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六十八章 發飈

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六十八章 發飈

閻忠撫撫鬍鬚,也不客氣:「衛將軍要自請降職削爵,為盧君贖罪,忠以為非常妥當。」說完之後,他就伸手接過孟達遞過來的茶,慢條斯理的品起茶來,再也不說一句話。
說了一陣閑話,天子說,你的奏疏一到,朕就赦免了你的先生。朕也知道,他延誤軍機也許是有的,但擁兵自重卻不可能,他是服膺聖人經典的大儒,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呢。你自請削爵降職,這份孝心,朕非常贊同,但沒有必要,好好在關中屯田,爭取今年平了宋建,到時候朕還要給你加官晉爵呢。回家去吧,看看你的胡姬。說到這裏,天子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讓劉修有些莫名其妙,卻又不敢問。天子藉著說盧植的話頭在提醒他,他如何聽不出來,這個時候哪敢和天子開玩笑,更何況,他現在也沒心情和天子插科打諢。
劉修微微一笑:「我是難得回來一趟,你要謝就謝謝阿楚吧,看得出來,她照顧你很用心。」
劉修詫異地看了盧植一眼,隱隱的抓住了什麼,他也沒多說什麼,拜了一拜:「先生好好休息兩天,我去安排一下。」
只可惜他的手段不夠高明,心性夠狠辣卻不夠沉穩,否則還真有幾分成功的可能。
護送著盧植進了廷尉詔獄,張飛隨即趕到了衛將軍府,把剛發生的事情轉告給盧植的夫人張氏和兒子盧慎,讓盧慎立刻進宮去向太后求情。同時安撫驚慌失措的張氏說,幾位師兄如今都身居要職,想必天子也不會無所顧忌,再說了,先生只是觸犯了宦官,他的忠誠天子是知道的,斷不會因此害了他性命,你們只管安心等著便是。我這就派人送信給衛將軍,他一定會想出萬全之策的。
「這倒是個好主意。」閻忠贊同道,他想了想,忽然說道:「將軍,你何不親自去一趟洛陽,把盧君接到長安來,而且,胡夫人好像也快生了吧。」
「你小心點。」劉修一跳下馬,就趕上兩步扶住風雪,王楚在另一側扶著,風雪有些扭捏:「妾身何德何能,能得夫君和姊姊這麼關照,還是讓我自己走吧。」
劉修鎖起了眉頭,沉默以對。
「我馬上還要趕回關中,秋收之後,我就要去隴西平定宋建之亂。」
「將軍,墨研好了。」
「不會准。」閻忠淡淡一笑,放下茶杯,伸出兩根細長的手指,拈起唇邊一片茶葉,看了看,又扔進嘴裏嚼了起來。過了片刻,他慢悠悠地說道:「我估摸著天子的意思,無非是聽了什麼讒言,生怕盧君在朝中勢大,衛將軍、左將軍等在邊關權重,內外相應,會成尾大不掉之勢。如今盧君已經沒了兵權,衛將軍又不是貪權戀位,願意自請降職為盧君贖罪,天子的擔心已經沒有了,他又何必做得那麼過分?」
「果然。」天子撫掌而笑,又看著劉修道:「不過,要得好,還得是你自己來畫才行。」
「雖說如此,你的功勞也是有目共睹的。」劉修笑道,兩人一起把風雪扶進了屋,安頓好了,劉修道:「我先去見見先生,回來再和你們說話。」
劉修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臣戎馬倥傯,久不碰畫筆,手藝已經生疏了。就算是臣來畫,也不如這二位畫得好。」
劉修隨即派人將奏疏緊急送往洛陽,同時上書天子,請求返回洛陽看望先生,並探視家人。天子接到他的奏疏之後,非常滿意,大度的下詔允許。已經在潼關候旨的劉修接到詔書之後,帶著郝昭等人一路飛奔,只用了兩天功夫就趕到了洛陽。
郝昭點點頭,又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劉修便覺得有些奇怪,宮裡那麼多宦官,偏偏要派左豐去?這左昌雖說是死在袁術手裡,可是誰都知道這是他玩的手段,袁術只是當了一把刀而已,派左豐去查盧植,這分明是有所指啊。
劉修不動聲色的笑了,他的分析和閻忠所想的一模一樣,所以這才在閻忠他們來之前就寫好了奏疏。眼下天子還離不開他,就算降了他的官職,也不會把他調離關中,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損失。
「你這豎子,不說老實話,到了你這個境界,又豈是手熟能比擬的?你當朕不懂,來糊弄朕嗎?」天子笑罵道。劉修連忙請罪,天子也不以為然,說說笑笑,一句也不提盧植的事,只說些書畫陶藝之事,說到契合之處,天子不時的發出爽朗的笑聲,看得出來,天子的心情不錯。
劉修沉默了片刻,對站在一旁的孟達挑了挑手指:「研墨。」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翼德和玄德護送先生去涿郡。」
「先生要回去,我也攔不住,如今兵荒馬亂的,總不能由他自己走。」
「可是我的祖塋在涿縣,我的長子和孫子都在上谷。」盧植打斷了劉修的話,逼視著劉修:「德然,你能不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父母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也是一個生財之路啊,這年頭到處是茂密的森林,松煙什麼的並不難找,只要找些人去試試,咱也制他個曹素功出來。
