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第六卷 共逐鹿

第四百六十六章 錦帆賊甘寧(下)

第六卷 共逐鹿

第四百六十六章 錦帆賊甘寧(下)

劉修接下來的話更刺激人,甘寧請他喝江州的名酒,劉修卻說那是粉水所作,有脂粉氣,只適合少女喝,不是英雄喝的。江州有兩大名產,一是柑橘,朝廷在江州設有柑官,一是墮林粉,即用江州縣衙旁一眼清泉製成的脂粉,和柑橘一樣是貢品,那眼清泉就被稱為粉水。那眼清泉專用於制粉,江州的柑酒當然不可能是用粉水釀成,劉修這麼說,實際上是故意說他這酒太甜,不夠烈。
「哼!」劉修用鼻子哼了一聲,都不正眼看他,一邊用短刀在烤豬身上削些好肉,一邊冷笑道:「我今天就沒打算走啊,你又何必這麼著急。甘興霸,我本想與你賭個生死,可是現在,我怕你是不能應戰了。」
劉修搖搖頭:「江州的柑酒太甜,也太膩,大概是用粉水所制,太多脂粉氣,只宜二八少女飲之,不合英雄。來,我請你喝酒,這才是好漢子應該喝的。」說著,他從腰間摘下隨身攜帶的青銅扁酒壺,一揚手扔了過去。甘寧伸手接住,卻有些遲疑,劉修也不看他,自顧自的坐下,拔出短刀,在案上的烤乳豬上切了一塊,扔到嘴裏嚼了起來,一邊嚼,一邊搖頭嘆息:「偌好的乳豬,卻是糟蹋了。」
「就這樣,你行嗎?」劉修用鼻子哼了一聲:「要不要我等你酒醒了?」
甘寧的眼角一抽,手指拈起鈿銀的漆耳杯,在燈光下看了看,嘆了一聲:「酒倒是有,爵卻無,奈何?」
甘寧還沒說話,他身邊的一個少年忍不住了,一躍而起,拔刀出鞘,厲聲大喝道:「哪來的豎子,敢在我大兄面前……」
他的話還沒說完,許禇的肩膀一動,腰間的長刀閃電般的拔出,刀尖精準的點在那少年剛剛舉起的環刀刀尖上。「叮」的一聲脆響,那少年唉喲叫了一聲,環刀落地,左手捂著無力下垂的右臂,驚恐地看向許禇。許禇面無表情,長刀已經還鞘,不動如山的站在劉修身後,好像從來沒有動過一般。
甘寧勃然大怒,大喝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豎子,納命來!」話音未落,一個箭步躍了上來,左手戟在前,直奔劉修的胸口,右手戟在後,蓄勢待發。
甘寧嘴角一挑,一直陰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想不到你這外鄉人倒是個識貨的。坐,再飲一斗。」
「對付你這樣的,用什麼兵刃。」劉修將短刀插回鞘中,拍了拍手:「來,我就以一對肉掌和你玩兩下,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武技,也好輸得心服口服。」
劉修看看他,好像是說,你不會再吐了吧?甘寧氣得咬牙切齒,用力的晃了晃手:「再來,有一滴吐出來,我甘寧今天就自刎在足下面前。」
甘寧眉頭一擰,沉聲道:「我已經把酒吐了,你卻沒有吐,如若輸了,不要後悔。如果不能,由你這位隨行壯士代為下場,我也不懼。」
「不,些許幾口酒,能奈我何。」劉修哈哈一笑,站了起來,走到旁邊的空地上,衝著甘寧招了招手:「來吧,時辰不早,打完了好去休息。」
「哈哈哈……」甘寧大笑,拍著胸脯說道:「什麼樣的生死我不敢賭,我……呃……呃……」他一拍胸脯,酒氣上涌,衝到鼻子里,嗆得他眼淚直流,下面的豪言壯語卻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他有些難受的低下頭,一隻手在空中搖著,示意那些緊張的少年們他沒事,只是一時有些吃不住酒勁,以防他們一時衝動,圍上來和劉修拚命。
一股難以承受的辛辣在嘴裏漫延開來,甘寧連忙一口咽了下去,這下子就像一團火,沿著喉嚨直到胃中。甘寧咬緊了牙關,屏住了呼吸,深身的肌肉都綳了起來,看起來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受刑。旁邊的少年們都緊張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甘寧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大笑道:「好酒!好酒!」一仰頭,將青銅酒壺裡的酒全部倒入口中,盡數咽下,然後一抹頜下短須,將酒壺扔還給龐德,張著雙臂,晃著身子,像鬥勝的公雞一樣大笑道:「如何?」
