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激將

「豪帥，這隻是圖畫，不能說明什麼。」竇歸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就算要攻城，也要先提出贖買才行，萬一誤會了怎麼辦？」

裂狂風語噎，片刻之後，他用力的一揮手：「你要是能救出我阿爸和阿妹，我任你處置，你要砍了我腦袋都行。你要是救不出，我去救！」說完，不等槐縱回答，甩開帳門，揚長而去。

槐縱讓人把裂狂風再次請來，將他的計劃說了一遍。裂狂風這時也有些冷靜下來，知道僅憑牛頭部落去攻城也很難奏功，而且槐縱的計劃也不錯，便爽快地答應下來。槐縱一面讓人進城談判試探，一面讓竇歸監督工匠加緊打造攻城器械，準備萬不得已的時候強攻寧城。與此同時，他讓派人向公沙孚和劉虞送出了口氣強硬的通諜，指責夏育血口噴人，栽贓污衊，把到寧城胡市進行採買的風雪抓走，要劉虞立即放人，否定鮮卑人將在上谷郡大開殺戒。

竇歸臉色發白，聽著槐縱粗重的喘息聲，心不住的往下沉。現在已經不是要不要攻城的問題，裂狂風已經瘋了，槐縱不攻城，只怕裂狂風就不再把他當主帥，牛頭部落要獨自攻城了。

夏育接到了槐縱的贖俘要求后，大笑不已，他讓人把盧敏和劉修一起請到堂上，讓他們聽槐縱的使者把要求再次說了一遍，然後問道：「德然，你這幅畫雖然不著一字，卻勝過萬言書啊。」

竇歸正要再勸，裂狂風大步闖了進來，大聲吼道：「城裡來人了？他們開了多少價？」

「住嘴！」槐縱怒視著竇歸，胸脯拍得咚咚響：「我們鮮卑人沒有怕死的懦夫。」

裂狂風眼睛一轉，大叫道：「給你兩天時間，不能把我阿爸和阿妹贖出來，我們就攻城。你們不攻，我們牛頭部落獨自攻城。」

「除非……城中出了什麼問題，不利於堅守。」竇歸猜測道，「我聽說他招收了一些流民入城補充兵力，他的兵力應該不成問題，會不會是糧食出了問題？」竇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眼神漸漸的亮了起來：「斥候們說發現過幾批糧隊，這些糧應該是送到寧城來的，只是我們來得突然，所以他們沒來得及送進城……」

「王子，我們不能攻城啊。」竇歸臉色一變，連忙叫道：「我們沒有攻城器械，怎麼攻城？就算讓工匠們打造，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更何況我們的戰士習慣了騎射，根本不擅長攻城啊。」

這封書札上沒有一個字，只有一張圖，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子，容貌酷似風雪，更絕的是她哀怨的眼神栩栩如生，簡直要從紙面上跳出來，微張的嘴唇中似乎正在訴說自己的期盼：「阿哥，快來救我！」

「王子，我知道你的憤怒，我也憤怒。可是，兵法有雲，王者不因怒而興師，如果倉促攻城，我們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準備攻城。」槐縱一瘸一拐的在大帳內來回踱著步，大聲咆哮著，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你做主，你能救出我阿爸和阿妹？」裂狂風火了，一腳踢飛了槐縱面前的銅壺，指著槐縱的鼻子大罵道：「要不是你無能，怎麼會害得我阿妹被那漢狗抓去？你還有臉向我叫？」

「王子高明。」竇歸一臉堆笑。

槐縱怒視了他一眼，指了指竇歸手中的書札。竇歸一看到他來，立刻就想把書札收起來，可是已經遲了，只得無可奈何的把書札遞了過去，心中卻升起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裂狂風一看那風雪可憐的眼神，眼淚就下來了，他將書札捂在胸口，單腿跪倒，大聲說道：「王子，我要攻城，我要率領牛頭部落的勇士第一個衝進城裡，救出我阿爸和阿妹。」