劉修吃了一驚,隨即又鎮定下來,平靜地說道:「他們失蹤了,弟子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一進洛陽城,劉修第一件事就是進宮見駕。天子在宣明殿接見了他,劉修行禮完畢,天子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跟前,指著案上兩幅看起來差不多的畫卷,笑盈盈地說道:「來,幫朕鑒定一下,看哪一幅更佳一些。」
「我承認,我是自找的。」劉備縮了縮脖子,重新拿起筆在硯上蘸了墨,正準備再寫,又停住了:「大兄,我剛才聽你說,要讓我和翼德送先生回涿郡?」
時間不長,荀彧和閻忠並肩走了進來,坐在劉修面前,劉修正好寫上最後一句話:「頓首頓首,死罪死罪。」然後將筆交給孟達,伸手將寫得清清爽爽,筆法飄逸的奏疏推到對面。
「先生也是為你好,讓你多磨鍊磨鍊心性。」劉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劉修低頭一看,原來是描繪皇子劉協幾個生活場景的畫,兩幅基本一樣,應該一幅是原料,另一幅是臨摹的複製品。他仔細看了看,伸手指著其中一幅道:「這幅更佳一些,雖則筆墨有些倉促,可是神清氣完,皇嫡子的神采更精準一些。另一幅雖然筆墨俱佳,但稍嫌拘謹,不夠生動。」
「玄德,你不會忘了皇甫嵩和袁術吧?」劉修拈起案的上研子,慢慢的研著墨,研子和硯池摩擦出沙沙的聲音,正如劉修此刻的嗓音。「你和皇甫嵩一起打過仗,也和袁術一起行過軍,袁術還欠我一份人情,你要是願意去走他的路子,我想他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當然了,你要是想走袁紹的門路,我想他也不會拒絕你的,你文武兼備,如今也是洛陽響噹噹的少年英雄。」
「先生被抓了?」劉修眉頭輕輕一挑,雖有些意外,卻並不擔心。他相信天子只要沒瘋,還不至於會要盧植的性命,雖說這時候把盧植從戰場上抓回來的確有些發瘋的癥狀。
王楚和風雪齊齊點頭,劉修整頓了一下衣服,趕到盧植所住的院中。一進院門,就看到劉備坐在廊下伏案抄書。聽到劉修的腳步聲,他直起腰,卻沒敢吱聲,只是用手中的毛筆指了指那厚厚的一摞書稿,露出痛苦萬分的表情。劉修沖他無聲的笑了笑,指了指盧植的書房,示意先去拜見先生,然後再和他說話。
盧植穿著儒衫,正襟危坐,看到劉修快步走進門來,也沒有起身,靜靜地看著劉修在他面前行禮、請安完畢,這才伸手扶起,淡淡地說了一句:「來得好快。」
劉修陪著天子說話,心裏卻一陣陣的嘆息。不管天子是怎麼想的,天下大亂畢竟是事實,無數的人正在無謂的犧牲,而天子似乎對此無動於衷,他只要保住他的江山,死多少人都無所謂,也許死的人多了,他才好施展手腳,在廢墟上重建一個清明盛世,給後世留下一個中興聖主的光輝形象。
「那你找過他們嗎?」盧植的劍眉挑起,臉含煞氣:「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手下有幾個很能幹的暗探。」
「你呢?」
盧植愣住了,劉修不告訴他,卻讓他去問陛下,那意思就是說陛下知道他父母的事了?這可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一時倒也不敢太莽撞了。他疑惑地掃視著劉修的面容,見劉修臉色平靜,並無詐偽之色,倒也不得不信。「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問了。想來你的父母還在人世,我倒是有些自以為是了。」
劉修想了想:「把先生送回師兄身邊之後,你如果願意和翼德一起去關中,我當然歡迎,如果不想離家太遠,你就去找伯珪吧,我想他不會讓你閑著的。」
荀彧嘆惜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如果天子是出於這樣的考慮,那盧君留在洛陽就沒什麼意義了。正好長安學堂還缺一個能掌控全局的祭酒,不如請盧君來吧。」
「唉——」盧植長嘆一聲:「我老了,看不懂你們的那些權謀,如今無官一身輕,又何必考慮太多事。我想回家去一趟。」
荀彧也笑了,不再堅持。
盧植也沒說什麼,從案上拿起書看了起來。劉修暗自嘆了一聲,起身退出書房,漫步來到劉備身後,看著劉備辛苦的抄書。劉備放下筆,誇張的揉了揉手腕,然後舉起三根手指頭,無聲地說道:「三十萬字啊。」
王楚羞澀的低下了頭:「也說不上用不用心,只是有過這個經歷,體會比妹妹深些罷了。妹妹離家萬里,夫君又不怎麼在家,我只希望妹妹不覺得孤單。其實說起來,師母可幫了大忙,有好多學問,還是她教給我的,阿母也常來看望。」
劉修聽這話音兒不對,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盧植顯然不是為丟官的事生氣,他幾度起起落落,這些年做先生的官職一直不如他這個做學生的,他也從來沒有露出過不滿的意思,今天突如其來的發飈,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荀彧搖搖頭:「公孝先生,這樣不好吧,關中秋收在即,衛將軍馬上還要主持征討宋建的事宜,這時去洛陽……」
