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共逐鹿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未雨綢繆
「喏。」傅燮躬身領命。
結果正如她希望的那樣，劉修的脈相有趨於平復的跡象。
他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有勞先生。」劉元起滿意地說道。閻忠又向盧夫人施了禮，這才快步出了門，直奔前堂。
盧夫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悅，奔向門口，拉開門帷，手剛碰到大門的門栓，門縫裡一股微風吹過，她渾身一涼，打了個激零，低頭一看，入目一片潔白。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身無絲縷，臉騰地紅了。
「雲長，有一件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閻忠轉身關羽，語氣很鄭重。關羽精神一振，抱拳施禮：「請先生吩咐，關羽萬死不辭。」
「別開門。」盧夫人本能的隱到門帷后。王稚停住了，在門外靜靜地等待著。他雖然沒說話，可是從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聽得出來，他急切地想知道結果。
巨浪在身外奔騰，野火在體內衝突，他們內外夾攻，卻不肯交融。野火越來越旺，速度越來越快，快要點燃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血肉，他的血快要乾涸，肌肉、骨骼在萎縮，在蜷曲，冒出一縷縷青煙，就像被烈日炙烤的土地，龜裂出一條條的深縫，露出更深處的血肉。
「我要走了。」野火說。
就在他無力的看著元氣不斷地消滅在野火之中時，咆哮的海水忽然安靜了些，逗引著野火，將野火引向一個出口。野火奔騰而出，他也跟著被引了出去，一大團柔美的白雲包裹上來，將他團團圍住，不停的旋轉，不停的消融。
……
盧夫人大喜，連忙伏下身子，將耳朵湊在劉修
盧夫人定了定神：「你去告訴大王，第一次治療已經完成，效果很明顯，將軍已經有反應了。容我收拾一下，他們就可以來探望，不過將軍還沒醒，人不要太多。」
說到最後一句，閻忠的臉色嚴肅起來，不怒自威。
「不得飲酒，不得鞭打士卒。違反一條，你即刻自己回長安向將軍請罪。」
他覺得好睏，好累，全身都在痛，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只能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
「啊？」張飛大吃一驚，可是一看閻忠的臉色，他縮了縮脖子，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
盧夫人微微一笑，伸手相邀。閻忠緩步進了屋，雖然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他就是快步走也不會有聲音，可是他還是本能的放輕了腳步，來到劉修的床前，細細的打量了片刻，這才和同樣歡喜不已的劉元起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贊道：「果然神妙！」
河水真乾淨啊，他們在河水裡暢遊，溯流而上，遊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又回到了原點。
荀彧點頭領命。
關羽眉開眼笑，大聲應諾。
「南容，將軍暫時去不了益州，益州不能有失，你立刻趕往成都，以車騎將軍府司馬的身份控制益州軍。益州刺史李儒如果安份守已，那自
「翼德，你立刻趕往武關，守住武關道，無大王或將軍的手令，不得放一兵一卒進入關中。」
「篤篤篤！」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前堂上，荀彧、荀攸，傅燮，關羽、張飛等人正在等候，他們誰也沒有心情說話，聽到內堂的腳步聲，他們齊唰唰的把目光轉了過來，一看到閻忠的身影，他們又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在閻忠的臉上。
「我要走了。」夥伴依依不捨的說。
「不用怕，我們一起去說服他們。」夥伴說。她牽著他的手，無所畏懼的撲向那團正在撒野的野火。「別鬧了，別鬧了，這是我們的家！」她揮舞著小手，極力的拉開那些正在廝打的野火，安撫他們，讓他們安靜下來。可是她力量不夠，很快就氣喘吁吁。
盧夫人走過去，輕輕地拉開門栓，門剛打開，劉元起就伸進了一隻腳，迫不及待的向病床走去。王稚也跟了進來，閻忠站在門外，緊張地看著盧夫人。
盧夫人還沒有說完，王稚已經欣喜若狂，他顫聲道：「喏，我這就去報告大王，他們都在前堂等著呢。」
關羽撫著鬍鬚，眯著眼睛，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
於是，他們又手拉著手，從原道返回，返回那個野火奔突的殺戮場。野火驚呆了，他這才知道自己的任性給家園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我送你一程。」夥伴說。
劉元起和閻忠聽了，連連點頭。閻忠拱了拱手：「大王在此陪將軍片刻，我這就去告訴他們，讓他們