「還行,還行。」劉修重新坐了下來:「可堪一語。」
甘寧詫異道:「你不用兵刃?」
劉修卻一動不動,只是看著被甘寧扔在地上的酒壺連連搖頭:「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早知道你如此不堪,這等好酒,是無論如何不能給你喝的。」他嘴上說得不屑,其實心裏笑翻了。這酒是專供邊軍的烈酒,苦寒之地,將士們要喝酒驅寒,當然要喝烈酒。同樣,販到草原上的酒也都是高度酒,否則豈不是大老遠的運水?這些酒雖然不能和後世的二鍋頭相比,也相差不遠了,所以噴到火上,火苗才會跳起老高。對喝慣了果酒這類低度酒的甘寧來說,這酒無益於是純酒精,他如果慢慢喝,也許不會有問題,一口喝那麼多,不噴出來才怪。
幾個挾弓持刀的少年搶了上來,攔在劉修面前,甘寧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沉下臉,剛要厲聲大喝,甘寧一抬手,攔住了他們,又揮揮手,示意那些持刀少年退下,歪著頭,上下打量著劉修,嘴角一歪:「足下跟了我兩天,終於肯現身一見了?」
劉修帶著許禇和龐德二人,背著手,沿著那條並不寬敞的官道,向驛亭走去。其他人在郭嘉的指揮下行動。驛亭留江邊並不遠,也就是兩百多步的樣子,遠遠的便能看到那些錦衣少年縱酒高歌的身影。劉修走得並不快,一邊走,一邊聽著那些青澀而豪放的歌聲,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久違的豪情,脫口吟了起來。
「好……好……」甘寧眼睛有些找不準焦距了,手已經指到別的方向去了:「我……和你賭,我……要是……輸了,我……給你……做……馬……馬前卒。」
「你等……我,等我片刻。」甘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一邊,手往嗓子里眼一摳,沒兩下就哇哇大吐起來,一種酸臭味頓時瀰漫開來,劉修直皺眉,心道這次玩大了,沒想到這傢伙也頂不住這酒。不過這貨也夠狠的,居然要把酒吐出來再戰。
「等等,你們滾開。」甘寧咳得滿臉通紅,卻也嘗出味兒來了,他舔了舔唇邊的殘酒,瞪著雙眼,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這酒奈何這般性烈?」
劉修三人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走到甘寧的面前,在甘寧面前站定的時候,劉修正好吟完最後一句:「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劉修撫掌一笑:「是我唐突了。諸位雖然錦衣著體,卻無官爵在身,酒雖有,卻無爵,那隻好共飲一杯了。」劉修伸手從甘寧手中接過耳杯,一口飲盡,口咂了片刻:「江州柑酒?」
甘寧把酒吐了,然後喝了一大碗醒酒湯,然後悶頭吃肉,再也不說一句話。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的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酒色,這才長身而起,大喝道:「戟來!」
「漢子喝的酒,怎麼能和女兒喝的酒一樣甜膩?」劉修依然在為他的酒遺憾,頭搖得讓甘寧臉紅,好像不能喝這酒,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是女人一樣。他上前一步,一伸手:「再來。」
劉修也不吭聲,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然後從許禇手中接過兩隻同樣大小的酒壺,一口氣全部喝下,然後輕蔑地看了那些怒目而視的少年一眼,最後才對著目瞪口呆的甘寧說道:「我和你較量一番,你輸了,我以後為你挽轡執鞭,反之,你輸了亦然,敢應戰否?」
甘寧一手撐在大腿上,歪著頭,無語的看著劉修。他現在覺得肚子里像是有火在燒,渾身的血都熱了,湧上了頭,可是劉修喝了他兩倍的酒,卻渾若無事。對劉修此刻提出的賭約,他只感到刺激,只感到興奮,可是他卻站不起來。他覺得自己兩條腿都軟了,身子像是飄在雲端里一般,軟綿綿的,暖洋洋的。
