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同情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大山不贊同的搖頭，「小處不注意，這要是真出了問題，世界上可沒地兒買後悔葯吃。」
他一邊抽咽，一邊指著唐峰手上剛剛咬了一口的紅蘋果。
那孩子估計實是餓急了，也顧不得徵求大人的同意，緊張的看看唐峰——小哥哥把蘋果又往他跟前推了推。再不遲疑，接過來，雙手捧著就開始啃。
「你呀，真能長成一個大胖子就好了。」大山上下打量她，喃喃自語般道：「胃口本來就小，偏偏又挑食的厲害，一到夏天瘦的凈剩一把骨頭了……還想長成一個大胖子？我倒寧可抱著一個大胖子睡覺。」
唐峰小臉一紅，為難的看看蘋果，看看孩子，再看看大山，「哥，我都咬了一口，給他吃可以嗎？」
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穿著極樸素。大人一臉愁容，唉聲嘆氣，老婆婆模樣的人不出聲在抹眼淚。那個和唐峰般大般的小姑娘，眼睛都哭的紅腫了。
于老爺子點頭，半晌嘆道：「您是個有福氣的，這麼出息的大孫子跟前跟後的忙活，眼裡瞧著，心情指定錯不了……活到咱這把歲數，別的事也不在意了，能掛心的也就是孩子們了。我呀，一想起我那孫子，我這心……」
那兩個凈琢磨著怎麼減肥了，大有拿水果當正餐的架勢，小心計算著吃下去的食物的熱量——康康從國外引進的新詞，又說一頓飯不能超過多少多少卡路里的熱量，其中肉類含了多少，米飯含了多少，豆類製品如何如何的……
一連吃了數口，眼裡淚花還沒來得及擦去，臉上卻已經有了笑模樣，回頭跟哭泣的小姑娘招手道：「姐，真甜，你也吃。」
大山和董潔湊興說了兩句恭喜的客套話，急忙告辭離開。
「我那大孫子，於樂江，可真是愁死我老頭子了。從前跟您提過不是？我好話說了千千萬，
為了去醫院探視方便，最近一些日子，大山和董潔都住在城裡的四合院。
正好大山在，便起身送客。
董潔好氣又好笑，板起臉來，佯怒的推他一把，道：「去，一邊兒去。你是這山忘著那山高，哪天我要是真胖了，指不定你得多後悔呢，到時候就喜歡我瘦些才好……哼哼，也不怕我真長成大胖子，和你走在一起，給你丟人！」
術后他能坐起來是好事，可是坐起來再躺下去的時候就很困難了。
「現在年輕人忙著幹事業，結婚都晚，現在流行晚婚。」
唐峰不懂這些，他注意力轉而放在另一個更小的孩子身上。孩子的眼睛看到唐峰擎在手裡紅紅的大蘋果，忽然就扁了嘴，哇的一聲哭起來，「媽媽，我餓，我餓——我要吃——」
出了住院大樓，他們沿著樓層間的空地、挑著有蔭涼的地方信步而行。
農場那邊，陳老爺子突然來電話，「大山，你趕緊回來看看吧，門衛那邊來了一些人，說什麼家裡有人在醫院里，急等著錢救命……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剛要過去看看，你丁爺爺給攔住了，說門口不單單有人來要錢，還有記者等著採訪……」
「好哇，你可真能順竿爬。剛剛還說我胃口小，讓我多吃一碗飯？你怕餓著我，敢情就不怕撐著我？哥，您老人家不知道什麼叫做過猶不及呀……」
「我老頭子不是個不開通的人，這要是不到而立之年，我也就由著他了，您說他都多大了？」哎，關鍵是他本人對結婚的態度，明擺著就與常人有別。
想來小娃娃該是餓急了，又很少吃到這樣的蘋果，他吃的高興，一時間倒是忘了所有的不快。
一個老人，一個懷裡抱著三歲大的男娃的女人，腿邊還站了一個比
董潔伸出胳膊，正面側面看了看，頗滿意自己目前的胖瘦——個子已經不高了，再長的胖些可不行。
