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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五章 親自斷後

第七七五章 親自斷後

越朝尚水德,故此衣甲俱是黑色。
今日之戰,其實也無需擔憂,只靜等著乾天山那邊結果便是。
整片戰場上,赫然分佈有數萬之巨。
正是賴其之助,越朝才能勉力抗衡那諸宗諸派。
只需知曉他們乾天山,似乎又是一次大勝就可。
此時城外幾十里,滿布著殘碎的甲胄兵戈,與馬屍人骸。
有道靈穹境數位聖境,加上諸宗聯手,難道還能奈何不得一個宗守?
忽然遠處,終是一道期盼已久的光華,在他身前不遠破空而入。
隨即那心神內,就又恢復了理智。
僅僅只有兩千騎左右,卻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之感。
死傷最少時,是在大越軍,最開始破圍而出之時。
而恰恰是這幾人,令阮威靈面色大變,臉刷的一下,血色褪盡。
這二人會出現在任天行的身旁,絕非是無有因由。
一部十萬人騎軍精銳,往東南強插,佔據那邊幾處高地。使那三面而來的大軍,形不成合圍之勢。
修為不過,即便最強之人,也不過是九階之境。
此時三面方向的大軍,都是好整以暇,往城下推進著。
這一戰,堪稱是慘烈。
這時候再說什麼都無用,待得東臨雲陸的消息傳來,自然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六階騎軍?」
望見此人,卻並不在意。其實是早有所料,既然那十鎮天罡劍卒與天罡赤弩士在,此人必定也是抵臨此間。
也無需他下令調度。麾下幾位久經戰陣的大將,就紛紛有了動作。
到了此刻,早該結束才是。
四個時辰之後,這霜天城牆下殺聲,終於漸漸停歇。
這幾人不識天數,不知大勢。降而復叛,倒也勉強說的過去。
這張懷頗有治政之能,稍後若是能降,他絕不吝高官之賞。
只見那幾名修士,都是面孔蒼白,眼神淡漠地望著這邊,似乎已是默認了任天行的言語。
若是不願,那就只有五馬分屍,車裂之刑,方解他恨!
城牆之上,張懷在笑,眼中含著戲謔之色。
為何到了這時,都仍舊無有消息傳回?
任天行隨後就又搖了搖頭,手提著那口大劍,從山崗之上疾馳回陣。
不過這件事,自有旁人代勞,用不著他這國君,去與此人罵戰。
此句吼出,此處百余萬越朝大軍,都是一陣騷動。
宗守身死,乾天山崩滅在即。張懷任天行二人,聚集在這裏的幾十萬大軍,也自然是無根浮萍,再不足為懼。
隨著他的返回,那五鎮天罡劍卒,立時當先前推,朝著方向壓去!
那陣前處,早有一名身穿都統甲胄的將領,大聲喝罵:「張懷你這狗賊無禮!我家君上好言相勸,爾卻口出這等妄言!再若不降,今日破城之後,我大越必定屠城三日!將你張懷千刀萬剮——」
只是當他看向那任天行身側時,心中再次一沉。
在任天行指揮下,那幾十萬大乾將士。就宛如一個絞肉機,不斷的收割著生命。
有至今護持,即便敗了也能全身而退。雲界之內,誰能奈何得了他們。
乾天山如今崇尚火德,衣甲都是赤紅色。
控使那騎獸,從半空中踏下,返回到中軍之內。
不過此地更多的,卻是穿著黑衣黑甲的屍體。
阮威靈面色鐵青,似三足金雀這等靈獸,是珍惜之至。有穿空越界之能,可遠隔億萬里傳信,不懼攔截。
目光又在任天行的附近掠過。只見在其身旁,卻是十幾個修士,立在其左右。
他自問待這些宗派,不可謂不厚,極力籠絡。此時卻偏偏是這等人,背後插刀!
使他大越朝本來的勝勢,開始動搖。
那華雲重光,真已身死?道門真的敗了?
