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輸了比賽
臉頰上，掛著兩行淚水，映著月光，晶瑩透亮。
「謝謝我們？」張俊不解。
「對不起，張俊……」
「小子！明年、後年，當你們闖進西工體育場的時候，我們會來給你們加油的！」王博親熱的摟著任煜地的脖子說。
「看什麼看？我又不是猴子！」蘇里本來想活躍一下氣氛，才說了個笑話。可是他真的沒有幽默的天分，眾人被他這麼一喝，連忙又低著頭做自己的事了。
還有那些記者，為什麼輸了球，還有那麼多記者？他們總愛問一些希奇古怪的問題，輸了球還能有什麼感受？
夜風很冷，可是蘇菲不在意。
這一切，真象一場夢呢……
「是啊！是啊！你們這付表情，別人還以為在開追悼會呢！」
但這次……
張俊四處看看，王博他們正和一、二年級的隊員們在說笑呢。
「隊長……」
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年的賽季結束了。
就連讓政教處主任溫久成頭疼不已的升國旗講話的問題也沒有了。大家說話都輕聲輕語的，連笑聲都少了很多。星期六的那場比賽感染到整個學校，這個學校第一次為了足球而悲傷。
看著張俊的表情，王博對身邊的蘇里說：「思想工作卓有成效啊！」
比賽……輸了！
張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白天的一幕幕還在他腦子裡，想忘都忘不掉。他沒有哭，一直。並不是他不傷心，也不是他整場比賽都置身事外——儘管這不是他的本意。
……
以前他從來沒讓張俊失望過，只要張俊拍著他的肩膀說：「看你的啦！」
「我在外面吹吹風。」蘇菲趴在陽台上，看著
「我沒有辦法幫助你們，只是坐在底下看。」
「你看！大家不都停好嗎？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你們呢！」
蘇菲有沒有哭，他不知道，因為她總是給他一個背影。
「他不可以消沉下去，曙光的明年可在他雙腳上呢！」
自己的隊友們卻一個個哭的一塌糊塗，尤其是高三的學長們。他們在這場比賽后，就將脫下穿了三年的紅白球衣，象任何一個普通的高三畢業生那樣，為了自己的前途打拚。
但對於另外的一些人來說，這三年的賽季都結束了……
「別一付哭喪著臉的表情！雖然離隊了，可我們還在一個學校啊！又不是永別，真是的！」張銳笑著說。
回到球場上，重新站在球門前。
還說什麼「我要保護球門」這樣幼稚的話。結果什麼也沒有守住，隊友們的努力，啦啦隊的加油聲，還有蘇菲的笑容。他真是個不稱職的門將。
下午的訓練仍然正常進行，梁柯已經把目光放到了來年。
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努力，大家那麼拚命卻還是輸了？楊攀的射門那麼厲害，球門都可以被打的晃個不停。任煜地技術，四個人不也圍不住他嗎？還有安柯，他曾經擋出過楊攀的射門啊。還有，還有隊長，那麼頑強的在防守，可為什麼還是輸了？
訓練結束的時候，梁柯把大家召集到一起。
王博的「哭送」讓大家笑了起來，氣氛頓時活躍不少。
「這與你無關。我如果是教練，我也不會讓你上場的。以你的未來做賭注，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輸了？
「李霄鵬！」
「別這樣說，隊長。」
全國初中大賽的半決賽，開拓對華營，傷停補時階段。張俊為開拓贏得一個25米的自由球。楊攀主罰命中。開拓以3：2淘汰了來自廣州的華營，闖入決賽。
自己好不容易闖進了禁區，眼看就可以射門了，結果劉超搶先一腳把球剷出了底線。
使出渾身解數，對方仍然不為所動，只好強行突破。但是劉超又把腳下的球斷了下來。
他翻了個身，才發現枕巾已經濕了一大片了。
戴上耳機，把隨身聽的音量開到最大，想借音樂來沖淡這痛苦，卻收到了「借酒澆愁愁更愁」的效果。
所有人都看著隊長。
星期一的校園裡，似乎格外的安靜。
「可，隊長……」
「劉雷！」
「尚進！」
「是啊！當初我們這些人進這個校隊，只是為了在高中三年有個名正言順踢球的地方。我們自己的實力我們很清楚，所以根本沒有想過什麼八強，四強的。但是你們來了，就給這個球隊帶來了希望。我們大家第一次有了踢球的目標。」蘇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明年你就是高二了，別再讓蘇菲的紅線只畫到這了。」
還是王博出來說話：「咳！咳！我們高三的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大家可以歡送我們，是歡送，不是哭送。大家不要一個個哭喪著臉的。」
……
他自認不是那種脆弱的人，可為什麼當裁判吹響了終
「你這叫不會說話嗎？隊長……」
一個星期後科大附中在半決賽里輕鬆擊敗東方中學，李永樂又攻入一球，是個點球。他現在成了媒體和球迷的寵兒。又是一個星期後，科大附中在決賽里擊敗了他們的老對手定鼎中學，連續第十四次進軍全國大賽。再次成為洛陽媒體報道的焦點。李永樂在那場決賽里總共射門五次，卻一次也沒有再射出那日對曙光的反彈射門。