董潔扮了個鬼臉，笑道：「哥，你就知道一個勁的要我吃吃吃，這要是有一天，我真的長成一個大胖子，怎麼辦？」
不管是從左邊還是從右邊往下倒，都不可避免的扯的傷口疼。
唐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急急跑過來，哥哥姐姐一手扯一個，往前扯道：「哥，你去看看，那邊、那邊——有人在哭！」
這蘋果是大山拿來的進口水果，整體通紅。
說輕了，全當耳旁刮過一陣風，不當回事。
他感慨幾句，想起自己的孫子，眉頭仍舊松不開。
趁著四下里無人，大山手掌覆住她的胃部，順時針方向力度適中的揉搓，「跟你說多少遍了，餐前最好不要吃水果，想吃的話也不能多吃……本來胃袋就小，塞進去水果，就吃不下正餐。」
跟著唐峰走，拐了個彎，就看到處花壇邊，坐了四個人，瞧著模樣像是一家子。
董潔想了想，同意道：「也行。這樣我們來醫院也方便些……」
唐峰偏偏身子，用手指指那個嚶嚶哭泣的小姑娘，「那個小妹妹老哭——」真可憐！再指指男娃，不出聲，眼睛只管盯著哥哥……
唐峰噔噔走上前，毫不遲疑的伸手道：「哪，給你吃。」
「這人病了呀，就盼著有孩子來跟前看看，像這樣多好？所以說，這人要到了年紀，成家生子是人生大事，耽誤不得……哎，我真是愁死了，您別瞅我那孫子看著好像挺聰明一人，他聰明啥，他哪裡聰明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硬是想不明白。」
唐老爺子勸道：「您這話說的，小於那孩子可正經不錯，早年間做服裝生意不也挺好？我聽大山說，這兩年他投資高科技產業，
嗯，醫院還真是一個旋轉的生死門，有人離開，也有新生命降臨……
兄妹倆玩笑的拌了幾句嘴。
聽說下一步打算不吃米飯饅頭，只吃青菜和水果……照大山看，簡直有點走火入魔的架勢了。
八九不離十，這是一個家裡有人生了重病的家庭，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再看臉色，大山猜他們應該是無力負擔醫藥費。
屋裡頭于老爺子看到大山忙前忙后，忍不住道：「這人老了病了，病床前就得有幾個得力的人忙活……就說這人要是有錢了，條件好，多少個看護都請得起，醫生護士照顧咱也盡心儘力，到底不頂自己人用著得勁……就是他們來了什麼也幫不上，數時候能來看看，這心裏到底是兩樣滋味，您說是不是？」
于老爺子看著兄妹倆輕輕帶上門出去，回頭問：「小潔也大了，他們倆是不是也快結婚了？」
唐老爺子刀口一天好似一天的時候，于老爺子看他來了。
剛剛午飯時間，大山哄得一大一小宣稱不吃午飯的兩個人，吃下肚不少東西，這會兒唐峰嚷嚷著肚子發脹，董潔嘴裏不說，一隻手也放到胃部，時不時揉兩下。
董潔皺眉道：「剛剛湯喝多了，有點脹的慌……湯湯水水消化的快，一會兒就好了。」
到底勸得唐老爺子又在醫院多住了一個禮拜。
飯後，唐老爺子撐著和兒子媳婦說了會話，精神有些不濟，就要躺下來休息。
他還有工作要忙，趕時間，沒法子多呆，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告辭了。
這一兩天，唐老爺子就該出院了。
這是住院區，大山看看他們身後的住院大樓，心下略加思索，也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隔行如隔山，唐老爺子對這些生意經還真不太懂，就連大山做慣了
「他們這會兒年輕，怕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唐老爺子勸道：「有些事急不得，有人緣份來的早，有人緣份來的遲。這會兒您的勸他聽不進去，哪天要是忽然開了竅，您想攔都攔不住。哪個人還真能一輩子單身呀？這不都早晚的事嘛……」