「是啊,要是你伯父伯母那樣失蹤了,可就不好了。」劉備滯了一下,突然搖頭笑道:「我也該回去看看我的阿母了,她孤身一人,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我出來這麼多年,如今還是個白身,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去見她啊。」
五天後,聖旨送到大營,天子責問盧植擁兵不前,檻車征送廷尉,即日起行。眾人大驚,劉備和毛宗都亂了方寸,張飛卻早有所料,一面安撫眾人稍安勿躁,一面和郝昭帶著兩百精騎護著盧植的檻車趕回洛陽。洛陽來的虎賁郎雖然知道這不合常規,但是面對兩百凶神一般的精騎,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
「嗯,這個宋建大逆不道,居然敢稱王,的確該殺。」
「更好的出路?」劉備一怔,迎著劉修的目光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麼更好的出路,敢請師兄指點。」
孟達接過筆,瞅了一眼那封奏疏,暗自贊了一聲好書法,然後恭謹的低下頭,將筆輕輕的擱在硯台上。
「得到陛下詔書,弟子日夜兼程的趕回來了。」
劉修把關中的情況大略的說了一遍,最後說:「長安學堂已經建好,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祭酒。先生既已解職,何不隨弟子去長安做個祭酒,散散心,弟子也能朝夕在膝前請教。」
張氏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立刻安排盧慎入宮向太后求情。與此同時,張飛派郝昭急赴關中,把消息通報給劉修。
「回家?」劉修愣了一下:「先生,你一家人都在洛陽……」
閻忠接過來迅速看了一遍,轉手又交給了荀彧,沉默了片刻,荀彧差不多也看完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荀彧拱拱手:「還是請公孝先生建言吧。」
盧植默不作聲的看著劉修,良久不語,劉修覺得有些緊張,卻又不好亂動。盧植的目光有如利劍,洞穿了他的掩飾。「你跟我說實話,你和天子有什麼秘密?
出了宮,劉修回到自己的府中,王楚、風雪已經接到消息,風雪不顧自己即將臨盆,辛苦的站在門口等候。一看到風雪那面如滿月,大腹便便的樣子,劉修知道天子在笑什麼了,風雪現在這副樣子可比宋皇後生產後的身材壯碩多了。
「關中如何?」盧植語氣平靜,一點也看不出剛被奪了兵權,又在廷尉大獄里呆了幾天的樣子。別的不說,這份養氣功夫的確讓劉修佩服。
劉備哈哈一笑:「是的是的,我雖然不成才,可是有你和伯珪這兩位能幹的同窗好友,混個一官半職還是沒問題的。」
「將軍的書道聞名京師,就連胡昭看了都嘆為觀止,今日一見,果然神妙。」荀彧接過奏疏,贊了一聲,轉手交到閻忠的手裡。他的官職雖然比閻忠高,但是閻忠年紀比他大,他對閻忠還是很尊敬的。
「去請荀長史和閻中郎來。」劉修頭也不抬的吩咐了一聲,鋪開潔白的紙,抬起中山狼毫,行雲流水的寫下一行字:「良鄉侯衛將軍臣修昧死敢拜……」
劉修和荀彧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荀彧問道:「那先生以為陛下會准嗎?」
劉修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就依公孝先生。文若,秋收和軍糧的籌集就拜託你了。我不在,你和他們討價還價也方便些。」
孟達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掀開硯台上的木蓋,提起龍形硯滴,滴了幾滴清水,又放進兩片墨,一手捏起研子,一手挽起袖子,輕柔的磨了起來。劉修看著孟達這一連串的動作,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剛到這個世上的時候,對這種研墨的方式非常不習慣,對這個身體掌控也不是很自然,經常會打滑,後來慢慢適應了這個身體,再也沒有發生這種情況,也就沒想到要改良一下這種墨片。後世都是用墨錠的,對於制墨的方法,他這個精於書畫作偽的高手並不陌生。書畫作偽對用墨非常講究,要想做出以假亂真的畫作來,墨是不可忽視的一環。
「無妨,來去不過十天就夠了。」閻忠擺擺手,當仁不讓:「相關的準備事宜,我們就可以做,我們甚至可以把人馬先行集結待命,只等衛將軍一到就開戰。」
劉修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他抬起頭,迎著盧植的目光,忽然笑了一聲:「先生,這件事很重大,恕我不能奉告。你如果一定想知道,不妨可以去問問陛下。」
劉修嘴角一歪:「其實,你還有更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