梁柯每叫到一個名字，就會有一個人走出來，把球衣交給蘇菲。
張俊的表情讓白痴也能看出來他正在自虐。蘇里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過分自責，輸球不是你的責任。」
從小學到高中，踢的比賽場數都記不清了。也不是第一次輸球了，可為什麼今天第一次有一種不甘心的感覺？
「別叫我隊長了。」
可是那真是夢嗎？為什麼連摔倒的痛感都那麼真實？還有……那失敗的感覺……
這個場面，加上今年，梁柯見了五年。但這一年，他替這些高三的老隊員惋惜。熬了兩年，今年終於看到了希望，可是就差了那麼一點，他們到最後還是沒有看見日出。
8號、10號、18號、5號、3號、9號、22號，這些號碼在明年的九月份又將有它們的新主人。
……
蘇里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的，高三的隊員們在今天之後，就不再是曙光足球隊的隊員了。蘇里！」
「我馬上就不再是隊長了。你也不用再這樣叫我了。」
「菲菲！還不睡嗎？今天累了一天了。」媽媽在屋裡喊著。
「還是你會
「蘇菲，你總是笑嘻嘻的，今天怎麼老皺著個眉頭？小心有皺紋啊！」
足球可以帶來歡樂，也能帶來痛苦。他不是剛踢球的菜鳥，這個道理他早都懂了。可是當痛苦真的來臨時，為什麼自己還是無法接受？
「張銳！」
「我們高三的最後一節訓練課，你們就用這種態度來送我們嗎？」
「看你的啦！」張俊拍拍楊攀的肩。
「王博！」
「對不起，又忘了。哎！還真是不習慣啊……」
「我不甘心！」
任煜地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原來只是一個夢啊。他藉著月光看看鍾，已經是半夜一點了。可他現在卻睡不著了。他的記憶只到裁判吹響終場哨時，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直直的看著藍天。然後，藍天就變成了黑夜，他躺在了床上，剛剛被那個夢驚醒了。
「劉輝！」
曙光的足球真的是很爛。可他從隊友們的臉上看見了對足球的熱愛，發自內心的喜歡。說什麼「不自由，毋寧死」「吾愛足球，但吾更愛美女」那些話只是逃避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借口。當他站在門前，隔了兩年又戴上守門員手套，和楊攀「決鬥」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決定，和內心一樣的決定：
一向很樂觀的楊攀都哭了，那是在裁判吹響終場哨時，他看見楊攀在用手去抹眼睛。任煜地沒有哭，因為他累的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就那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直直的看著藍天。安柯也沒有哭，他只是獃獃的坐在地上，背靠著門柱，茫然的看著歡呼的科大附中隊員，好半天，就
任煜地雙手攥緊了被子，頭深深的埋在被子里。
初中的學校是個不重視足球的學校，他只踢了一年球，就沒有再在那個沒前途的球隊里呆下去了，他認為在那個環境下踢球是種折磨。
「我說過了，不要叫我隊長了。」
比賽結束后，他是怎麼到家的，又是怎麼去蘇菲家吃的飯，然後怎麼躺在床上的，他都沒有多大的映象了。
只是，球場上的氣氛好壓抑，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就連一向搞笑的安柯也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和替補門將做著基礎練習。
「你們這是幹什麼？」
她看見了，連成天嘻嘻哈哈的劉琪都不吭聲了，他不停的喊了八十分鐘，嗓子都啞了。
科大附中的隊員們欣喜若狂的慶祝勝利，那感覺就好象是他們剛從鬼門關里轉了一圈似的。科大附中贏了球后從來沒有這麼慶幸過。
……
「不要叫我隊長了。」蘇里笑著指指光禿禿的胳膊。
「嘟！嘟！嘟——」
三次，從球門裡撿了三次球。
……
「不管怎麼說，明天可看你的啦！」張俊拍著楊攀的肩說。
蘇里把隊長袖標和早已洗的乾乾淨淨的球衣疊的整整齊齊的交給蘇菲。在交球衣時，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放到了蘇菲手上。
他只是覺得，當這一切來臨時，他突然沒有眼淚了，內心的傷悲無法把它表面化。也許最深的傷悲就是那想哭卻哭不出來吧。
她聽見了，張俊痛苦的抱著頭，說的那句話。
梁柯很想提醒這些孩子們打起精神來，但一想到星期六的比賽，他就開不了口。那天晚上，他一個人連灌了六瓶啤酒，喝的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