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行氣訣

不知過了多久，劉修忽然心中一動，那近乎空靈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外面的聲響如潮水一般涌了進來，世界忽然變得熱鬧非凡。他睜開眼睛，驚喜的發現自己的心痛似乎減輕了許多。

「沒什麼，確實是我傷了你嘛。」劉修強忍著心中的笑意，和劉備一路直奔布肆，重新挑了一匹上等的細布，又給老娘買一塊青州產的錦帕，這才有說有笑的回了酒肆。劉元起已經息了怒，卻依然不肯假以顏色，沒好氣的吩咐劉修要好好照顧劉備，這才帶著布起身離開，留下話來，說過幾天再來涿縣，如果劉修不聽話，必定要好好收拾他。

「這是體質問題，這個行氣訣對體質要求很古怪，你的體質正好與要求相符。」

嘿嘿，這霸訣雖然古怪了一些，效果倒是沒話說。劉修欣喜地想道，翻身躺倒在床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當然有。」劉元起不假思索的說道，手一揚，剛要再說下去，卻突然沉下了臉，恢復了先前惱怒的神態，大聲呵斥道：「你這個做兄長的，不知道照顧玄德便也罷了，居然還傷了他，現在還有臉講理？看老子不收拾你。」說著，長身而起，撲了過來，一隻手抓起案上的帛書迅速塞進劉修的懷裡，抬手便是一個耳光，「啪」的一聲又響又脆。

「我？」劉元起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練過，可是沒練成。」

「那……我們祖上有人練成過嗎？」

「呼——」，氣剛吸到一半，劉修就覺得心口猛地一跳，彷彿被一根繩子牽住猛拽了一下似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嗆著。他驚悸不已的撫著心口，感覺心跳都比平時快了好多。

這可確實有點邪門。

「據說叫霸訣，王霸之道的霸。」劉元起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下去，「你好好修習，不僅能治你的心痛，而且對你習武大有好處。不過，你可不要像以前一樣，以為有把子力氣就能打遍天下，須知匹夫之勇不可恃。」

劉備無奈，跟著劉修一路出了門，小心地問起剛才的事情。劉修當然不會說實話，只是說老爹對他傷了他的事非常生氣，正跟他發火呢，要不是劉備回來得及時，恐怕又要挨揍。劉備聽了，憨憨的一笑：「阿伯也真是，這點小傷算什麼呢，也用得著這麼怪你。大兄，真是不好意思啊。」

這次心悸的感覺弱了許多，雖然那種被牽扯的感覺還有，卻不是那麼不能承受了。他重複練習了幾次，細心的體會著心臟隨著呼吸一上一下起伏的感覺，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睛。

劉修心裡有數，再過幾天老爹肯定是要來的，但不是看他有沒有照顧好劉備，而是關心自己的心痛有沒有好轉。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老爹要在劉備面前演這麼一出，但父子之間解開了那個心結，終究是個好事。

如果不是帛書上解釋得很詳細，劉修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他緩了緩，決定再試一次，把幅度放小一些，先感受一下再說。

回到驛亭之後，盧敏還沒有回來，劉備坐了一陣，耐不住寂寞，便問劉修有沒有興趣出去逛逛。劉修懷裡揣著那片帛書，一心想一睹為快，哪裡還有興趣出去玩，便推說心情不好，要休息一會兒。劉備以為他是因為剛才被老爹臭罵了一通的緣故，也沒有多說什麼，隨口安慰了兩句，自己便出去了。

劉備一走，劉修便關上門，掏出帛書細看。帛書上用墨線畫著幾個人形，裸著上身，在胸腹和腰間有一道用硃砂畫的紅線，每個旁邊各寫了幾句話，卻不是典雅的文言，而是近乎口語的文字，看起來並不費勁，以劉修現在的水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外面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竟似向這邊來了。劉修一愣，連忙起身走到門前，伸手拉了門，剛看了一眼，頓時傻了。

劉備哭喪著臉站在門口，黑了一個眼圈，鼻子滴著血，半邊臉腫得像豬頭，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看起來就象被一群人圍著群毆了一頓似的。

劉備見劉修一副委屈的表情，心裏更是過意不去，用力把劉元起拉到一邊，連聲替劉修求情，好容易才把劉元起勸住了，這才陪著笑，將扔在地上的布撿了起來，雙手奉到劉元起面前：「阿伯，這是我買的布，還請阿伯帶回去給我阿母。還有，這是多的錢，一共五十二錢。」

劉元起瞅了一眼劉備手裡的錢，又摸了摸手裡的布，不滿地說道：「玄德，你怎麼買這麼差的布？你馬上要到刺史大人身邊做事，穿得太差了怎麼能行。」說著，他轉過頭，換了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對劉修說道：「豎子，還不和玄德去重買一匹好布，還要老子親自去不成？」

劉修這才回過神來，無辜地看著暴跳如雷的老爹，委屈之極，心道你要演戲也得提前打個招呼吧，我這一下可挨得冤枉之極。

劉修一時有些把握不定，想了好半天，決定先把帛書藏起來，放在最隱秘的地方，免得被劉備翻到。仔細思索了一會之後，他按照帛書上的姿勢坐了下來，開始像拉風箱似的猛吸了一口氣。

這是一篇關於呼吸方法的口訣，但是和劉修以前從武俠小說里得到的概念完全不同，那些都說什麼丹田啊，任督二脈啊，周天什麼的，這個卻沒講這些東西，只說是納氣入腹，有些類似於腹式呼吸的意思，而且與那些氣功要求呼吸綿綿不同，這個口訣特別註明呼吸要重，要猛。

劉修被打蒙了，瞪起眼睛剛要說話，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劉備推開了門，扔到手中抱的布匹，撲過來抱著憤怒的劉元起，連聲說道：「阿伯，阿伯，大兄也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再怪他了。」

「這……這是什麼行氣訣？」劉修高興得有些結巴了。

劉修不敢怠慢，連忙答應，從劉元起手裡接過錢袋，拉著尷尬不已的劉備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玄德，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又得挨打了。」

「唉，明白了。」劉修連聲答應。這口訣聽著就帶勁，老爹又是這麼鄭重其事的，想必功用也不小，到底還是親生的好啊，劉備再有出息，那也沒得到這麼好的東西。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抬頭起問道：「阿翁，你練過嗎？」

「那你怎麼知道這對我有用？」劉修傻了，這不會是那個街頭老乞丐拿來蒙純情少年的吧。

四周的聲響慢慢遠去，他的耳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迸迸」聲，節律分明，有如催眠一般，既清晰又模糊，似在耳邊，又似乎遠不可及。

唉，自己好象真有些把這個老爹當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