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反目成仇
劉修笑笑，他拿出這把刀的目的不是自誇勇武，而是想讓盧氏知道，他們那些道術雖然不能說沒用，但是臨陣而斗的作用卻有限。神器嘛，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火狐有神器，被奪了，槐縱有神器，他死了。
王英眼神一亮：「交易，什麼交易？」
盧氏覺得劉修太狂妄，一點也沒有後輩就有的謙虛，大概是覺得自己背後有官府，便有些少年輕狂，來和天師道談判居然一點禮賢下士的姿態都沒有，更可氣的是還在她面前詆毀道術，她已經不想和劉修談了，看到這柄形狀古樸的短刀，她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太當回事。
盧氏眯起了眼睛：「你威脅我？」
「大賢良師自然是沒問題的，可是，如果請大賢良師出手，那師傅的神上使還能做嗎？」
劉修不以為然，張魯後來被曹操打垮了，顯然道術沒能幫他什麼忙，這人好象也沒什麼成就，和劉禪之流的差不多，都是平庸之輩。但是品性不錯，在三國那個亂世中，是難得的幾個不願意打仗的人。
段熲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沒有青牛角，我就不能戰勝天師道的人了？就算我贏不了，不是還有大賢良師？」
段熲又對劉修說道：「你要想以後帶兵出征，有一點一定要記住，手裡一定要有一支強悍的親衛營，這些人數量不要很多，但是一定要非常強悍，在很多時候，他們可能會決定局勢的走向。」他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外的許禇，「這個人……就是最好的榜樣。」
「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不過，我好象聽師尊提到過，好象在古籍中曾經有這樣的神兵利器。」盧氏抬起頭，迎著王英震驚的目光，把短刀推回劉修的面前：「劉君，這刀的確是神器，不過，我敢說，你還沒掌握這神器真正的妙處。」
「符咒？」劉修真的有些詫異了，這刀柄上是有一些隱刻的花紋，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裝飾用的，原來是符咒？
「恢復舊兵制？」段熲搖了搖頭：「那可不容易，現在的編戶齊民大部分可掌握在那些世家、豪強手中呢。」
「那段公當初征羌，為什麼只要了騎五千，步萬人？」
天子不敢掉以輕心，他雖然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可是也不敢冒這麼大的險。
王英臉有些紅，劉修的話說得是很讓人不爽，可是天師道現在的確不是太平道的對手，沒有實力哪來的尊嚴。他沉思良久，「我要向總治彙報一下。」
劉修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王英：「張鳴手中的青牛角是我的。」
「陛下想論什麼道？」劉修一時沒明白過來。
「他多大了？」
「那劉君是打算取回青牛角？」
劉修點點頭，又有些擔心地說道：「不過，我不知道取回青牛角之後，你們能不能打敗張鳴，打敗了張鳴，又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對付張角。」
「一是從邊軍中抽調精銳充實北軍，二是整軍備戰，加強訓練，把那些不頂用的人全給沙汰掉。」段熲稍微考慮了一下：「
「我從鮮卑太子槐縱手中奪來的，不知道在他之前還有什麼傳承。」劉修低頭喝茶，沒有注意到盧氏神情的細微變化，淡淡地說道：「這把刀和青牛角一樣，都來自鮮卑，我覺得要想搞清楚來歷，可能還要去問問檀石槐才行。」
「張角和我是師兄妹，我們一起學藝二十年，相互之間了解頗深。」盧氏淡淡地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有辦法對付張角。」
「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你們這位系師的資質如何，現在可看出什麼端倪了？」
劉修笑了，用手中的筆指著田晏，故意用拖長的聲音說道：「我說田大人……」田晏剛剛被天子召見，天子聽了他的北征計劃之後，任命他為使匈奴中郎將，馬上就要赴任了。這個時候他當然不希望從邊軍中抽調太多的精銳來充實北軍，很顯然，他是不會有機會指揮北軍的，北軍打了勝仗，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你的私心，大大的重啊。」