「裂狂風，這裏你做主還是我做主？」槐縱紅著眼珠子大喝道。

「去吧，這件事，也只有你能辦。」槐縱無奈地搖搖頭，撫著越來越痛的斷腿，眼神有些狂躁。竇歸站在原處未動，槐縱開始也沒注意，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不解地看著他。

「別急。」槐縱一擺手，打斷了竇歸的奉承：「這隻是我們的猜測，未必就是真的。而且裂狂風也未必相信，你派人去談，就說……就說我們可能拿戰馬或者糧食來換迴風裂大人和阿雪，戰馬是他們一直渴求的，如果他們選擇糧食而不是戰馬，那我們就猜中了。」

竇歸的眼皮一陣陣的亂跳：「王子？」

竇歸嘴裏發苦，小心翼翼的勸道：「豪帥，在攻城之前，我們可以贖回他們，一旦開戰，就不好再談了。」要是風裂在，劉修的詭計一眼就能被看穿，裂狂風或者槐縱也不敢無視他的態度，根本不可能做出這麼衝動的決定。可是，風裂被劉修生擒了，他竇歸雖然和風裂一樣冷靜，但是在槐縱和裂狂風眼中的地位卻根本無法和風裂相提並論。

「那怎麼辦？難道就在這裏看著？」槐縱拍著胸脯大聲吼道：「我是來救阿雪，現在她在城內受苦，我卻在城外看著？我要打破寧城，把她救出來，砍下劉修的狗頭！」

竇歸大惑不解，從地上撿起碎片鋪開案上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很複雜。

竇歸無語，心道人家怎麼糟蹋你阿妹了？他看看那幅圖，覺得無法解釋。不錯，這上面的風雪的確是一副委屈的樣子，可是這不代表她被人侵犯了啊，更何況這僅僅是一幅圖畫，並不代表是實情。不過，這城裡怎麼有這麼高明的畫工，顯然是國手啊。

「王子。」竇歸輕聲說道：「寧城險固，本是萬無一失，利於久戰，夏育為何要激怒我們？」

「我一定儘力去辦。」竇歸躬身施了一禮，猶豫了片刻，又接著說道：「王子，我們是不是先派人和上谷太守公沙孚和幽州刺史劉虞聯繫一下？」

槐縱眼珠一轉，也察覺到了其中的反常。夏育兵力不足，有城可守，他為什麼要激我去攻城？他守住城池，讓我無功而返豈不是更有功，又何必出此下策？

「非常可能。」竇歸欣喜地說道：「王子真是太英明了，這可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策啊。」

槐縱的眼睛也亮了起來，輕輕的一拍大腿：「如此說來，我們只要圍著城，就算是不攻，也很快就能逼得他們不戰自亂？」

「贖？怎麼贖？」裂狂風噴了竇歸一臉的唾沫星子：「漢人都是不講信用的東西，昨天是你說要放他們走，然後談好價錢再贖的，可是現在你看看他是怎麼對待我阿妹的？我阿妹是俘虜，可不是他的奴隸，不能讓他這麼糟蹋。」

槐縱打開書札，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雙手一陣亂扯，將那封書札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破口大罵：「狗賊言而無信，欺人太甚。」

劉修抓住了鮮卑人的大腦，竇歸悲哀地想道，他讓鮮卑人變成了匹夫之勇的蠻胡。

「仲鄉，派人去問贖金。」沉默半晌的槐縱無力的擺了擺手，腿越發的痛了，疼得臉皮都在抽搐：「如果談不攏，我們只有強攻。先拖兩天，抓緊時間製造攻城器械。」他停了片刻，又說道：「攻城的事情，我們不擅長，你要多費心。」

「大胆！」槐縱氣得臉色發青：「你阿爸可是自己不小心才被劉修抓去的，你自己也在場，這怎麼能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