劉修無聲的一笑:「甘興霸,肯共飲一爵否?」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鳴。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
「怎麼?怕有毒,不敢喝?」劉修卻一點自覺也沒有,詫異地看了一眼甘寧,順手從甘寧手上搶過酒壺,擰開蓋子,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又舉到甘寧面前,挑釁地說道:「現在敢喝了么?」
甘寧翻了個白眼,覺得很無語,他揮手示意旁邊的少年們坐下,然後坐在劉修的對面,瞪著有些泛紅的眼睛,吐著滿嘴的酒氣,伸著脖子,不服氣地說道:「足下何許人也,盡敢在我甘寧面前囂張,今天要不說出個子丑寅卯,只怕你來得容易,去得卻難。」
旁邊有人遞過一對鐵戟,甘寧接戟在手,雙戟互擊,清越如龍吟。甘寧朗聲道:「天鐵雙戟,各重三十斤。臨江甘寧,敢向足下請教。」
甘寧氣得三屍神亂跳,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揚脖子,將酒壺中的酒全部倒盡口中,然後跳了起來,伸手拔刀,就準備怒吼一聲,和劉修翻臉,可是刀剛拔出一半,他才品嘗出那酒的暴烈,一個不留神,被嗆得一口噴了出來,酒噴在火堆上,火堆「轟」的一聲竄起老高,險些燎著他的眉毛,嚇得他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大聲地咳嗽起來。
甘寧看著劉修,臉色陰晴不定,眼中卻是怒氣勃發。劉修一來,就是說共飲一爵。這年頭的人喝酒大部分已經用酒杯了,很少用爵的,青銅爵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甘家雖然富有資財,可是還沒到那一步。而且爵一般是有身份的人在非常正式的場合才用,甘寧哪有爵,就是有,也不可能隨身帶,在這裏用啊。
「甘興霸,本來看你行船、休息還有點章法,可是現在一看,你這……」劉修搖搖頭,嘆了一聲,用一塊餅將短刀上的油抹盡,收刀還鞘,伸手去拿甘寧手中的青銅酒壺:「不過又是一隻錦雉罷了,濁不堪語。」
素不相識,不請自來,好心請他喝酒,他卻挑三揀四,如果不是甘寧被他來時吟的詩中蘊含的豪氣吸引的話,只怕現在就要跳將起來,拔刀砍他。可儘管如此,甘寧還是怒不可遏,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動著。
他身邊的少年們一看這情景,都以為酒里有問題,頓時大聲呼喝著圍了過來,一時間喊殺聲,拔刀出劍聲,響起一片。
許禇剛要上前應戰,劉修抬起手攔住了他:「難得甘壯士如此豪氣,既然是我和他的賭約,還是由我自已來吧,要不然他會輸得不服氣。」
但是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甘寧,別看他橫行鄉里,可是他這也是無奈,因為他不識幾個字,不通儒學,入不了仕,再有錢,永遠只是個庶民,永遠不太可能有機會用爵喝酒。
劉修猶豫了一下,沖龐德使了個眼色。龐德解下腰間的酒壺,卻有些猶豫,似乎不太願意給甘寧。甘寧大怒,上前一步,搶過酒壺,擰開蓋子,往嘴裏倒了一口。
甘寧手下的這些少年雖然看起來坐得散亂,其實自有章法,最外面的這些人相當於警戒,劉修三人一出現在路上,他們就站了起來,放下了酒杯,拿起了刀劍,可是當他們聽到劉修用略帶著些變味的官話吟誦著這首詩,昂然走過的時候,他們卻不由自主的放棄了上前圍堵,只是看了一眼劉修身後,發現沒有其他人,便放他們過去了。
許禇聽了,虎目一閃,身子更挺得筆直了些。龐德聽了,緊握著弓的手一松,些許緊張之氣散去,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昂首挺胸的跟著劉修走進了那些正在暢飲的少年,然後目不斜視的就這麼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