盧氏把刀遞給王英，指尖不動聲色的點了點刀柄，然後微笑著說道：「劉君勇武過人，兩次臨陣生擒鮮卑太子，不愧是少年英雄啊。」
田晏猶豫了一下，點頭應是。
盧氏眨了眨眼睛，她也許沒有故意放電，但是那入神的神情卻自然而生一種媚態。
「那些儒生可不這麼說。」天子煩惱地說道，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去年你提議天下士子論道，可是後來你回涿郡了，這件事不了了之，現在還能再辦一次嗎？」
「沒事，可以慢慢來，反正也不是現在就上戰場。」劉修卻並不太擔心，他相信天子會希望看到一支強大的北軍，而不是現在這些軟腳蟹。「對了，段公，你能不能列一張單子出來，看看能抽調多少人充實到北軍來。」
回到自己的住處，藍蘭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劉修要是要回青牛角怎麼辦？」
「以多勝少，十戰九勝，以少勝多，十戰一勝。」段熲輕輕的放下手中的兵書，淡淡地說道：「以少勝多，需要很多機遇，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碰得上的。如果在廟算的時候就把希望寄托在以少勝多上，是非常致命的失誤，就算是打贏了，也不足為法。」
……
劉修點點頭，王英連忙吩咐張修上茶，自己急急忙忙的進了內室。張修端過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獻給劉修，又給許禇、張飛上了茶，這才靜靜地站在一旁。劉修看看他，見他目光湛然，更勝從前，便贊了一聲：「你最近的進展非常快啊。」
「你不要怕，朕只是想看看你這幾個月是不是能有進步，並不是要你立刻上戰場。」天子嘆了口氣：「就是你來得及，朕也來不及為你準備糧草。今天又旱了，雖然沒有去年那麼嚴重，但也不可小視啊。」
劉修有些為難，他說是半年已經是很短的時間
段熲沉吟了片刻：「的確，現在邊疆吃緊，確實不能抽調太多，看來主要還得在洛陽另選。」
「你認識刀柄上的符咒嗎？」
……
「其實，北軍也不是不能上陣。」段熲輕描淡寫地說道：「也許這是一個重建強大的北軍的機會。」
劉修很詫異，嗣師夫人怎麼會在這裏，不在蜀地總治？剛才王英還說要彙報總治的呢，難道她會時空穿梭，縮地成寸？真要那麼厲害，也不會被張角打敗了。更讓劉修覺得詫異的是，張魯都七歲了，按這個年代的習慣，盧氏至少在二十五歲左右，怎麼看起來倒比王楚還要年輕一些。
盧氏已經聽王英說過一些，所以才急著出來見劉修，開始她還有些不相信，但是見劉修雖然開始的時候有些失態，後面卻表現得很沉穩，這才相信劉修不是拿她開涮。
「你有這樣的實力嗎？」王英也沉下了臉，不屑的冷笑道。
「如果你想反悔，你會有機會看到我的實力。」劉修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盧氏和王英，嘴角微微挑起：「我見識過道術中人，說實話，的確很神奇。可是，我可以告訴你們，我見過更神奇的。」
「正是。」王英對劉修的意外有些不解，又接著解釋道：「系師是嗣師的嫡長子，夫人又是目前我天師道中道術最高深的一個，有夫人教導，他以後自然會道術日深，成為一代天師。」
「陛下，」劉修向前跨了一步，天子停住了，用希冀的目光看著他，劉修接著說道：「臣實在太年輕了，還不足以承擔如此重任，請陛下給臣一點時間，先從整練北軍開始。」
劉修剛準備再拉攏他幾句，內室傳來一陣腳步聲，王英引著一個妙齡女子匆匆的走了出來。劉修吃了一驚，連忙起身施禮。王英介紹道：「這便是嗣師夫人。」
「讓那什麼太平道的和儒生們論論天道。」天子忽然有些興奮起來，「我和太平道的人接觸過一兩次，覺得他們說的也有些道理。」
劉修有些懷疑。
「是不容易，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恢復舊兵制，要不然的話，這些人不僅有錢，而且有兵，就更不得了了。」劉修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打算先重建北軍，把京師的安全先穩住。」
「先生……」張飛在後面捅了劉修一下，才讓他回神來了。劉修連忙咽下了快到嘴巴的口水，暗自罵了一聲自己丟人，把來意說了一遍。
這一笑，差點讓劉修流口水。如果說王楚的美是一種清純和知性，那盧氏的美則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媚，既似少女的清純，又似少婦的甜美，還有幾分成熟女子的穩重和包容。