這一剎那間,先是一股被背叛的惱怒,直衝心頭。令他目中,是怒火狂燃。
思緒萬千,阮威靈的胸內,卻是漸漸冰涼。
城牆下的幾十個方陣,除了一部分,仍舊在防範在城內之外。也調轉方向。僅僅半刻鐘時間,就轉成了一個方圓之陣。陣勢嚴陣,與那左右與身後三面的敵軍,遙遙對峙。
他與宗原不同,宗原喜歡親自衝殺,率幾十萬騎軍沖陣破陣。他卻喜好坐鎮後方,調度大軍,碾壓對手。
要麼是被任天行擒拿挾制,要麼是乾天山那邊,有了出乎他意想的變故。
那阮威靈果然是親統禁衛,為幾十萬越軍斷後。
許多將士,穿梭在其間。尋覓救治著那些仍有生機的傷員,收斂著屍體。
之後的傷亡,才急劇上升。
即便是宗守身死之後,此人也仍需小心身旁。
張懷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任天行接過。雄渾之聲,響徹四野:「好教國君知曉,一個時辰之前。道靈穹境華雲真人,重光真人,已經身殞。乾天山一戰,道門死傷修士,接近萬人。靈境修者,更高達四十之數。我主無恙,已安然渡劫,怕是要讓國君失望了——」
阮威靈沒去理會,心中卻微覺奇怪,此時已經到了凌晨時分。幾個時辰之前他就接到乾天山那邊的消息,宗守遭遇的是九曜玄空轉輪劫。
「國君可是在奇怪,為何時至凌晨,乾天山那邊,明明該有了結果,卻偏無半點消息傳回?」
華雲真人與重光真人身隕?開什麼玩笑?
卻非是普通信符,而是一隻三足金雀。一個閃爍,就已經到了他手中。
把那爪中抓著的符紙取在手中,阮威靈頓時心中一悸,也無暇去細想,那華雲重光到底是如何隕落。驀地一聲聲嘶力竭怒吼:「退!諸軍聽我調度,全力突圍!所有禁衛親軍留下隨孤,孤親自斷後!」
這般想著,阮威靈心緒,也就漸漸平復。斜睨了張懷一眼,不願再與此人多說。
此位乃無雙名將,年前七霞山與夜魔軍一戰。獨領中軍,以弱軍而不露敗勢,牽制夜魔大半兵力。
收束住疑念,阮威靈又把心力,專註于眼前。
阮威靈的濃眉,頓時一挑。宗守那支血雲騎,此時不都是在東臨雲陸么?
許多人,都不知華雲重光,乃是何人。那道靈穹境,又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注目望去,只見當先是一位身形極其雄壯的武將,立在最前方處。
可到最後一句,幾乎所有越朝將士,都是心神一定,眼透著感動決然之色。
※※※※
那萬丈雄心,建立東南霸業的野心,就彷彿被澆上了一盆冷水,心底寒透。
他大越朝,總共才只這麼一頭。要動用此物,顯示先前的各種傳信手段,都是無用。
難怪難怪——
阮威靈的神情陰冷,卻靜靜傾聽。這也正是他如今,最疑惑不解處。
任天行率領大軍,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現在他身後。
怎麼這裏,還有一支全由六階玄武宗師組成的騎軍?以前可從未聽說過。
而僅僅下一刻,那身後方向,一支銀白色騎軍,就破陣而出。衝到了一處山崗高地之上,在那裡俯視觀陣。
張懷在高處往下眺望,在心中粗略只稍稍估算一番。便猜出越朝死傷的士卒,當在五十萬人左右。
只是這隻當年宗未然,賴以縱橫東臨雲陸之西的三階精騎。怎麼就變成了六階道兵?
「看來國君這一次,是沒法盡屠這霜天城呢!我張懷,似乎也可免萬刀臨身之苦。」
這幾人,他也認識。不久之前,還在他陛前參見。其中幾人,正是輝州當地,幾個宗派宗主。
此孺子小兒!專會逞口舌之利!
可其中還有兩人,卻是來自於南風雲陸,兩個本該是為他效力的宗門。
看那服飾騎獸,倒彷彿是宗家玄狐騎的模樣。
心裏面都閃著同一個念頭,這阮威靈果然是位真正梟雄——
此前是為顯誠意,才在陣前親自開口招攬。這時候,若還親力為之,那就有失身份。
話音落時,四面八方的乾天將兵卒,都發出雷震般的歡呼之聲。
哪怕無敵此世,在那等人物的眼裡,也不過是稍稍肥壯一些的螻蟻而已,彈指可滅!
他本不願說這些冷嘲熱諷的話,不過若能以這些言語,動搖這百余萬越朝大軍的心志戰意。能使乾天山,少一些傷亡,又何樂而不為?
那便無論是勝是敗,都不至於沒有半分消息——
阮威靈只一眼,就認出這是如今東臨,可與宗原並駕齊驅的大將,代孔瑤坐鎮輝州的任天行。
不過此時,也不能任這人胡言亂語,來亂他軍心士氣。
那阮威靈眼眸一凝,接著又鎮定了下來,是老神在在。
阮威靈的眼裡,則是流露出輕哂。
「自然是有我乾天山,全力攔截之故!卻更因此時此刻,這雲界之內,已無人願開罪我乾天山,傳訊於國君——」
張懷任天行二人聞言,都俱是一怔。隔著幾十里之距,對視了一眼。
甚至僅國君宗守安然渡劫這個消息,就值得他們振奮不已。
無有消息傳回,怕是那些宗派。認定了他的大越,已是敗局已定,再無聯絡交好的價值。
——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