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第五卷 天下崩

第四百四十六章 壯志未酬

第五卷 天下崩

第四百四十六章 壯志未酬

張讓沒有回府,直接去找趙忠,兩人密謀了很久之後,又派了一個人去曹嵩的府上。
太子連忙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用力地點點頭。
盧植拜倒在地,受詔。天子艱難地站起來,慢慢地挪到盧植面前,彎下腰,雙手扶著盧植的手肘,用近乎口語的聲音對盧植說道:「盧君,朕……將朕的太子……和大漢江山,全交付給你了。」
「朕不該讓他走。」天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可是張讓不喜歡盧植,因為盧植對宦官非常排斥,排斥到了有些極端的地方,如果讓他掌了權,以他的威望,再加上劉修和公孫瓚這兩個弟子的實力,將沒有人能夠遏制他,他們這些權傾朝野的宦官好日子就到頭了。
天子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他轉動眼珠,看著蹇碩,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中的滿意卻毫不掩飾。
正在說盧植如何訓斥劉修,如何告誡劉修、公孫瓚等人要忠於天子、忠於朝廷的張讓一愣,想了一會才說道:「大概五千多里。衛將軍有輜重,一來一回,至少要八個月,如果在那裡再耽擱幾個月,估計要到年底才能回來。」
天子在蹇碩當值的時候,再次問到了關於盧植的問題。與張讓的感覺不同,蹇碩一口認定盧植是個忠臣,如今劉修已經是楚王世子,是宗室,他不可能有什麼異心,再因為劉修的原因而閑置盧植不太合適。退一萬步講,就算劉修有什麼不臣的舉動,盧植也不會支持劉修,相反,他會和劉修戰鬥到底,誓死忠於天子,忠於朝廷。
「盧君免禮,我這太子還算小有聰明,想請盧君代為教授,請盧君千萬不要推辭。」
「北海有多遠?」
蹇碩思索了片刻,恭敬地說道:「陛下,以臣愚見,劉修不會有不臣之舉,可是,以社稷安危為念,適當的防備還是必要的。臣以為,如果劉修有什麼不臣的舉動,天下真正能制住他的,大概只有盧子干。」
太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將那部寫滿了批註的《韓非子》和那枚石章緊緊地抱在胸前,淚眼朦朧地看著天子。
「不過他性子剛直,不知道變通。」張讓悄悄地看了一下天子的臉色,見天子面無表情,並沒有不快的表示,這才接著說道:「這樣的人在朝局穩定的時候,肯定能成為天下名臣,僅以他的道德學問就可以讓天下人俯首聽命,眼下朝局紛爭,事態複雜,需要的是殺伐果斷,道德文章只是在嘴上說說,其實不頂什麼用,只怕……他處理不來吧。」
當天,天子任盧植為光祿大夫,即刻進京。張讓和趙忠得知此信,木然半晌,他們知道,天子做出這樣的舉動,實際上已經把他們排除出了決策的核心。張讓更明白,天子在做出決定之前沒有向他們透露任何口風,不僅是對他意見的否定,更是對他地位的否定。
張讓手裡捧著一份厚厚的密札,將事情的經過一一說與天子聽。天子半倚在錦榻上,擁著厚厚的錦被,手還是一點熱氣也沒有。他的眼神木然地看著對面的牆帷,彷彿在欣賞上面的刺繡中隱藏的吉祥語:「五星出東方,利中國。」
「你覺得盧植怎麼樣?」天子的思維跳得極快,張讓一時有些跟不上,好在他最近陪天子的時間很長,知道天子在想些什麼,連忙說道:「陛下,盧子乾的學問和人品都是上上之選,不過……」
太子有些茫然的接過,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秘笈,居然有這麼大的作用。蔡邕是不可能教他這樣的書的,就算是在劉修身邊,他學了很多不是儒家的學問,但從來沒有讀過這樣的書。
「衛將軍在光祿城召見了鮮卑大王和連,然後去了寧城,一口氣殺了十三個烏桓部落首領,徹底抹平了他們的部落,將他們的財物、妻子擄掠一空;然後又去了涿縣,拜見他的先生盧植。同行的還有左將軍公孫瓚、上谷太守盧敏,盧植對他很不滿意,說他引黃巾反對豪強是玩火自焚、與虎謀皮……」
「不,你要好好活著。」天子輕輕的拍了拍盧植的肩膀:「一定要好好活著。」
「不要哭。」天子喘著氣,用冰涼的手抹去太子臉上的淚水:「要哭,也要讓別人哭,我們……不能哭!」
「陛下……」盧植再也忍不住了,他痛哭流涕,連連叩頭:「臣萬死,不足以報陛下萬一。」
盧植接到詔書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輕車上路,日夜兼程,只用了六天的時間就趕到了洛陽。進宮拜見天子,天子撫慰了他幾句,把太子劉協叫出來,讓他給盧植跪下。盧植吃了一驚,連忙還禮。