劉修一怔，沉吟半晌，欠身一拜：「請指教。」
「要多久？」
「你的東西，你不知道來歷？」盧氏有了點興趣，伸出如蔥白似的手指，拈起刀迎著光看了看，眉梢忽然一跳，嘴唇一張，似乎
「那是天災。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行了行了，你也不要著急，我本來也沒打算從你們那兒要多少人，有先生在，我不相信大漢還缺少將才了。」劉修道，「我已經向陛下重提建兵學的事，可能還要恢復從六郡抽調精騎的舊制，只是阻力不小，需要一些時間。」
「我覺得不如說是件神物更準確。」劉修拔出如新月般的刀鞘，將平淡無奇的刀刃展示在盧氏和王英面前：「此刀削鐵如泥，摧毛斷髮，但是非銅非鐵，我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它是怎麼打造而成的，更不知道它的來歷。」
「系師。不過系師年幼，具體事務應該是由夫人和各位師兄一起主持。」
「先生說過，半年時間，便能有小成。」
張鳴很自負地點點頭，渾然沒有注意到藍蘭對他使眼色，等誇完了海口，才想起來自己最大的倚仗青牛角名義上還是劉修的，一時不免有些尷尬，卻不肯在張讓面前落了威風。劉修入獄之後，他以為劉修這次必死無疑，便走了張讓的門路。在用重金和還陽秘術吸引了張讓等人的興趣之後，他這次又因為傳授何貴人房中秘術，成功的使何貴人重新獲得了天子的歡心，而成為何進和張讓等人的貴客，有了他們的幫助，太平道在洛陽的傳布也越來越順利，大量的權貴入道，不僅使太平道的勢力大增，而且給他帶來了無數的財富。
……
「只是那些人都是有些背景的，不管是沙汰掉，還是死在戰場上，都很難交待。」劉修接著段熲的話頭說道：「這些人要麼是權貴子弟，之所以到北軍來，就是因為北軍基本不用出征了，又安全，又舒服，要麼是文士，根本上不了戰場。」
「你們嗣師仙逝，現在總治由誰負責？」
劉修探詢的看著他。
「半年？朕等得。」天子很高興的點了點頭：「現在是六月末，到十月的時候，朕要校閱，趕得及嗎？」
劉修站起身來，不以為然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靜觀其變吧。我本來想和你們做個交易的，看來沒什麼機會了。」
張修有些羞澀地點點頭：「多虧唐姑娘的指點，我到洛陽城遊覽了一次，回來之後便覺得放下了一個大心思，道術日有的得。」
田晏尷尬的笑了笑，又辯解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私心，你不信發公文去問夏育和你的師兄盧敏，看看他們願不願意。」
段熲眼睛一翻，剎那間豪氣干雲：「那是因為我漢軍的戰力過人，與那些羌人作戰，不說以一當五，至少也能以一當三。」片刻之後，他又恢復了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當然了，我說的漢軍不是指北軍五校這些富貴兵，我說的是邊軍。」
見盧氏不想多說，劉修也不好多問。他們商量了一下合作的事宜，其實很簡單，劉修並不想完全擊敗太平道，把太平道徹底趕出洛陽，那樣可能只是把問題隱藏起來了，並沒有解決最終的問題，而且和他設想的也不
「天師道？」張鳴冷笑一聲：「張衡已經傷重死了，天師道哪裡還是我太平道的對手，劉修想把天師道抬出來和我們對抗，是不是有些太想當然了。」
「合作？」盧氏沉吟了片刻，答應了劉修的要求。
劉修有些頭疼，天子有意北征鮮卑，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邊軍上，如果用邊軍為主力打贏這一仗，那以後朝廷還拿什麼震懾地方？可是要用北軍五校為主力出征，這些人就和段熲說的一樣，是富貴兵，是渣，根本上不了戰場。
「看起來是件古物？」
「妾身盧氏，敢問劉修安好。」盧氏款款一拜，請劉修入座，對於劉修直勾勾的眼神，她雖然有些生氣，但眼下卻有求於人，不好發怒，相反還要待之以禮，淺淺一笑。
劉修明白了，怪不得這幾個月一直沒看到張鳴，原本他已經搭上了天子啊。劉修非常不高興，臉上卻一點也沒有露出來：「好啊，理不辯不明，大家互相探討探討，總比隨口亂說的好。不光是太平道，還有天師道，天下的有道之士，都可以參加嘛。」
張讓笑眯眯的看著他：「上使有把握贏他？」
「張……張魯？」
張鳴現在有些忘乎所以了，從心底里不怎麼把劉修放在眼裡，再加上藏在心底的一絲愧疚，他更不願意去見劉修。現在劉修要抬出天師道和他對抗，他那絲愧疚都沒有了，只剩下不屑。