老人家一時睡不著，距離上班還有點時間，唐援朝和韓盼仍舊坐下來，陪老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於樂江送于老爺子過來的，沒有在醫院門口放下老人就走，而是跟著進來問了個安，手裡提了許多營養品，一就放到桌上。
唐峰正是調皮好動的年齡，一個沒看住，似乎只在眨眼間，小傢伙就不知道躥到什麼地方去了。
大山喊了他兩聲，小傢伙倒也簡單應了一聲。
醫院不是慈善機構，醫藥費欠了太多，院方也無力承擔，勢力要停葯催費。
大山送別於樂江后，和董潔走進來向唐老爺子告別。
大山最後道：「這幾天，咱們就住在城裡吧，四合院那邊有日子沒住了，偶爾我還真是想的慌。」
「我正常的時候每次睡覺，都是怎麼躺下去的？」老人家皺著眉，嘴裏嘀咕道：「這費事勁……」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減肥了？凈冤枉人！」
大山也就放下心來，他遷就董潔的步速，放慢腳步，問她：「胃不舒服？要不要找醫生開點消化葯？」
「爺爺，于爺爺陪您說話，我和小潔就先回去了……有沒有哪口特別想吃的？回頭我讓人做，晚上我媽和唐叔過來跟您一起吃飯……」
原來卻是住了一位產婦，剛剛剖腹產，生了個大胖小子。
打小到大，他每次給其它的小朋友東西，從沒有說自己咬過了吃過了再請人家吃，很沒禮貌的。
「我要是不怕的話，以後每頓飯你肯多吃一碗飯嗎？」
唐峰不走了，他拉拉大山的手，仰起頭來叫
「哥，我也跟你說多少遍了，我現在身體好的很，夏天時偶爾用水果當飯吃、少吃一頓飯真的沒關係。肚子不餓，非要被勉強吃東西，這麼做對身體不好才是正理。」
唐老爺子十分贊同。「就是，您瞅我一人躺這兒，悶的慌，心裏就盼著孩子們過來了。知道他們工作忙，按理說也用不著他們來，醫院這邊啥都不缺。可咱自己在這裏說句實在話，真是盼著他們來。」
有人眼尖，看到門口因為好奇探頭探腦的唐峰，眼急手快的搶出來，不由分說，一人塞過來一小包喜糖。
「反正啊，咱是老了，老都老了，這輩子也算沒白活，現在這世界變化快，變的也大，孩子們個頂個都是有主意的，咱們應該為他們高興。」
誰說不是，于老爺子心有戚戚焉。「如今這世界是新一代的了，我呀，在家裡獃著不愛動，哪天出門轉轉，但凡路走的遠點，就發現這外面的變化，可真是一次比一次大……」
唐老爺子點頭笑，「嗯，過了年，小潔就滿二十周歲了……」
樂的家裡的長輩，病房裡就發起了喜糖。
樓道里走了沒多遠，便聽到一個半敞著門的病房裡，傳來歡歡喜喜的笑聲，中間夾雜著恭喜的吉祥話。
大山便跟長輩交代一聲，打算領著這兩人出去走走，散步消食——唐峰走的時候，順手拿了一個蘋果在手裡握著。
大山點點頭。小孩子餓急了，沒那麼多講究。
忽然想到些什麼，換了警告的語氣道：「你可不許學陳雪和康康！」
你拍桌子瞪眼睛，他也不怕你，說急了，便回道：「為什麼要結婚？娶個女人過來，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一天到晚，一年到頭，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柴米油鹽，有啥意思？再限制我這個那個，吃個醋吵個架生個氣摔個碗，除了逛商場買東西與一堆女人家長里短……這樣的生活想想我就受不了，還是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