治大國如烹小鮮。
天子一直端坐著,臉上的虛汗流個不停,蹇碩手裡的錦帕很快就濕了兩條。但是他不肯躺下,一直堅持到盧植走完了收徒的程序,又招了招手。蹇碩立刻拿出詔書,宣布罷免司空楊奇,拜盧植為司空。
這份密札是天子安插在劉修身邊的耳目送回來的,事無巨細,一一彙報,不過因為冀州被袁紹所佔,為了防止泄密,這些密札無法通過官方郵驛系統,傳送速度自然慢了許多。天子收到的時候,已經是正月末,這時劉修已經起程前往北海。
天子隨即召董太后、宋皇后、大將軍董重、驃騎將軍宋豐以及三公入宮,以董重、宋豐、盧植和蹇碩為顧命大臣,董重掌天下兵馬,宋豐掌京畿,蹇碩掌宮內所有衛士,三公掌外朝,賜帝師盧植給事中,錄尚書事。
盧植眼眶一熱,接受了太子的拜師之禮,然後又含著眼淚將太子扶起來,以先生的口吻教訓了幾句,算是正式將太子收錄門牆。他知道天子這是將太子託付給他了,而防備的對象不僅有袁紹等人,還有他的弟子劉修。
如果不是沒有人能代替劉修掌兵,天子肯定會把註定要繼承楚王爵位的劉修留在身邊,做個侍從,有了劉修在他身邊,不僅可以幫他出謀劃策,還可以陪他休閑消遣。他張讓也許可以出謀劃策,但那些文藝上的事,他是玩不轉的。
幾句話的功夫,天子已經氣喘吁吁,他回到榻上躺下,閉目養了一會神,盧植見了,連忙告退,他要立刻去司空府接受公務。天子把太子劉協叫到跟前,費力的抬起手,摸著劉協淚水漣漣的小臉,露出欣慰的笑容:「告訴父皇,書讀得可好?」
「不過什麼?」
「嗯!」劉協用力地點點頭:「我給父皇背一段《春秋》。」
他轉過身,從枕頭下面摸了好一會,摸出兩樣東西。「這是父皇珍藏的《韓非子》,帝王之術……盡在其中。可惜父皇學得太遲,雖然有所領悟,卻為時已晚。你留著……用心揣摩,以你的聰明……將來成就一定在父皇之上。」
天子看著他,靜靜地聽他用清脆的童音背了一段《春秋》,然後笑了:「阿協,你要記住,懼春秋之義的亂臣賊子,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我漢家自有法,王霸道雜用之,真正的治國之術,本不是儒經。」
當夜,天子在嘉德殿駕崩,依其遺詔,右手所握的玉握改成一枚他最喜愛的石印,那枚石印上沁滿了血一樣的花紋,印文和他交給太子的那枚玉印一模一樣。
「你覺得……劉修會有不臣之舉嗎?」
張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天子這是什麼意思。是不該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這麼久,還是看不到劉修,天子心裡不安?張讓知道,如果拋除掉權力鬥爭這些因素,天子最中意的臣子不是他,不是趙忠,也不是蹇碩,而是劉修。劉修是天子最喜歡的臣子,袁徽是天子最喜歡的女人,他們都精於文藝,在這方面,唯有他們和天子能談到一起去。天子在藝術方面的修養極高,就連宮裡那些專職的畫師都和他不在一個檔次上,真正能和他平等交流的,只有劉修和袁徽,而劉修更甚一籌,繪事、陶藝、刻印,都是劉修引導天子入門的。
「還有一件,是父皇的心愛之物,是道家的學問,只可惜,這比法家的學問還要難懂。父皇用了五年的時間,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才算明白這幾個字的真意,可惜,都遲了。」天子將一枚溫潤潔白的和闐玉印小心的放在太子手中:「記住,前車之轍,後車之鑒,父皇犯過的錯,你不能再犯,父皇想做沒做成的,你要繼續去做。」
天子沉默,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張讓見了,也不敢再說,輕輕的放下密札,又幫天子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站在殿外,他暗自嘆了一口氣,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天子剛才問起盧植的意思他明白,這是想用盧植來代替楊奇為司空。楊奇雖然是弘農楊家的人,可是這個不聽話,又和袁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對眼下的時局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盧植是劉修和公孫瓚的先生,如果他做了司空,對劉修和公孫瓚來說都是極大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