了一瓶啤酒開始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