「怎麼，你們怕了？」劉修嘴一歪，輕蔑地說道：「以前你說得很牛氣，什麼太平道是從天師道出來的，可是現在怎麼有些聞虎色變的意思？」
面對藍蘭的追問，張鳴惱羞成怒，拂袖而去。藍蘭和楊鳳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擔心。自從張鳴做了神上使，主持洛陽的傳道事務取得重大進展之後，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聽得進別人的意見了。除了大賢良師，他甚至連張寶、張梁兩個護法也不怎麼放在眼裡。
見劉修這副神情，盧氏更有把握了，她點點頭：「不錯，這刀柄上刻的是一種很古老的符咒，我其實也沒有見過，只是見過類似的。如果這符咒不是偽造的——當然了，我看偽造的可能性非常小——這刀的來歷還遠在青牛角之前。」她頓了頓，很嚴肅地說道：「這是真正的神器，神用過的武器。」
段熲眼神一亮，和田晏交換了一個眼神，田晏隨即警覺地說道：「大人，這個辦法是個好辦法，可是不能太過，把那些精銳都抽掉，邊軍的戰力會大損的。」
劉修忽然生出一個主意，要不我再到會任之家找幾個這樣的高手來組建個親衛營？
「夫人能看出此物的來歷嗎？」
「不是威脅，是警告。」
「你是個好苗子。」劉修半真半假地說道：「我那妹子平時從來不對人說那些話的，也是看你可惜了，這才出言指點。」
「七歲。」王英有些訕訕。
天子眨了眨眼睛，
他咂了咂嘴，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劉修知道，天子對司徒宋豐非常不滿。他把自己給宋豐出的上中下三策原原本本的向天子做了彙報，最後宋丰采用的是中策，堅決不肯放棄司徒之位，現在正在推行三公府掾屬由自行辟召改為朝廷委任的改革，困難重重，進展也不盡如人意。
盧氏出人意料的擺擺手，從容地說道：「張角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只要能打敗張鳴，我們至少可以在洛陽站住腳。」
王英狐疑地看著劉修，他非常懷疑劉修是來拿他們開心的。因為上次論道，天師道雖然全力以赴，最後甚至由張衡夫婦一起出手，最後還是敗在了張角手下，張角是受了傷，可是張衡傷更重，而且張衡已經死了。比試的結果不言而喻，天師道全面落敗，根本不是太平道的對手，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張鳴在洛陽傳道而無動於衷。
「當然。」劉修笑了起來：「我有必要騙你嗎？」
「我有一個要求，你們不能和張讓、趙忠這些人有瓜葛。」
「為什麼？」
天子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剛剛被授了侍中的段熲和劉修並排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候著天子的決定。天子向段熲詳細徵詢了北征的可能性，段熲卻非常謹慎，他說目前不具備大舉北征的實力，一是沒錢，二是沒兵，如果還想以邊軍各營為主力，打勝了，邊軍可能尾大不掉，打敗了，那大漢的邊境洞開，以後將一發不可收拾。
「不為什麼。」劉修拒絕透露原因，他只是堅持這個要求：「你們最好考慮清楚了，答應我這個要求，我可以保證你們得到應有的發展機會，但是如果你們想腳踏兩條船，我會讓你們後悔一輩子。」
「你等等。」王英敏捷地跳了起來，拉著劉修的手臂，把他按回座位上：「你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王英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半天才說道：「此話當真？」
盧氏責怪地看了王英一眼，目光中露出了失望之色。劉修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從腰間拔出短刀，輕輕的擱在案上：「夫人見過此刀嗎？」
「論道？」
「唐姑娘的大恩大德，修沒齒難忘。」
「培本固元，徐徐而進，倒也是個辦法。」段熲表示贊同，又對田晏說道：「你到了美稷之後，也不要刺激匈奴人，當以守為主，乘隙進擊，不要急著與鮮卑人決戰。」
王英很尷尬，硬撐地說道：「系師的資質那當然是上乘了。」
「不錯不錯。」天子興緻頗高，拍著手說道：「那就這麼辦了，還要太極道館論道，靈台的人也一起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