閻忠的臉上掛著淡定的笑容，雖然沒有喜形於色，可是那份從容卻足以說明一切。
「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來。」夥伴揚了揚小手，慢慢的消失在遠處。四周安靜下來，他茫然四顧，遠處，不肯安份的野火依然在肆虐，可是他卻不再有同樣的衝動。
閻忠頓了片刻，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經過這一次，他在劉修父子心目中的地位已經牢固，而他在這些同僚中的威信也不用再多說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供他揮灑的舞台已經拉開，就等著他盡情的表演，將平生的抱負變成現實。
野火應了一聲，奔了過去。他也在勸，可是他的心裏同樣也想撒野，他想廝打，他想咆哮，他想打破這一切。
「你立刻帶五百親衛騎趕回洛陽，保護楚王府。一旦有人意圖對楚王府不利，立刻格殺。王妃和幾位夫人、王孫如果有任何危險，你即刻帶他們殺出洛陽，趕到關中。」閻忠頓了頓，看著關羽微皺的卧蠶眉，又緩緩說道：「這麼關鍵的任務，除了你關雲長，我想不出有第二個人能做到。努力！」
野火像是發怒的巨人突然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夥伴，安靜了一些，和夥伴一起玩耍，一做遊戲，他們牽著手，咯咯的笑著，不停地轉著圈，越抱越緊，然後手拉著手，一起奔向遠方的河流，飛身躍入清涼的河水。
王稚凝神屏息，給劉修搭脈，片刻之後，他小心的放好劉修的手，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將軍果然是天命所歸，吉人自有天相啊。」
閻忠雖然很急迫
「安靜點，安靜點，馬上就會好的。」夥伴清脆的聲音像一窪清泉，不斷的燒滅他蠢蠢欲動的殺機。在夥伴的安撫下，他總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暴烈，兩人攜手，終於清理出一小片空地。他們相視而笑，手拉著手，繼續遊戲起來。
盧夫人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劉修的手指，劉修的手指果然在動，雖然很細微，但的確在動。她強按住自己的狂喜，靜下心來，又給劉修診了診脈。
「快來幫我啊。」夥伴說。
「先生，如何？」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張飛雖然性子急，卻還知道禮敬，只是伸長了脖子問，關羽卻是不管不顧，一個箭步竄了上來，九尺高的身子輕輕一碰，就將傅燮擠到一旁。雖然他沒有用力，可是傅燮還是被他撞得立足不穩，險些摔倒。傅燮卻難得的沒有發怒，目光緊緊地盯著閻忠的嘴。
「夫人，怎麼了？」門外的王稚聽到了門響，連忙準備開門。
也許，這就是我逆天的報應？痛苦不堪的劉修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荀彧等人聽了，收起了笑容，直身正色，齊聲應道：「喏！」
「文若，關中是將軍的根基，將軍讓你在這裏，便是對你的信任。你不要辜負將軍對你的信任，對那些陽奉陰違的世家豪強，不要太手軟了，從現在開始搜集相關的證據，只等將軍醒來，便呈請將軍裁決。」
「情況非常好，將軍已經有反應，氣息也平穩了許多。」閻忠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他把情況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將軍這一難即
張飛回過身：「先生還有什麼吩咐？」
「去吧。」盧夫人吩咐了一聲，放下門帷，連忙走到床邊，迅速穿好衣衫，看了看四周，拿起那枚施法用的銅鏡照了一下，見自己臉上還有些紅，鬢髮也有些亂，連忙又整理了一下。她嗅了嗅，屋裡只有蠟燭的清香，沒有那種她擔心的味道，這才放了心。咳嗽了一聲，恢復了平時的端莊。
「你什麼時候再來？」
劉修疲憊不堪，耳邊是無休無止的轟鳴，彷彿置身於瀑布之下，又彷彿禁錮于海浪拍打的海岸邊，狂暴的海水翻著白沫，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山崖，滿臉滿耳都是水聲、咆哮聲。他的身體內卻像是有野火在奔突，在肆意橫流，所到之處只有灼痛，只有撕裂肺，無法言喻的痛。
他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他已經筋疲力盡，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宙斯鎖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羅米修斯，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他的赫拉克勒斯卻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到來。
「喏。」張飛躬身領命，剛要轉身出去，閻忠叫住了他：「等等。」
「閻先生請進吧。」盧夫人側身相請。
盤腿坐在榻邊，剛剛將元氣收回胞宮的盧夫人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呻吟，心中一動，睜開眼睛細看，只看劉修的眉頭痛苦的皺在一起，鼻翼微微翕張，眼睛雖然沒有睜開，眼皮卻在跳動。